皇墓 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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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一怔,面頰微紅。 “我跟你們一起去,我也去城外看看,現(xiàn)在到底成了什么樣子?!?/br> 鳳陽城外的模樣,和杜平想象中相差無幾。 上一回她離開時,蔣成偷襲張?zhí)炀鸵艳Z塌數(shù)座房屋,廢墟遍地,這回看到這塊土地,覺得廢墟更加厲害了些,踩在地上,仿佛還能聞到隱約血腥味。 她戰(zhàn)后得到的消息,也只是知道大致死多少人,和戰(zhàn)局過程。 可真正來到這里,仿佛能感受到那一條條人命的消逝。 “尸體都處理完了?” “嗯,堆在一起全都燒完了,這樣干凈些,太多死尸容易引起疫情。” 杜平笑了笑,繼續(xù)往前走。 她邊走邊看,心中產生越來越多的震撼。 也許因為溫飽不愁,這里的百姓并沒有愁眉苦臉,住在昏暗潮濕的地道里也沒有怨言,大伙兒已經開始筑泥墻和蓋屋子。不少正在干活的人看到她,感激零涕地下跪,熱淚盈眶,“郡主大恩大德菩薩再世,這恩情這輩子都報不了,咱們這些命都是郡主救的!” 她走到哪里,哪里就跪成一片。 這里的人都知道,從城里源源不斷運來的救濟都是永安郡主出銀兩的。 杜平沉默不語,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最開始,比起拯救他們,她更多考慮的是利用他們?yōu)榻现梢坏罊n在最前面的防線。 停在僻靜處,她的目光從遠處百姓身上收回,神色復雜地問:“故意告訴他們的?” 元青笑道:“郡主說過,做好事就該留下名號。” 杜平輕笑,還是一動不動看著茯苓。 “他們的確對郡主心存感激,那些都是發(fā)自肺腑,”頓了頓,茯苓又道,“是的,我提前告訴她們郡主會來,又帶來了許多吃的穿的,我以為……你會喜歡這樣的場面,看到這些,你會更加愿意幫助我們?!?/br> 杜平又笑了:“挺有意思的小心機?!?/br> 茯苓漲紅臉,在她的認知里,以前那些當官的都喜歡百姓民眾敬仰崇拜他們,跪在地上不??念^,就想著永安郡主應該也不會幸免。 她咬唇,擔心自己搞砸了,低聲道:“你不喜歡,下次就不這樣了?!?/br> 杜平又望向那邊望去,她仿佛在看著百姓們,又仿佛在望向更遙遠的地方,喃喃自語:“看到這樣,感覺身上的擔子更重了?!?/br>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給他們砌一條太平之路。 江南的冬季潮濕而寒冷,冷風夾雜著細微的雪粒子,刮在臉上帶來刺骨的冰冷,以及隱隱的疼痛。 他們站在一片松樹旁。 青松傲立如初,寒暑不移,歲月亦不敗,白皚皚的雪堆仍停駐葉片之上,白綠相間,美不勝收。 杜平沒有說話,元青也安靜站在一旁,隨著她的視線望向遠方。 “郡主,”茯苓最先打破安寧,“我想再帶你去一個地方?!?/br> 她跨一步走到她面前,神色中帶著懇求:“要走好一段路,可以嗎?” 杜平笑道:“只管帶路?!?/br> 茯苓走在最前面,那地方連元青也沒去過,他從閩地攻打回來后就一直留在鳳陽,并沒空閑去那里祭拜。自她將長勝埋葬土中之后,她還和其他婦孺將死去的民兵中能辨認出的尸體也埋葬在此。 這是一片墳墓。 小土堆一個挨著一個,連綿不絕,上面新堆著白雪皚皚,仿佛能凈化這一片淋漓鮮血和腐朽尸骨。 一塊一塊的墓碑都是最簡陋的木板,單薄而陳舊,全是從廢墟中撿出來的。 每一塊墓碑上都刻著名字,歪歪斜斜,字跡很難看。 茯苓獨自上前,蹲在某一塊墓碑前,小心翼翼撣去上面的雪堆,面露微笑,長勝,我來看你了。 她輕聲道:“我們一共只找到七十八具尸體,都埋在這里了?!?/br> 元青睜大眼睛,震撼地站在原地,熱淚盈眶。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茯苓又道:“不忍心將他們的尸體燒成灰,總得給他們死后找個能住的地方??ぶ?,這里能變成他們第二個家鄉(xiāng)嗎?我不想我們每次建起的屋子都變成廢墟,這太殘忍了?!?/br> 杜平垂眸望去。 這塊墓碑上刻著四個字,長勝之墓。 她開口問:“這個人叫長勝?是你的朋友?” 茯苓點頭:“他是個男孩子,才十一歲,長得黑黑瘦瘦的,腦子很聰明。如果他有念書的機會,一定能考個秀才,他喜歡吃rou,每次他拿到自己的那份總會偷偷摸摸分我一點?!?/br> 說到這里,她淚水也跟著流下來,“他是個好孩子,把每個對他好的人都記在心里,我不過是曾經多分他一個包子,他就一直記到死,好幾次舍命救我,沒有我,他也不會死……他一直說等他再長大點,就要跟著元青一起去打仗,把紅花教打跑,江南就又太平了?!?/br> 她咬住雙唇,泣不成聲:“這個孩子說,下輩子想出生在一個大家都能吃飽飯,沒有父母丟棄孩子,到處都沒有戰(zhàn)爭的地方……郡主,我們能不能……把外城變成這樣的地方,他在地底下看著,一定會很高興的。”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白色茫茫。 杜平伸出手,涼涼的雪花落在掌心,是透明的,很快,它便融化了。 雪水從手掌邊緣滴落,一滴,又一滴。 她沉默地看著,沉默地站著。 過了好久,杜平開口問:“你呢?你想要這里變成什么樣子?” 茯苓一怔,呆呆回頭。 杜平微微一笑,等她回答。 “我想要……女人也能光明正大行醫(yī)的地方,不會被人看不起,不會看你弱小就來欺負你?!避蜍咄咨钐幏路鹑计鹣M?,牢牢盯住她不放,嘴唇輕顫,“可能嗎?” 杜平笑得很輕,笑容中有苦澀,也有釋然,可她聲音卻很清晰:“好啊?!?/br> “我能不能也說一句?”元青的聲音從旁傳來。 “嗯,我聽著?!?/br> “我也是孤兒?!痹嗟?,“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也不指望找到他們,但是一直記得,小時候孤苦無依的那段日子??ぶ鳎`佛寺一直在收養(yǎng)孤兒,我和師兄弟們都是幸運的,被寺廟收養(yǎng),可是,其實大家曾說過,若能選擇,都想在父母身旁長大,苦一點沒關系,窮一點也沒關系,一家人在一起就夠了?!?/br> 杜平偏過腦袋看他:“以前也聽你說過?!?/br> 茯苓目光灼灼,面上仍有淚跡,顫抖地問:“郡主?” 她有一種錯覺,有些話只要從永安郡主嘴巴里說出來,似乎就一定能實現(xiàn)。 她的周身仿佛鍍著一層金光,天上的陽光都照到她一人身上。 杜平咧嘴笑道:“這個好難,我一個人可能不行?!?/br> 茯苓的心一下子落空。 “不過,如果有很多人幫我的話,就會有希望。”杜平朝他們伸出手,向著陽光踏前一步,“要一起來嗎?自己想要的就要拼命爭取,等著別人來施舍就只剩下殘羹冷炙?!?/br> “要實現(xiàn)這些,就意味著跟權貴搶好處,無異于虎口奪食?!?/br> “唉,若被京城那幫子人知道了,我可能會被活活打死,說我胳膊肘往外拐。” “茯苓,先從最簡單的開始,我出錢,你要不要在外城建一個醫(yī)館?” 這日,雪很大,陽光也很大。 第94章 有生之年,他老頭子可以…… 陳家的大宅子,如往常一般秀麗寧靜。 宅子的主人喜靜,只有最外面那間堂屋用來待客,其他地方都是她自己悠閑休憩之處,禁止外客步入。 陳千瑜懶洋洋躺著吸水煙,吞云吐霧。 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整個人才是完全放松,可以把不想記住的那些事情通通拋在一邊。 她想起永安郡主曾經說,“你以后會是個好母親的。” 陳千瑜哂笑,輕飄飄望一眼手中的水煙袋,“呵”的一聲笑,她怎么可能會是個好母親?她連做母親的資格都沒有。 她這種人啊,最適合躺在金山銀山上面吃喝等死。 桌案上擺著永安郡主的宴請信函,邀她去公主別院一聚。 心腹站在一旁,向她稟告:“商會里的人都收到了,郡主一視同仁,把平時關系普通的那些也一并邀請了去?!?/br> 白色的煙圈裊裊上升,陳千瑜深深吸上一口,然后緩緩吐出。 她笑了笑,問道:“她之前剛去過城外探視?” “是,永安郡主跟元青一起去城外,同行還有一個年輕女子,青寨出身,是個大夫??ぶ髟诔峭鉁魰r間并不久,當晚便獨自回城?!?/br> 陳千瑜垂眸,思索片刻:“永安其人,和以往知曉的權貴截然不同。她這個人,帶點兒天真,但和世家小姐那種天真的善良又不一樣,她手段極其圓滑嫻熟,呵,很有意思吧?!?/br> 心腹垂首不語,不敢妄自評價。 “對了,我那位心高氣傲的兄長最近如何?在西域混出名堂了沒?” “還是老樣子,他又提出讓小少爺回來,說年紀差不多了。” 陳千瑜“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她半闔著眼眸,嘴角帶笑,一口一口,慢吞吞吸完整袋煙,然后舒展雙臂伸個懶腰,“行了,幫我準備衣服和賀禮,郡主既然又打算唱一出大戲,我當然只有陪著演?!?/br> 江南境內,接到永安郡主邀請的大商戶不知凡幾,惶惶不安者居多。 跟郡主不熟的那些,以為她想借機收禮,沒辦法,做官的不都是這樣么,雖然這回是個女的,應該也差不離,于是紛紛將賀禮備得豐厚些。 跟郡主打過交道的那些,更加膽戰(zhàn)心驚,根據(jù)過往經驗,郡主每次宴請都會有大事發(fā)生,非死即傷,完了,這回郡主又想對付誰? 一輛又一輛馬車停在別院門口。 侍女們面帶微笑,來往迎送。 待客人們全都到齊,永安郡主才姍姍來遲,步入堂屋之中。 她一出現(xiàn),四下皆靜。 杜平位于上座,笑吟吟望著他們,仿佛感覺不到那股躁動不安的氣氛。她坐下后,立即便有侍女替她斟酒,跪捧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