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14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穿成女主的早逝未婚夫(GL)、鐘情[娛樂圈](GL)、小野貓和豪門白月光女配[穿書](GL)、告白初夏時的你(GL)、一個招娣的重生、縮水后我扳彎了死對頭[修真](GL)、我靠拾荒稱霸三界、甜到最后應(yīng)有盡有[快穿](GL)、風(fēng)刃之芒、繞床弄青梅(GL)
犯人是個中年男子,胖瘦適中。亂糟糟的頭發(fā)垂在肩膀,臉上全是胡子拉渣遮著,那雙眼睛卻盯住門口。 杜平一進門,就迎上他的目光。 犯人看見她徹底怔住,滿目精光瞬間呆住,好一會兒回過神來,他哈哈大笑,笑聲越來越蒼涼,指著她道:“原來如此,原來竟是如此,我死得不冤,是我有眼無珠。” 這么多年來,他無數(shù)次回想當(dāng)初,是不是彌英在其中使手段了,以他對彌英的了解始終無法下定論,今日終于真相大白,原來如此。 玩了一輩子鷹,卻被鷹啄瞎了眼。 杜平神色淡漠,待他笑完才開口,淡淡道了聲:“彌河師叔?!?/br> 一聲師叔,相隔數(shù)年,只覺物是人非。 犯人冷笑:“貧僧可擔(dān)不起你一聲師叔。”他在靈佛寺呆這么多年,心思聰穎,立刻猜到她的真實身份,“永安郡主,你是在為元源那小子出頭?” 杜平:“他已還俗,如今喚作曹子廷?!?/br> 彌河老神在在坐回地上,看她一眼,投石問路:“郡主今日是來讓我死個明白?” “你未犯死罪?!?/br> 彌河聽聞這句話,心中乍感釋然又哀戚,是啊,他自認會識人,永安郡主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心緒翻騰片刻,陷入沉默中,意識到堂堂郡主不可能特意接來他出獄,不,也不是不可能,他直接問:“在下不才,可還有郡主用得著的地方?” 杜平卻不答,反倒開口解釋:“當(dāng)日抓你入獄,是按國法處置,今日放你離開,也是你刑期已滿。” 彌河嘲諷一笑,不怕死地開口:“刑期早滿了吧?郡主親自放話關(guān)進來的人,您不透露點意思,他們怎敢放人?今日倒是個好日子,竟讓郡主想起我來了?!?/br> 杜平抿唇,卻不說話。 陳千瑜聽不下去,似笑非笑插嘴:“真叫人大開眼界,哪借來的膽子讓你說這話?仗著郡主說一句’你未犯死罪’?還是判斷郡主的性子不會動用私刑?”她瞇起眼,輕輕威脅一句,“這把軟柿子怕是掐錯了。” 聞言,彌河心中一凜,他瞥向陳千瑜卻猜不出她身份,便試探地將目光轉(zhuǎn)回永安郡主:“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郡主要我干什么直說就好?!鳖D了頓,又嘴賤地添上一句,“畢竟您今日不來,我還得繼續(xù)被關(guān)著,多少也算個恩人么。” 杜平道:“漕幫那邊有個空位子,我想安排你去鳳陽,正是你最擅長的俗務(wù)和賬目?!?/br> 天上掉下來一個餡餅? 彌河瞇起眼,先關(guān)他幾年再給甜棗,難不成郡主是為了馴服他?呵,年紀小小竟還會使熬鷹的手段。他想了想,又問一句:“曹子廷呢?”還俗以后總不能還在靈佛寺。 杜平沉默,抬眸道:“在鳳陽。” 彌河一直是個聰明人。 他整個人忽地站起來,直直盯住永安郡主,咧嘴一笑:“郡主,你是不是和曹子廷鬧翻了?莫非他也在漕幫?想讓我去惡心惡心他?” 杜平輕笑:“這話就小看了我?!鳖D了頓,“曹子廷已離開漕幫,另起炤頭,他在江南已成氣候,背后還有黃家?guī)鸵r。你若擔(dān)心過去性命不保,就當(dāng)我今日什么都沒說。” “呵,誰會怕那小子!” 杜平微微一笑:“那我安排人送你過去,至于具體細節(jié),到了那里彌結(jié)會跟你解釋。我先在這里預(yù)祝彌河師叔一路順風(fēng)?!?/br> 彌河笑道:“郡主好氣魄,還愿意給我機會,感激不盡。您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到那里會幫你掣肘曹子廷,不會任他繼續(xù)坐大?!?/br> 杜平笑著朝他走去,站停在牢門之前:“正因為師叔是這樣的通透人,我才愿意親自跑一趟地牢?!彼哪肯鄬Γ劾锪髀缎蕾p,“師叔值得如此相待?!?/br> 彌河心里一陣熱,又想到是她一手送自己進來,打殺是她,活路也是她,不由苦笑:“郡主你這個人啊,真是,真是……”他又說不下去。 真是什么呢?他竟想不出一句話來形容。 杜平出去后吩咐獄卒幾句,便帶著陳千瑜離開地牢,踏出門的那刻,她腳步一頓。 連下幾日的雨終于停了,艷陽高照。 杜平仰頭望天,抬手遮了遮陽光,突然想起靈佛寺初遇他那天,也是個好天氣。 那個受盡眾人冷眼卻咬牙強忍的少年,如今已學(xué)會不動聲色地反擊; 那個會因焚城而為無辜百姓悲鳴的少年,如今卻能殺人不眨眼并安排自己全身而退。 那個結(jié)拜起誓時眼睛里都是信任的少年,如今已轉(zhuǎn)身離去。 也許,是他長大了。 人心易變初心難守,走到今日也怪不了誰。 杜平垂眸踏上馬車,往事不可追,她想,就這樣吧。 一坐到里面,陳千瑜就憋不住了:“這人和曹子廷有過節(jié)?” 杜平“嗯”一聲,補上一句:“要命的過節(jié)。” 她身子向后靠,慢慢解釋,“漕幫幾個舊堂主除老厲之外,其他心里還懷著他們小幫主,如今我離得遠,更加管控不及。真正的心腹只有彌結(jié)一人,我又擔(dān)心日復(fù)一日把他的心養(yǎng)大了,與其到時候大家臉上不好看,不如我提前安排人過去。關(guān)鍵是,安排的這個人絕不能被曹子廷收買,思來想去,只有彌河最適合?!?/br> 一路上,她談興甚淡,看上去沒精打采的。 陳千瑜在江南也見過她和曹子廷如何相處,不由暗嘆一句,曾經(jīng)的抵命相護也比不過膨脹的野心。她知道郡主心情不好,便輕聲問:“可需我陪你醉一場?” 杜平抬眸,緩緩搖頭:“不至于?!?/br> 陳千瑜見她這么說又放下心來,調(diào)笑道:“要不等我回江南給他下點絆子?” 杜平沉默片刻,仍是搖頭:“不必,若商會跟他有合作余地,也不用將利益推出門。若黑市太過猖獗影響了商會,你也不必留情,需要漕幫搭手就直接去找彌結(jié)?!?/br> 陳千瑜:“郡主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頓了頓,“郡主可還記得我當(dāng)初帶你進密道去看的那些?” 這回,杜平沉默更久。她面上的神情透出慎重,欲言又止,想了想又坐直身子,沉思半晌來了一句:“千瑜,我們應(yīng)該保持一點距離,至少在世人面前,要讓他們覺得我們關(guān)系不和?!?/br> 陳千瑜猜測她的用意:“我這次進京太過張揚?會給公主府添麻煩?” 杜平否認:“那不過小事。若我們兩個吵翻了,黃家的忌憚會少一些,而且也更方便看清周圍哪些人表面恭順卻背后懷有異心,我想把江南諸勢力清洗一番?!?/br> 陳千瑜思索片刻,問道:“別人會信嗎?”認識她倆的人都知道陳家和公主府綁在一起,要怎么做才能讓旁人相信她們不是演戲?而且,這和密道之事有何關(guān)系? “密道里這些東西就是最好的理由,千瑜,我意欲把黃家一起拉進來。那些布匹已經(jīng)賣瘋了,黃昌元按捺不住多久的,到時候與黃家一起共擔(dān)風(fēng)險,共享利潤,我不覺得黃昌元會拒絕這塊大餅。”杜平道,“當(dāng)然,黃家也不敢瞞著皇上,我會提前將此物進獻宮中,說不定還能給你撈個皇商當(dāng)當(dāng)?!?/br> 陳千瑜一驚,猛地站起身來,“砰”的一聲,腦袋撞到車頂上,她痛得又坐下來,不敢相信:“獻給皇上?拉進黃家?郡主,你知道我們會虧損多少嗎?”這可是陳家的半壁江山,這么來一下,陳家必定元氣大傷。 杜平微微一笑:“你果然不愿意,到時候在黃昌元面前演戲的時候,要記得現(xiàn)在的感覺?!?/br> 兩人靜靜對視半晌,無人退縮。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陳千瑜身子前傾,她當(dāng)初告訴永安郡主以為她會有什么好法子,結(jié)果竟是這種割rou的法子:“郡主,你認真的?” 杜平慢悠悠:“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br> 陳千瑜咬牙:“那獻給皇上就好,何必分一杯羹給黃家?” 杜平:“皇上不放心陳家獨大,也不放心交給公主府,但他相信黃家?!?/br> 陳千瑜露出心疼的表情來,這損失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這么一對比,往年孝敬給黃總督的那些根本就是毛毛雨。她自認是個大方的人,跟郡主這種敗家子作風(fēng)一比,甘拜下風(fēng)。 “如欲取之,必先予之。”杜平道,“我還是喜歡光明正大的陽謀,別忘了,軍械買賣才是重頭戲?!?/br> 第131章 要不也別跪了,您直接…… 院子里是一片小竹林,郁郁蔥蔥,青翠欲滴。 黃昌元將小女兒舉高高,聲音溫柔無比:“摘得到嗎?要不要爹爹幫你?看,那片葉子比較大。” 囡囡剛到能把話說清楚的年紀,奶聲奶氣地拒絕:“不要,我自己來?!?/br> 她伸出小手夠啊夠,還差一點點距離,神氣活現(xiàn)地命令:“爹爹,再高一點,還要高一點?!?/br> 黃昌元是個寵女如命,二話不說將手又伸直一些,看到女兒噘著小嘴巴摘下心儀的那片葉子,心里頓時融化成一片,一把將她抱回懷里:“囡囡太厲害了!囡囡是世上最聰明的小孩!” 囡囡得意地笑了:“比哥哥還聰明?” 黃昌元半點猶豫都沒有,貼著她肥嘟嘟的小臉蛋:“當(dāng)然比哥哥聰明,哥哥也就跟爹爹小時候差不多程度,哪比得上你厲害。” 囡囡得意的小眼神兒往門后溜過去,她已經(jīng)看到哥哥的衣擺了,聽到了吧?哼,誰讓祖父昨日說她小姑娘家家不懂事的,還讓她多向哥哥學(xué)習(xí),也不看看是誰更聰明。 她嫌棄地推開爹爹的臉:“不要,胡子太刺了?!?/br> 黃昌元趕緊放開女兒,摸一把自己的臉,小祖宗這么嫌棄,要不再去拾掇一下? 此時,黃世貞從門后走出來,低聲提醒:“父親,差不多是時候出發(fā)了,今日是你拜訪公主府的日子?!?/br> 黃昌元點點頭:“你來陪meimei玩?!?/br> 黃世貞皺眉:“今日還未讀書?!?/br> 黃昌元毫不遲疑地開口:“先陪囡囡要緊?!?/br> 黃世貞沉默片刻,只得點頭。 囡囡在旁不樂意,哥哥最兇了,而且也不會給她舉高高:“不要不要,爹爹不要出門,繼續(xù)陪我嘛?!?/br> 黃昌元面現(xiàn)遲疑之色。 黃世貞實在看不下去,冷冷掃一眼:“適可而止,不要持寵而嬌?!?/br> 囡囡被他這么說,嘴巴一癟,臉蛋兒一皺就要哭出來。 黃世貞淡淡扔下一句:“膽小鬼才會動不動就哭?!?/br> 囡囡立刻咬住嘴唇不敢哭出來,可小肩膀還是一抖一抖的。 黃昌元心疼地不得了,正要安慰女兒幾句,只見兒子嚴肅地說:“爹,時辰到了,莫要失禮于人?!彼坏米髁T,離去前摸摸女兒的小腦袋,“在家乖乖的,有事兒就找哥哥,爹爹會盡快回來?!?/br> 他轉(zhuǎn)身向大門走去,坐上馬車,一路往公主府行進。 坐車里的時候,黃昌元閉目養(yǎng)神,順便梳理這件趣事,呵,多少年沒遇到這么有意思的人了。 他已事先打聽清楚,這段日子平陽并不在府內(nèi),這一切應(yīng)該都是永安郡主的意思。他當(dāng)然知道公主府是平陽做主,談交易直接找平陽也會更劃算,畢竟年輕人再怎么聰明,閱歷不夠,總會在分寸上欠缺一二。 從江南之事就能看出,永安郡主是個膽大包天之人,她豈止是分寸欠缺一二,而是根本不知分寸為何物。 不過,他還是選擇單獨會一會小姑娘,他能猜到平陽會給出什么條件,卻完全預(yù)料不出永安會怎么處理這件事。呵,他很好奇,也想摸一摸她的底。 公主府前,陳千瑜一身黑色胡服將身形拉得愈發(fā)高挑,她姿態(tài)瀟灑地站在門前,走過路過的行人不由自主將目光投過去。她渾不在意,看到黃家標記的馬車停下來,立刻笑著上前:“恭候大駕?!?/br> 黃昌元認出她來,笑道:“讓陳姑娘久候,是我失了風(fēng)度?!?/br> 陳千瑜引著他往里走,笑容可掬,說話語氣亦十分客氣:“兄長一家勞煩黃族長多番照顧,只我侄兒尚且年幼調(diào)皮,是否給您添了麻煩?” 這軟刀子刺來,黃昌元忍俊不禁:“經(jīng)年不見,陳姑娘思念親人了?可需我送你們相聚?” 陳千瑜:“黃族長若愿意將他們護送回陳家,感激不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