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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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上轎前,杜平站在屋檐下,定定望著母親,目光中仿佛藏有千言萬語,終歸化為一聲笑:“還有什么要跟我說的?” 陽光傾灑在熱烈如火的紅色嫁衣上,鑲嵌的金絲波光粼粼,明媚刺眼。 長長的裙擺逶迤于地面。 看著她從牙牙學語的嬰孩,長成如今亭亭玉立。 驀然回首,這么多年過去了。 平陽公主對上她的目光,她沒說分離在即心中不舍,也沒提嫁人之后要賢良淑德。她抬手輕輕覆在女兒臉上:“你父親率匈族大軍攻城之事,你沒再追問我?!?/br> 杜平微微一笑:“他欲如何,是他的事。我只是你女兒?!?/br> 平陽公主也笑了:“剛才阿妍的事情,你也沒問我?!蹦粗竸澾^女兒眼尾,輕輕地,不欲弄花她的妝容,“你哭過了?!?/br> 杜平的眼尾有些紅,看不出是妝容所致還是哭紅眼,但她笑了笑:“嗯?!?/br> 平陽公主輕聲開口:“平兒,十多年來,我陪你長大,卻也是你陪我走過漫長時日,日復一日中,是我們母女相依為命,彼此取暖。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母親,身上背負著太多自己的私欲,你不安過,亦怨過我,我很抱歉。但你要相信,即便你覺得我心性涼薄,即便我們意見不一,你一直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無人能及?!?/br> “胡說?!倍牌轿兆∷氖滞?,深深望著她,然后輕輕一抱,在她耳畔低語,“于我而言,你是最好的母親?!?/br> 平陽公主一怔。 杜平笑笑,放開手,轉(zhuǎn)身向太子走去:“我走了,會?;貋砜茨??!?/br> 平陽公主目送女兒背影,看著她跳上太子后背,看著她圈住太子脖頸,看著她越來越遠,突然,滑下一滴淚,她愣了愣,摸一把臉,不敢相信真的哭了,頓時自嘲一笑,轉(zhuǎn)身向屋內(nèi)走去。 她的女兒,出嫁了。 杜平始終沉默,她興致不高,靜靜趴在太子背上。 一步一臺階,太子以為她這態(tài)度是還記恨那晚東宮發(fā)生之事。他這次紆尊降貴來背人,也是一種道歉。他壓低嗓子,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已經(jīng)處置越側(cè)妃了,會挑個時間讓她病斃?!?/br> 杜平反應過來,輕輕“嗯”一聲。 “平兒,你是個好孩子?!贝藭r此刻,太子想起過往種種,覺得這丫頭雖然脾氣差一些,但為人不算壞,幫承業(yè)做許多事也不居功。如今他母親已登上后位,他太子之位愈發(fā)穩(wěn)固,看什么都覺得心胸更加開闊。“成婚之后好好過日子,別再竄上跳下的,最后鬧得跟你母親一樣結(jié)局就不好看了?!?/br> 十里紅妝,如意郎君,永安郡主頂著滿京城的艷羨嫁入馮家。 從公主府到馮家,數(shù)條街道的百姓都出來圍觀,萬人空巷,人頭攢動。紅色的炮竹響徹京城上空,銅鑼喧天,送親的隊伍一直在途中潑灑飴糖,引得無數(shù)人尾隨撿拾。 杜平實在提不起精神,幸而紅蓋頭擋著臉,她只需按部就班完成每一樣動作,進門,拜堂,最后被牽入洞房。 她的眼前只有一片紅。 耳朵旁是一些陌生的聲音,她們說話時壓低了聲音,似乎在談論這樁婚事。這些聽著都像是馮家內(nèi)眷,她大都不認識,便一直安靜地坐在那里,乖巧得不像聲名狼藉的永安郡主。 過了一會兒,屋里似乎熱鬧起來。 杜平感覺到有人從門外進來,隨即就響起婦人的調(diào)笑:“喲,咱們瑛哥兒進來了?!庇钟腥苏f:“哈哈,臉還紅著,做新郎了還不好意思?!?/br> 熟悉的腳步聲靠近,然后停在她面前。 杜平心跳得有些快。 “永安。”馮瑛之喚道,“我掀蓋頭了?!?/br> 他說話之前已把桿秤拿在手上,話說完,便抬手挑開。 杜平眼前一下子變亮了,入眼看到的便是身著緋紅喜服的馮瑛之。他目光含笑,這一身紅更襯得他膚色白皙,黑眸如玉,仿若夜空中璀璨星光。 杜平不知怎的,臉上有點燙,笑了笑。 周圍起哄的聲音頓時更大了。 馮瑛之也笑了:“我很快就回來?!比缓筠D(zhuǎn)身推著其他女眷出門,語氣討好,“姑姑嬸嬸們,我們就一起出去吧,你們一早上的也累了,開席前好好休息一下。永安她怕生,明天我?guī)е黄饋硪姸Y?!币贿呎f一邊手腳很快將她們半推半就帶出去。 杜平噗嗤一笑,怕生?虧他想得出來。 馮瑛之聽到這聲笑,回頭看她一眼,無聲地做口型,向她傳話。 杜平看出來了,他說:“我不會喝醉的?!?/br> 杜平擺手,也以口型無聲地回道:“去吧?!?/br> 她趁著這段時間要了點東西果腹,之后就是無聊等待。馮瑛之重諾,果真沒讓她等太久,天色徹底黑下來的時候,他也回到房中。 他白皙面頰染著酡紅,眼睛比之前還要亮,精神很好。他斜倚在門上卻不靠近,嘴角噙著笑意,就這么看著她。 杜平朝他招招手。 馮瑛之輕笑一聲,便慢慢走過來:“干什么?” 杜平抬頭問:“喝多了?” “比平時多?!瘪T瑛之并不否認,“還沒醉。” 杜平突然站起身來,揪住他的衣襟,一下子貼近面孔,聞到了他呼吸中的酒氣,有點熏,卻不難聞。 馮瑛之立即后退一步,腦袋也跟著后仰,有些窘迫:“干什么?” 杜平緊緊拽住衣襟,不讓他再動:“你不是說你喝酒了會長疹子么?這次能讓我看了?” 馮瑛之一愣,馬上就笑了:“永安,你這個人啊……怎么還記得這事?”他溫和地將她的手拉下來,“別鬧了。” 本也沒指望她乖乖聽話,結(jié)果竟然真的松手了。 杜平干脆地坐回床沿,打個哈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待會兒總要脫衣服睡覺。” 馮瑛之笑了笑,對上她的目光,似在觀察:“你不太高興?” “對啊,你都不給我看疹子,兩次都不給我看,當然不高興?!倍牌酱鸬煤芸?。 快得像是努力掩飾什么。 馮瑛之完全不受她蒙蔽,繼續(xù)盯著她的眼睛:“掀你蓋頭的時候你就不高興。”他相信自己的判斷,頓了頓,猶豫道,“突然不想嫁了?” 杜平沉默,不欲他誤會:“不是。” 馮瑛之彎下腰來,柔聲問:“那是為什么?” 杜平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她一點也不想聊阿妍的事情。她微微一笑,掩住心中壓抑情緒,不答反問:“上回在山上問你的事,想好答案了?” 馮瑛之畢竟酒喝多了,雖未醉,但腦子轉(zhuǎn)得比平日里慢些,愣了愣,方想起山上那生不生孩子的問題,頓時臉更紅一些,他神色狼狽,不過并未逃避眼神:“永安,你轉(zhuǎn)移話題的技巧太拙劣,不想說就不說,何必捉弄我?” 窗外一陣風吹來,拂得燭火搖搖晃晃,火光映在他面頰上跳躍。 馮瑛之見她縮了縮肩膀,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便去關(guān)窗。 “要我?guī)湍愀聠??”杜平的聲音悠悠響起?/br> 馮瑛之腳步一頓,并未轉(zhuǎn)過身來,啞聲道:“不用。” 杜平又是一聲輕笑。 馮瑛之被這聲笑搞得內(nèi)火燥熱,腦子都昏沉沉的,他猛地轉(zhuǎn)回身來,眸中已帶些慍怒:“永安,你不用……” 這一轉(zhuǎn)身,他又驚得倒退一步,被逼到桌案邊。 杜平抬手拔下發(fā)簪,烏黑長發(fā)霎那間傾瀉在肩膀上,猶如一匹上好的墨色綢緞,襯著她精致面龐,美得不似凡人。 她眸光流轉(zhuǎn),朝他看來。 若非群山玉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馮瑛之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他好像高估自己了。他以為自己把永安當成好友,可孤男寡女,洞房花燭,看著她解衣卸發(fā),他身體里似乎有一簇火苗在燃燒,蠢蠢欲動。 他摸摸鼻子,眼神規(guī)矩得只盯著地面。 不多時,杜平就脫得只剩一件白色里衣,赤著雙足坐在床上,似笑非笑:“我先睡了?” 馮瑛之低低應道:“嗯?!?/br> 杜平粉嫩的玉足抵在緋紅床褥上,緩緩舒展身體伸個懶腰,打哈欠問:“不一起睡?” 馮瑛之身體微微一動,抬頭望來的眸色深沉如淵,跟往常不太相似。新婚喜床上自然只有一床被子,上面還繡著兩只鴛鴦,交頸相纏。大婚之夜,他不可能一個人去書房睡,否則就是結(jié)仇而不是結(jié)親。 馮瑛之目光又盯在喜被上的鴛鴦,許久,點頭:“好?!?/br> 說完,他悶不吭聲地脫衣服,動作很快,一會兒身上也只剩下里衣。他吹熄油燈,在她身旁躺下,保持著仰面朝上的姿勢一動不動。 杜平這邊也沒有傳來動靜。 馮瑛之這輩子從沒睡得這么僵硬過,眼睛已經(jīng)習慣了黑暗,他望著床頂上的紅色帷幔,想讓自己忘記身邊還躺著個人,可惜不管怎么分散注意力,他所有的感知都聚集在身旁的溫香軟玉,渾身都有些燥熱。 馮瑛之自嘲一笑,嘴唇蠕動默念“靜心咒”。 杜平也沒睡著,身邊突然多個人,她也有些不自在。余光瞥到他嘴巴在動,便整個人都擠過去,呼吸撲打在他耳旁:“你在說什么?” 馮瑛之感覺從耳朵蔓延到面頰,整張臉都快燒起來了。 他微微側(cè)首,啞聲提醒:“別靠這么近?!?/br> 杜平辯解:“這張床攏共就這么大,再往邊上去被子就蓋不到了。” 馮瑛之沉默,黑眸沉沉深不見底。 杜平有點心虛,感覺被他看透了,想了想,繼續(xù)得寸進尺。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她一條腿架到枕邊人小腹上,兩只手臂也扒拉著抱住他脖子,輕聲問:“明日早上醒來,嬤嬤沒在床上看到元帕,到時候怎么解釋?” 觸碰到他身體時才發(fā)現(xiàn),摸上去比她熱多了,跟他的眼神一樣帶著溫度。 他一瞬不瞬望過來。 杜平下意識地手縮了縮,又覺得丟人,然后再放原位。 馮瑛之沒有阻止。 屋子里驟然陷入詭異的沉默,她聽到他的呼吸重了些,眼底仿佛簇著火,跟平日里溫文爾雅的瑛哥兒不太一樣。 有點嚇人。 “我不知今日是誰惹到你,你心情不悅,所以想放縱自己?”馮瑛之聲音沙啞得不自然。 杜平一愣,立刻否認:“不是,我擔心元帕上沒有落紅,馮府里有人嚼舌頭?!?/br> 馮瑛之笑了笑:“你會怕?” 杜平竟是點頭承認:“怕別人看你頭頂發(fā)綠?!?/br> 馮瑛之又笑了下,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它從自己脖子上拿下去,動作很慢,卻很堅定:“元帕的事不用擔心,我會解決?!鳖D了頓,繼續(xù)說,“上回你在山上問我的事,我告訴你答案。這不應該由我決定,而是該遵從你自己內(nèi)心的選擇。如果你不愛我,就不應該跟我做這樣的事,對你不公平。永安,別做讓自己后悔的事?!?/br> 他分明說得很溫和,神色也不嚴厲,可杜平卻覺得整個氣焰都被壓下去了。 她喏喏開口:“不是的……我……”她又想不出理由,便垂下眼眸沉默。她從未將婚姻當兒戲,瑛哥兒若愿意,他們便做一對真夫妻,若不愿意,他們便做一對假夫妻,她都能接受。 不是嫁給他,母親也會替她選擇別的人,成親生子,人之大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