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2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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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秉S昌元指著門,閉上眼,“我想一個人靜靜。” 黃世貞欲言又止,終是把話咽下去。他最后望父親一眼,轉(zhuǎn)身出門。 黃昌元獨自一人在屋中坐了很久,剛才的對話在他腦中回蕩,又想起孫首輔勸慰的言辭……終于,他苦笑一聲,朝廷尾大不掉,黃家這樣的家族又何嘗不是? 他向來秉持順勢而為,不過,跪得太快容易讓人看不起,在此之前,請允許他再為家族做一次垂死掙扎。 萬一成功了呢。 黃昌元再不猶豫,他起身在桌上平鋪一張宣紙,然后拿起筆筒里的玉管狼毫,半點不停頓地在紙上書寫。 這封信函早在他心中生成,故一氣呵成。 之前,他只是下不了決心,開弓沒有回頭箭,擔心為家族招來禍事。可比起犧牲兒子性命,他寧可拼上一拼。 寫完后,他不禁松一口氣,正要把筆擱置放下,靈光一閃,他又鋪上一張宣紙,把剛才的內(nèi)容重新書寫一遍。這次寫完,他總算把筆放下,等墨跡風干后,他分別塞進兩封信封內(nèi)。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開口道:“來人……”門剛推開,就見兒子女兒都坐在竹林里的石凳上,兩道目光齊齊向他投來。 黃昌元一怔:“不是讓你們回去嗎?” 囡囡快步跑到父親身側(cè),嬌聲道:“我擔心您跟哥哥吵起來,所以又偷偷跑回來?!彼珠L瞥一眼,調(diào)皮一笑,“哥哥出來看到我,也愣了愣,我們就想著一起在外面等父親,您想通后自然就出來了?!?/br> 她抱住父親的手臂,看出父親眉目間有豁然開朗的感覺,心下松快道:“我們想陪著您?!?/br> 黃世貞也起身,走過來,道:“父親已有決斷?” 黃昌元笑了笑,抬手招來親信,將其中一封信遞出去,吩咐道:“交給妥帖的人送到江南陳家。” “是?!?/br> 黃昌元掏出另一封信,遞給兒子:“你自己看?!?/br> 黃世貞展開信紙,囡囡也湊上前一同瀏覽。信的內(nèi)容并不長,兩人很快看完,然后呆呆地對視一眼。囡囡先開口,睜大眼問:“您想離間永安郡主和江南商會?” 黃昌元淡定道:“說不上離間,信上每句話都有依據(jù)?!?/br> 黃世貞:“您覺得有用?” 黃昌元朝他看去:“我只知道,不管是一個國家,一個家族,還是一支軍隊,一旦沒錢了,那就離末路不遠了?!闭f罷,他摘下一片竹葉,放在嘴邊輕輕吹聲,頓時一只白鴿朝他們飛來,然后停在他端起的手臂上。 黃昌元把信函塞進鴿子腿上綁的小竹筒里,抬手將它放飛。 黃家一直跟陳家有生意往來,自有聯(lián)絡(luò)方式。 三人同時朝天空望去,目送信鴿遠飛。 可惜,信鴿尚未飛遠,一支羽箭強悍有力地直直貫穿鴿子身軀。它立刻直直往下墜,連帶著三人的心一起往下墜。 黃昌元臉色微變,壞了,有人埋伏,他只寄望于不是永安的人手。 但他心里明白,可能性不大。 不多時,元青手里拎著那只被射穿的鴿子踏進黃府。他根本沒去看信鴿腳上綁著的信函,似乎對此既不意外也不好奇。 元青朝黃昌元望去,沉聲開口:“郡主有請?!?/br> 第239章 能贏到最后的人,如無…… 公主府外,西北軍隊嚴加把守,每一個來拜訪的人都得搜身確定不帶武器后才能放入。 第一批都是來試水的。 郡主下令,先不用趕人走,搜查后就把人帶到偏院里關(guān)著,也別帶來見她,先關(guān)個幾天嚇嚇他們,看能不能釣出更大的魚。 杜平立于書桌前,提筆在“黃”字上畫一個圈,她想了想,又在“王”字上也畫個圈。 杜厲站在她身旁,一時沒看懂,可他看到紙上寫最大的那個“孫”字已經(jīng)被畫上圓圈了,頓時靈光一閃,訝異道:“你想拉攏黃昌元?” 杜平放下筆,解釋道:“京城里能用的也就那么幾個,不是我眼界高,也并非其他官員才干不足,而是那些人當蛀蟲當久了,哪怕把他們強扭過來,也堅持不了多久,那不如一開始就嚴加篩選?!?/br> 杜厲點點頭,又盯住那個“王”字看半天,他腦袋里蹦出一個名字,又覺得不大可能,便直接開口問:“這個王字,是指王利?” 杜平點頭:“是他。” 杜厲意外地挑眉:“那人你也看得上?貪生怕死,唯利是圖,呵,以前輕容評價過他,就四個字,不堪大用?!?/br> 杜平抬眸:“即便如此,母親當年還是跟王利合作過?!?/br> 杜厲噎住,一臉吃屎的表情。這方面,他跟他前妻完全不一樣,他若看不上一個人,就不會用,畢竟戰(zhàn)場上容不下半點意外。 杜平淡淡道:“我會選王利,就是看上他的貪生怕死,只有這樣的人,才會為前途拋下家族,正好可以充當我千金買馬骨的那根破骨頭。當然,他這種行為可以稱之為拋家棄子自私自利,可既然我贏了,就能將他描述成棄暗投明。” 杜厲實在不能理解:“有必要這么麻煩?如果我們有足夠的兵力,殺光不是更方便?刀都握在手上了,還要跟人講道理?” 杜平笑了笑,正要說話,突然抬頭望去。 不遠處,只見元青大步朝這邊走來,英姿勃勃。他將一卷信函遞上,復(fù)命道:“我把黃昌元帶回來了,就候在外面,現(xiàn)在就見?” “辛苦師兄?!倍牌骄従徴归_那卷信函,低眸掃視,忍不住輕笑一聲。 見此反應(yīng),杜厲湊上前,搭腔道:“上面寫什么了?” 元青似乎并不好奇,目光在她臉上巡一圈,就禮貌地移開,既不看她也不看信。 杜平轉(zhuǎn)手給父親,朝師兄一笑:“你不想看?” “需要我知道的,等你告訴我;不需要我知道的,我不多問。” 杜平望著他,展顏一笑:“好。” 元青嘴角微微勾起。 兩人四目相對時,杜厲在旁看不下去,硬邦邦潑一盆冷水:“別以為我聽不出來,當著我面獻殷勤?” 杜平?jīng)]說話,只是笑。 元青尷尬解釋:“不是,我真這么想。” 杜厲挑眉,還要再說,卻聞女兒在旁開口:“爹,別欺負師兄了。”他正想反問一句“我哪欺負他”,又聞女兒繼續(xù)說,“師兄,讓黃昌元進來?!?/br> 元青總算松一口氣,立刻退下:“是?!?/br> 杜厲沒有跟著出去,剛才他也看過密函了,信上的內(nèi)容并不多,他粗粗兩眼就看完。黃昌元的厲害他有所耳聞,擔心女兒吃虧,便道:“我陪著?” “好?!倍牌綉?yīng)道,“有爹在這兒,黃昌元說話也會收斂些?!币运龑﹄p方性格的了解,黃昌元最感棘手的應(yīng)該就是父親這類,不按常理出牌,而且武力強悍。 春風徐徐,每拂過一寸,都將院中的植株染得更綠。 黃昌元在這片綠色中踏步入屋。 他的模樣跟多年前并無多少變化,歲月對這個男人格外留情,似乎不忍心在他臉上下刀雕刻。 杜平笑著看他一眼:“你還是老樣子?!?/br> 她仿佛在夸獎他容顏依舊,又仿佛不是,畫外音意有所指。 杜平也沒打算含沙射影地讓人猜。她伸手拿起桌上那卷密函,繞在指尖把玩,大大方方開口承認:“你總是聰明得讓人害怕,每次都能找到我的痛腳,當年在江南如此,如今還是這般?!?/br> 她一語道破,當年母親平陽公主派人將她抓回京城,其中亦有他的手筆。 黃昌元優(yōu)雅一笑,回道:“我想著郡主畢竟叫我一聲伯父,不忍你在江南被人暗殺,道謝就不必了。”四兩撥千斤的回復(fù),指出永安郡主昔日已惹得江南官員敵視。 杜平哂笑一聲,不置可否。 黃昌元望見她的表情,便暗暗檢討自己方才的態(tài)度。人在屋檐下,眼前這位手上有兵又有刀,掌握著生殺大權(quán)。只要稍微了解她為人就該知道,這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即便為性命考慮,他說話也該更直白坦誠才對。 黃昌元一改口氣,道:“這封信也許會破壞郡主跟江南商會的關(guān)系,可信中內(nèi)容絕非空xue來風。郡主向來敢作敢當,今日可否當面告知一句,我的推測屬實嗎?” 杜平挑唇道:“江南商會是我的堅實后盾,他們每年收益里都包含我那份,換句話說,這是商會的生意,同時也是我的生意。你就這么有把握,在不久的將來,我會自斬臂膀?qū)ι虝率郑俊?/br> 黃昌元沉默片刻,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說出真心話:“以我拙見,郡主一定會動手。” 杜平輕聲:“哦?” 黃昌元:“也許大多數(shù)人以為,郡主在西北做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收攏和重整徐家軍。可在我看來,卻未必?!?/br> 天氣并不熱,可他手心里都是汗,每想到這點就覺心驚rou跳。 黃昌元深深呼吸一口氣,道:“這些年,郡主嘗試在西北諸村鎮(zhèn)建立一套新的秩序,西北雖貧瘠,可也有小家族小官員占據(jù)要位??ぶ鬈浻布媸┑貙⑺麄兓蚰ㄈセ蚴辗?,盡可能地把畫紙上原先的痕跡除干凈,等畫紙變白了,接下來,你親自提筆上色,將這些地方按你的意愿,不,或者該說,照顧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建出桃源鄉(xiāng)。西北那塊讀過書的人不多,這也正合郡主的意思,你能隨心所欲地準備課本,只挑實用的來教,到最后,那些曾經(jīng)目不識丁的村民,那些正值啟蒙年齡的幼童……大多數(shù)人都將傳承你的想法,直至所有西北人形成共識?!彼抗馊缇妫肿智逦?,“這將形成一堵看不見的城墻,這才是真正的牢不可破?!?/br> 杜平嘴角翹得愈高,眼睛也亮了些:“多謝夸獎。” 聞言,黃昌元屏息須臾,她竟然承認了?連藏都不藏一下。 呵,是啊,根本不必藏,她刀子都舉起來了,隨時都能落下。 他忍不住自嘲一笑,繼續(xù)說:“在這整個過程中,郡主都明確表示出一種態(tài)度,那就是,你不需要權(quán)貴,你只需要干實事的。你親眼見證了西北的成功,因此,你到京城打算照模照樣再來一遍。等你千辛萬苦除掉京城權(quán)貴家族,你怎么可能容忍江南商會成為下一任權(quán)貴?你深知錢財?shù)牧α坑卸嗫植?,所以,你一定會將他們打散分?quán)?!?/br> 杜平深深注視著他,長嘆一聲:“不錯,權(quán)勢永遠不會空白,上一個去了,下一個就會上來,必須永遠警醒,不能給它機會壯大?!?/br> 黃昌元臉色微變,這話出口,是圖窮匕見的意思? 杜平語氣溫和:“你能看到這些,我很高興?!?/br> 黃昌元拿不定她的想法,是招攏?還是攤牌?他沉默片刻,開口問:“黃家亦是權(quán)貴家族,郡主已經(jīng)替我們安排好后路了?可否明示?” 杜平笑著反問:“老師沒跟你說?” 黃昌元:“我想親耳聽郡主說。我始終相信,你心懷仁慈,不會犧牲無謂的性命。” 不管三七二十一,哪怕對方滿手血腥,也先給她戴頂高帽子上去。 管不管用,試了再說。 杜平似笑非笑瞥他一眼,身子往椅背靠去,適時地伸出手往邊上的椅子指去:“先坐下,可以慢慢說?!?/br> 黃昌元依言坐下,才剛挨到椅面上,耳邊又傳來永安郡主的聲音。 “你十七就考中傳臚,正是少年意氣風發(fā)的時候,可不到兩年時間,你就辭官游歷。我可否問一句,這是何緣由?” 黃昌元心中苦笑,果然,這位永遠不會無的放矢。 他嘆道:“我不適合官場。” “呵,任誰都不會相信,人精一樣的黃氏族長,會不適合官場?”杜平笑道,“你究竟是不適合?還是不喜歡?” 黃昌元一時無言,看了她一眼。 杜平不容他逃避,繼續(xù)道:“你看不上那樣的朝廷,官員尸位素餐,黨派各自為利,國庫財政空虛。你覺得它已經(jīng)走上末路了,索性辭官,只為黃家前途考慮。所以,在張?zhí)焯幩冷钸\總督黃熙皓后,你依然選擇忍氣吞聲,甚至不再安排另一位黃家人上位,只因你不想黃家在局勢混亂的時候踏入旋渦之中。” 黃昌元暗嘆一聲,這點連他兒子都看出來了,估計也瞞不了多少人。所以,出事后,皇上并未向黃家求助,反倒是太皇太后暗地里派人敲打他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