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丸姑且留了下來，飛臨犬山最高處的天守，遠(yuǎn)眺整座山城。

    幼崽的地盤很小，僅有西國白犬的一個武場之大。但對一只年幼半妖來說，能有一座城算是不錯的水平。嚴(yán)格來講，半妖沒有辜負(fù)白犬的血脈。

    作為父親的子嗣，作為他殺生丸的弟弟，犬夜叉勉強(qiáng)算是夠

    驀地，殺生丸的眼神捕捉到了幼崽的蹤跡。

    只見孩子走入庭院，下屬帶來不少狗。它們依次坐在幼崽身邊，態(tài)度稱得上乖巧。

    他不知幼崽想做什么，便耐下心觀察。結(jié)果，他看見孩子蹲在狗身邊，一會兒跟狗握爪，一會兒跟狗學(xué)狗叫。

    緣一：汪嗚是什么？是求饒嗎？是的話就把左爪給我。

    狗狗汪嗚著搭上了左爪。

    緣一發(fā)揮天才的學(xué)習(xí)能力，惟妙惟肖：汪嗚！

    狗狗歡快地?fù)u起尾巴：汪嗚嗚嗚！

    緣一跟著回應(yīng)：汪嗚嗚嗚！

    殺生丸：

    此刻，大妖覺得幼崽見過他的本體后，明白了身為全妖的好。并開始因?yàn)樽约菏前胙?、無法妖化而感到深切的自卑，現(xiàn)在瘋了般跟狗找尋共同點(diǎn)。

    就這么羨慕他的妖化嗎？

    呵，半妖就是半妖。

    作者有話要說：　　PS：緣一：只要學(xué)會狗語，就能跟兄長交流了！

    殺生丸：

    啪啪啪！

    緣一：

    第77章 第七十七聲汪

    緣的父語學(xué)習(xí)過程并不順利，哪怕他是天才，沒多久也學(xué)廢了。

    原因無他，越是深入觀察狗，越是認(rèn)真學(xué)習(xí)狗，緣越不能直視兄長和未曾謀面的父親，甚至，他還有點(diǎn)無法面對把自己交代給父親的母親。

    狗很可愛，沒錯。

    它們很聽話，見到他會搖尾巴。即使他在一個被人類稱為貓嫌狗厭的年紀(jì)里，狗也沒有排斥他。

    跟它們學(xué)汪汪叫，扔出樹枝做游戲。很快，它們會親昵地靠著他轉(zhuǎn)圈，再把爪子搭上來，伸出舌頭舔舔他的臉和下巴。

    切顯得如此美好又正常，他耐心地學(xué)著狗的叫聲和肢體語言所代表的含義，直到

    在陽光明媚的午后，在空闊安全的庭院，緣親眼看到狗狗們拋棄了他，正聚在一塊兒繞成圈，用互相嗅屁的方式增進(jìn)感情，以示友好。

    緣：

    他當(dāng)時就震驚了！

    強(qiáng)大的日呼劍士就這么僵直地坐在長廊上，石化般地注視群狗，大腦片空白。待理智重回，他有且僅有的個念頭是：唯有這個，我不想學(xué)。

    人不能，至少不應(yīng)該。

    他不懂狗的這個行為有什么含義，但不妨礙他短暫性地發(fā)散思維。緣近乎是本能地想到一個送命的問題，兄長和他的族狗是不是也這樣？

    白犬雖然是妖，但也是狗。他沒有聽過兄長汪兩聲，可他聽過兄長警告人類的聲音。那在喉間翻滾的猛獸咕嚕聲，低沉又富有威脅，與狗意圖發(fā)起攻擊的聲音很相似。

    既然相似，那額？

    伴隨著陣類同的咕嚕聲，庭院里體格最大的兩只公狗打了起來。霎時，獠牙撕咬、狗毛亂飛，其余的狗四散圍觀，而守在庭院外的武士聽到響動，緊張地往里看：大人！

    緣抬手?jǐn)[，武士們微愣，隨即恭敬頷首退了出去。

    大人覺得無妨，他們就沒必要摻和。

    見武士安靜了，緣略顯專注地將視線投向兩只狗的戰(zhàn)況。忽而，他想起了兄長和冥加的說辭，白犬一旦成年，相見便是相爭，即使是父子和兄弟之間也無法避免。

    他本還有些疑惑，如今見了兩狗相斗的情景倒是理解不少。

    畢竟是狗，連普通的狗都會互相打架，更何況是大妖白犬呢？

    果然，與狗相處的話，他終是能學(xué)到很多。刨除一些糟粕，他或許能距離真實(shí)的兄長更近點(diǎn)。

    片刻后，黑狗咬翻了棕狗，后者喉間發(fā)出嗚咽的求饒聲。過了會兒，黑狗收了喉嚨間的咕嚕聲，張開嘴讓棕狗逃了出去。

    棕狗夾著尾巴，垂著耳朵，三步一回頭地出了庭院，飛快跑沒了影。

    緣懂了，成年白犬之間打完架，贏家驅(qū)逐輸家，可獲得這塊地盤。那么，收獲地盤后的狗會怎么做呢？

    緣鼓著包子臉，全神貫注。

    只見黑狗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站在庭院中間，待剩下的狗表示服帖后，它歡快地奔跑在空地上，然后東嗅嗅、西看看，最終把目光放在了母親最愛的那棵紫藤樹上。

    接著，黑狗抬起后肢，嘩啦一泡尿。

    緣：

    不，人不能，至少不應(yīng)該。

    小狗勾開始拼命催眠自己，企圖忘記剛看到的情景，可作為通透世界的擁有者，天才的大腦讓他對這幕揮之不去，甚至能舉反三百，腦子里蹦出一個個能當(dāng)場去世的問題。

    兄長是這樣的嗎？

    他早死的父親會做這種事嗎？

    白犬一族所在的西國是不是有很多樹？

    不，大不敬！不，別再想了狗是狗，白犬是白犬。對，白犬不是狗，是妖怪，妖怪怎么會與狗樣呢？

    連他這個半吊子的貴族之后都不會做的不雅之事，如兄長那等貴公子又怎會去做？他們是白犬，不是狗。

    不

    緣木著臉，深覺前世八十多年的人生都沒今天半日過得精彩。

    他看見黑狗標(biāo)記完領(lǐng)地，立刻找了只黃白相間的狗親昵嬉戲，并將狗爪搭上了后者的脊背，似乎想來個不可說的交流。

    汪嗚嗚！

    與當(dāng)時陪他玩時的聲音一模一樣，可按照場景，性質(zhì)已經(jīng)完全變了。那么問題來了，這群愚蠢的狗到底教了他些什么？

    求偶嗎？

    緣：

    他面上毫無波動，實(shí)則內(nèi)心已經(jīng)裂開了。

    恰在這時，立于天守之上的殺生丸突然消失，再現(xiàn)，已穩(wěn)穩(wěn)地落在庭院里。在他足尖點(diǎn)地的剎那，窩狗像是受到了極致的驚嚇，頓時作鳥獸散，跑得影子全無。

    緣微愣，就見兄長走到他身邊，抬手。

    啪！

    緣：

    殺生丸：愚蠢的半妖，你在跟狗學(xué)什么？

    聯(lián)想到眾狗四散的最后一個畫面，緣覺得他離天靈蓋開花不遠(yuǎn)了。也不知哪來的靈光現(xiàn)，亦或是強(qiáng)大的求生欲覺醒，緣捂住頭：兄長，我能學(xué)什么？

    狗根本沒教會他任何實(shí)際性的知識。

    殺生丸：

    大妖怪沉默不語，或者說，就算是貴公子也有時語塞的時候。

    兒時，是母親一直教導(dǎo)著他。待稍微成長，他被父親斷斷續(xù)續(xù)地帶在身邊教養(yǎng)，倒是鮮少進(jìn)入母親的云上城。

    而在被父親指導(dǎo)的過程中，他接收了不少身為男人該知道的常識，譬如爭斗、擇偶和責(zé)任。

    算算年紀(jì)，犬夜叉也到了該知道些事的時候。這本是父親該教會他的東西，可父親已死，難不成得由他殺生丸教導(dǎo)？

    他不耐煩教。

    但愚蠢的半妖也不能跟著狗學(xué)。

    殺生丸蹙起了眉頭：冥加呢？

    緣：昨天，察覺到兄長的妖氣落在庭院里，冥加爺爺就跑遠(yuǎn)了。

    殺生丸：

    沒用的廢物家臣。

    犬夜叉，再被我看到你跟狗混在一起，我就殺了你。殺生丸冷聲道，并給出明路，你如果真想了解白犬的妖化，就讓冥加帶你去找樸仙翁。

    樸仙翁？緣時常聽起這個名字，卻還未有次實(shí)打?qū)嵉匾娺^。

    樸仙翁是一棵樹齡兩千年的樸樹大妖，知曉很多事。因?yàn)闆Q定放養(yǎng)半妖，殺生丸的態(tài)度稱得上好，他也是父親的家臣。

    緣：

    棵樹是父親的家臣？

    鑒于黑狗做標(biāo)記的畫面太辣眼睛，有關(guān)一棵樹是如何成為父親家臣的這件事，緣真有種非常不妙的聯(lián)想。

    不要再想了，別再想了

    緣的臉更癱了。

    他不敢看兄長的臉，聽冥加爺爺說，兄長跟父親長得很像。

    殊不知，他這副垂頭乖巧停訓(xùn)的模樣令殺生丸感到滿意。念在幼崽還小，大妖給出不讓孩子被坑的建議：你想知道什么就去找樸仙翁，要是他不愿告訴你，就殺了他。

    緣：

    兄長，我們求人辦事的態(tài)度能不能別太強(qiáng)硬？

    緣應(yīng)下，沒有反駁：我明白了，兄長。

    殺生丸冷哼一聲：離那群狗遠(yuǎn)點(diǎn)。

    話里的語氣與內(nèi)涵跟孩子不能和傻子玩有異曲同工之妙。

    緣：是。

    倏忽間，風(fēng)的味道變了。特別招狗的香味從后山傳來，令緣本來耷拉的犬耳陡然豎起，興奮地抖了抖。

    兄長，留下用飯吧！

    殺生丸：

    大妖勉為其難地用了餐飯，之后又在天守上站了會兒，便在逢魔時刻到來前飛離了犬山城。

    得知兄長離開的消息，緣不以為意。他的兄長總像一陣風(fēng)似的路過很多地方，自由隨意，要是會在一個地方呆上許久才奇怪。

    那位大人似乎很喜歡天守頂？仆從問道。

    緣：兄長喜歡站在高處，應(yīng)該是風(fēng)景獨(dú)美吧。

    他是這么想的，仆從也是如此認(rèn)為的。如殺生丸那般風(fēng)雅尊貴的大妖，自然要美到極致的月色與重櫻，和著飄飛的紫藤才配得上他。

    除了看景，他們不作他想。

    然而，真相來得那么突然，當(dāng)令狗窒息的現(xiàn)實(shí)擺在眼前，緣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巧合還要從緣飯后散步說起。

    常年呆在兄長身邊，緣耳濡目染，已學(xué)會了自己遛自己。那時恰逢日落，他于偶然的遛完之中再度遇見了群狗。

    被喂飽的它們或躺或坐，唯有黑狗蹦上巖石的最高處，安靜地站著戒備、守候。

    那只黑狗又在看家啊？

    是呢，聽說只要把狗喂飽，狗就會幫忙看家。

    把狗喂飽，狗會看家。

    緣：

    不要再想了！

    這步散不下去了。

    緣收斂心神，拋開雜念回了母親的居室。待推開明障子，他看見母親沒有昏睡，反倒神色大好地靠坐著，只是面上仍帶著病容。

    母親。

    緣小跑幾步上前，跪坐在她身邊。先探出手試了試她的額頭，又握住了她的手腕探探脈搏。

    在犬山的年半載，他跟著善子奶奶學(xué)了不少藥師相關(guān)的知識。配合通透世界使用，對母親的身體效果更佳。

    十六夜溫和道：我聽冥加說，斗牙的長子來了。抬手，揉了揉孩子的腦袋，無需顧慮母親，與他好好相處吧。

    兄長在日落前離開了。緣道，他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尤其是人多的地方。

    并不是因?yàn)槟赣H的關(guān)系，他在心里補(bǔ)充了句。

    犬夜叉覺得你的兄長怎么樣？

    緣篤定道：兄長是個溫柔的人。

    十六夜放心了，她挨著枕頭與緣說了會兒話，沒多久又沉沉睡去。緣托著她的頭抽掉多余的長枕，再小心掖好被角。

    他握住十六夜的手指側(cè)躺，淡淡道：母親不必憂心我的未來。

    無論未來我與兄長，以及與白犬一族走到哪一步，我都能好好活著。緣繼續(xù)道，他們對我友善與否并不重要，母親，我不是需要依靠別人才能活下去的人。

    睡夢中，十六夜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犬夜叉，我的孩子

    十六夜對他的愧疚，真是三年五載也無法輕易扭轉(zhuǎn)。

    緣嘆息著蓋上被褥，而直到這時，失蹤已久的冥加才跳回到他身上，長吁短嘆：真是幸運(yùn)啊，犬夜叉少爺。

    昨天殺生丸少爺來找你，我看他破天荒地主動來到人類城池，還以為他是特地來殺你的！嚇得我趕緊額。

    緣伸出小手，啪一下捏扁冥加：趕緊扔下我跑了，我知道。

    冥加：

    少爺，你生氣了嗎？

    沒有，冥加爺爺躲起來比較好。緣實(shí)誠道，你太小了，我無法直關(guān)注你，要是不小心被我砍了刀怎么辦？

    冥加：

    少爺，我覺得你在反話正說并指責(zé)我，但我沒有證據(jù)。

    冥加爺爺。孩子的聲音有點(diǎn)悶悶的，時間讓冥加升起了很大的負(fù)罪感。

    少爺，我再也不會撒腿跑了，我跟你共進(jìn)退！

    說一說我的父親吧，你是怎么認(rèn)識他的，為什么會選擇追隨他？

    冥加：啊咧？怎么突然變了問題，不對，這個問題很好回復(fù)，少爺，我是跳蚤妖怪，天生喜歡長毛且血香的大妖。

    跟老爺認(rèn)識特別偶然，他變回本體臥在圣岳山腳，太香了，我爬上去吸了口血。本來以為那么大一只狗不，白犬，應(yīng)該不會察覺，沒想到老爺很敏感，下子變回人形抓住了我。

    還以為會被殺死，沒想到老爺笑了說小妖怪，你差點(diǎn)讓我以為我身上長了跳蚤。

    然后，我追隨了老爺，他是我見過最溫和的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