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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煙冉的臉色慢慢地有些發(fā)白,安靜地聽著槐明的話。 “將軍還說,他欠四姑娘的不只是一條命,還有一輩子的希望,無論解藥成與不成,都要讓奴才將四姑娘帶出去?!?/br> 槐明的聲音有些哽塞,“將軍從未想過要活著出來,出來那日將軍很是高興,同奴才說,這輩子四姑娘走哪兒,他就跟去哪兒。” 但最后將軍卻給了四姑娘自由。 其中滋味,連他這個旁觀者都覺得如鯁在喉。 槐明沒再往下說了,這些足夠了,倘若四姑娘聽了還是沒有反應(yīng),之后將軍也不必再來折騰了,如他所說,當一輩子的道士,為四姑娘祈福便是。 第66章 質(zhì)問 幽州瘟疫, 所有人都知道江暉成染過病,但都以為是正常被傳染,若非槐明此時說出來, 沈老爺也是如此認為。 怎么也沒料到江暉成會為了打消謠言,自己以身去犯險。 藥鋪的門前, 一時雅雀無聲。 待沈老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沈煙冉已經(jīng)一步登上了馬車, 直接回了沈家。 ** 五月末的太玄觀, 滿山花海。 尤其是山路兩旁種植的油桐樹, 一場春雨之后, 如同披了一層帶著淡淡粉妝的白雪,覆蓋在了草木之上,延綿幾里, 入眼全是一片春意。 江暉成是兩日前回的道觀。 皇上這回沒親自來, 但還是讓身邊的太監(jiān)跑了一趟,昨日下午來,今日早上便走了。 還是之前一樣的話,如今的朝堂雖用不著他上陣殺敵,但他不能將皇上陷入不仁不義之中。 江暉成沉默地聽完皇上傳來的話后,一如既往地給了答復(fù),“陛下心系天下, 深受百姓愛戴,是貧道心中最為仁義的君主?!?/br> 太監(jiān):...... 還稱起貧道來了。 太監(jiān)也沒抱什么希望, 陛下親自上山都請不動的人, 自己請動了,那才怪了。 送走了太監(jiān)后,江暉成便開始收拾東西。 今日出發(fā), 快馬十日便能趕到芙蓉城。 江暉成的院子,是靠近后山的最后一間,門扇并非朝著前院,而是在左側(cè)開闊的山崖處,開了一道院門。 要進此處,得從整個道觀繞過來。 來人站在左側(cè)的山崖前,還能望盡整個山頭,包括山下那條鋪著油桐花海的小徑。 院子唯一的光線也是從此處而來,日頭穿過敞開的大門照射進來,在屋內(nèi)一張布滿了畫像的桌案上開了一個光亮的大開口。 江暉成立在桌案前規(guī)整這幾日翻過的書籍,涼風(fēng)吹進來,桌案上的畫像散落在地,江暉成彎身去撿,映在地上的一團光線,突地投射出了一道人影的陰影。 江暉成目光一頓,起身緩緩地轉(zhuǎn)過了頭。 沈煙冉一身綠色長裙,立在門前,視線在房內(nèi)掃了一圈,才落在了從桌案后站起身的江暉成身上,平靜地問道,“我可以進來嗎?!?/br> 江暉成神色呆滯了一陣,才反應(yīng)過來,“能,能......” 江暉成忙地丟了手里的畫像,凌亂之中,腳步碰到了旁邊的木椅,拽得椅子發(fā)出了一道刺耳的聲響,“你怎么來了?這山路甚是難爬,可累著了?” 江暉成走過去時,沈煙冉已經(jīng)自己先走了進來,目光依舊看著他滿屋子的畫墻,輕笑道,“重活一世,江府二公子的畫功絲毫沒有褪色,仍是一絕。” 滿墻的畫像,都是她。 春夏秋冬,每個時節(jié)的都有。 有穿羅裙的,也有穿青色布衫的,大多都是她嫁去江府時候的模樣。 前世江暉成也曾為她做過畫。 在沈家老屋,偷偷地給她畫了一張畫像,她高興了好些年,視作珍寶,最后去圍城前,她連同自己作出的一疊畫像,都放在了老屋一堆不要的雜物之中。 后來,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多半是被自己的母親一把火給燎了吧。 沈煙冉看著看著突地一笑,自嘲道,“何時,我倆竟也成了那話本子上的苦命鴛鴦?!?/br> 江暉成被她坦然的目光,刺得心口一緊,目光挪開望了一眼她的身后,“你一人來的?” “槐明應(yīng)該也快追到了?!?/br> “你先坐著歇息一會兒,我給你沏一盞茶?!苯瓡煶深I(lǐng)著她坐在了屋內(nèi)的蒲團上,蒲團中間放了一張木幾,木幾上放置著茶具,旁邊則擱置了一個火爐。 江暉成熟練地提起了茶壺擱在了爐子上,再轉(zhuǎn)身分揀茶葉,清洗茶盞,沖茶...... 這些活兒,沈煙冉上輩子干了八年。 如今反過來了,江暉成給她煮了茶,沈煙冉突地有些恍惚,伸手端起了跟前的茶盞,江暉成忙地提醒道,“小心燙?!?/br> 沈煙冉小心翼翼地捧起來,大方地對江暉成一笑,“活了兩輩子,倒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喝到江大將軍煮的茶?!?/br> 江暉成并沒有介意她言語里的諷刺,灼熱的目光一直在她臉上,低啞地道,“阿冉要是喜歡,往后,我給你煮一輩子的茶?!?/br> “不做道士了?” “不做了。” “還放不下?” “嗯?!?/br> 一陣沉默,茶壺里的水開始“咕嚕嚕”地直響。 江暉成轉(zhuǎn)身將茶壺提了下來。 沈煙冉揭開了茶盞的蓋兒,拂了拂面上的幾片茶葉,沒去嘗,突地抬頭問道,“江暉成,為何會喜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