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川這邊，最邊上其實是一個海島，細(xì)碎的沙子在剛剛出來的太陽的映照下，看起來分外美麗。

    向澄嘴角動了動，對邊上開車的秦子衍說，“等等，在這里停車?！?/br>
    說完之后，向澄趴在窗子上面往外面看了一下，然后轉(zhuǎn)頭說，“秦子衍，我們下去看看好不好？”

    其實向澄來了東川這么多年，也知道東川的邊上是有海的，但是不管怎么樣，就是沒有時間去，現(xiàn)在看到之后，就有些躍躍欲試。

    連剛剛那種陰霾都被沖散了些許。

    秦子衍有些復(fù)雜的看了向澄一眼，還是依她把車子停在了邊上。

    出了車門，向澄才算是真的解放了，看著遼闊無跡的大海，心中升起了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豪邁壯闊的感覺。

    因為肚子痛的緣故，向澄也沒想著下海，穿著鞋子踩在柔軟的沙灘上，感覺到細(xì)沙的柔軟，心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好像是在母親的懷抱里面一樣。

    秦子衍一直跟在向澄身邊，見向澄玩的開心，也不急躁了，坐在了沙灘上面。

    這個時候，沙灘上面沒多少人，只能看到有稀稀拉拉的兩三個人。

    主要是這個時候，既不是早上日出的時候，也不是溫度夠高能夠下海的時候。

    秦子衍就坐在邊上看著向澄在一邊玩的開心，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被渲染，生出了一種世界上本來就應(yīng)該這樣的感覺。

    向澄玩的夠了，在岸上撿了幾個貝殼，有些都已經(jīng)破了一個角，秦子衍本來想要問的話，就這樣生生的梗在喉嚨里面。

    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問。

    看著向澄明亮的笑容，秦子衍覺得，自己實在是不應(yīng)該剝奪她笑的權(quán)利，但是自己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似乎都是想要把這點明亮的笑容從自己的世界里面剔除一樣。

    想到這里，秦子衍頓時驚出來一身冷汗。

    剛好這個時候向澄從那邊過來了，看見秦子衍的臉色游戲蒼白，不由關(guān)心的問，“秦子衍，你怎么了？”

    抬頭看了一眼向澄，秦子衍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對著向澄搖搖頭說，“沒事。”

    他不說，向澄也就不問了，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坐在秦子衍身邊，但是卻被秦子衍一把拉了起來。

    然后向澄就看到那個男人脫下自己的外套，幫她鋪在地上，然后抬起那張可以說是奪天地之造化的臉龐來，輕聲對著自己說，“好了，這樣就可以坐了?！?/br>
    不知道為什么，向澄的眼眶突然有些濕潤。

    隨即看到秦子衍眼眶下面的隱隱青黑，開口道，“阿衍。”

    “嗯”。

    “阿衍”。

    “嗯。”。

    “阿衍。”

    “嗯?！?/br>
    ......

    向澄每次叫一遍，秦子衍就答應(yīng)一遍，不厭其煩。

    半響，沒有聽到向澄再叫自己一句，秦子衍轉(zhuǎn)頭，就看到向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看著遠(yuǎn)方，目光空洞，不知道落在哪里。

    秦子衍心里驀然一疼。

    然后便看到向澄嘴角動了動。

    “阿衍?！?/br>
    “嗯?！?/br>
    “后天，我們做手術(shù)吧?！?/br>
    秦子衍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是最后說出來，也只剩下了一個“好”字。

    很簡單的一個字眼，向澄卻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阿衍?！?/br>
    “嗯?！?/br>
    “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zigong里面居然還有一個東西。”

    什么東西？

    秦子衍是想要問下去的，但是莫名的就是說不出口，不知道為什么，聽到向澄這么說，心里有一瞬間的疼痛閃過。

    不過向澄似乎是沒有打算說的意思。

    秦子衍也沒有再繼續(xù)追問下去，向澄不告訴他，他總感覺有一種提心吊膽的感覺，人一旦開啟想象力，就不是一般情況可以改變的。

    就在秦子衍胡思亂想的時候，向澄卻是一下子站了起來，拍拍手上的沙子，然后對秦子衍說，“阿衍，我們回去吧?！?/br>
    秦子衍目光閃了閃，然后點點頭，站起身來，把之前向澄壓在身下的那件外套拿出來抖了抖，抖干凈上面的沙子之后，穿起外套，往車子那邊走過去。

    回到家里，張媽已經(jīng)做好了早飯。

    秦子衍出去的時候比較急，但是也沒忘記讓張媽做好早飯放在家里。

    兩個孩子早就已經(jīng)吃完了，坐在沙發(fā)上面開始玩游戲了，秦子衍見此，皺了皺眉，但是也沒說什么。

    向澄一反常態(tài)，往桌子旁邊走去，然后拿起張媽弄的餅，開始吃了起來。

    油膩膩的感覺。

    一般情況下，向澄在肚子痛的時候是不會吃這些油膩膩的東西的，但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向澄拿起來這張餅就開始吃了。

    就連向致都感覺到了向澄的不正常。

    只是這個時候沒人敢說話。

    秦子衍見此，捏緊了手里的手機，一邊上樓一邊撥打了一個號碼，那邊是沒人接聽的狀態(tài)，秦子衍皺了皺眉，拿起手機又編輯了一條短信發(fā)送了出去。

    向澄一邊吃著，腦海里面回想起今天在醫(yī)院里面裴鑒的話。

    “向小姐，很抱歉要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你肚子里面有顆腫瘤，現(xiàn)在我們不確定是良性還是惡性的，如果可以的話，向小姐可以去化驗一下，到時候我再告訴你消息?！?/br>
    向澄不知道是從哪里找回的自己的聲音，看了一眼ct上面被標(biāo)注出來的黑色陰影，看的出來是一塊rou塊。

    “裴醫(yī)生，不知道這件事情能不能幫我瞞著我老公?！?/br>
    裴鑒皺眉，顯然是不太同意她這種想法，于是開口，“這件事，我相信你老公也有知道的權(quán)利，如果你因為當(dāng)初的事情就把他一棒打死，那我覺得是不是對于他有些不公平呢？”

    向澄搖頭，“不是的，裴醫(yī)生，我覺得他會很傷心，所以不想讓他傷心，如果可以的話，我后天過來做手術(shù)，到時候你告訴我老公，我的腫瘤是良性的，別讓他擔(dān)心。”

    裴鑒不由皺了皺眉，但是想到秦子衍的身份，還是猶豫了一下，“向小姐，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就算你不告訴秦先生，他自己也可能會查到的?！?/br>
    向澄微微楞了一下，顯然也想到了這個結(jié)果，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對著裴鑒說，“裴醫(yī)生，這件事情，如果我先生真的過來查的話，請告訴他，我患得得是良性腫瘤，只要做了手術(shù)就好的。”

    或許是因為向澄的笑容看起來太過于苦澀，所以裴鑒難得的沒有搭話。

    向澄見裴鑒不說話，9以為他不答應(yīng)，于是軟了聲音，“裴醫(yī)生，希望你能滿足病患的最后一個愿望。”

    也許是因為“最后一個愿望”讓裴鑒感覺到有些心酸，裴鑒難得點點頭說，“向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向澄這才放心從診室里面走了出去。

    回憶結(jié)束。

    看向澄一直吃，就算是向致也感覺到很不對勁，于是游戲也不玩了，跑到向澄身邊說，“mama，你怎么了？”

    向致一向是不怎么叫mama爸爸的，現(xiàn)在這么叫出來，讓向澄的眼眶又紅了兩分。

    在這個世界上，她最不舍的就是向致了。

    舍不得他的一絲一毫，一點一滴。

    向澄伸出手，在向致精致的小臉上捏了捏。

    “阿致有沒有想外婆呢？”

    說起這個，向致眼里的亮光絲毫都不掩飾，猛然點頭，“想！”

    向澄笑了笑說，“剛好今天有時間，要不下午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外婆家里吧?！?/br>
    向致馬上點點頭。

    書房里面，秦子衍剛剛給助理發(fā)了短信，沒多長時間便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

    檢查結(jié)果顯示，向澄肚子里面有一塊腫瘤，是良性腫瘤。

    裴鑒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向澄的請求，幫著向澄圓了一個謊。

    可惜，秦子衍對于腫瘤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只是聽到向澄肚子里面多了一塊腫瘤，臉嚇得煞白煞白，整個人都好像是脫水了一樣。

    腫瘤......

    秦子衍知道，這兩個字，光是這個兩個字，就讓人感覺到一種撲面而來的恐懼，更何況，這個腫瘤還是長在向澄身上的，如果可以的話，他到希望這腫瘤是長在自己身上的。

    秦子衍的關(guān)注點一直都在腫瘤身上，倒是忽略了前面的兩個字。

    拿起檢查結(jié)果，秦子衍立馬往樓下走去，剛好就聽到向澄說要去鄉(xiāng)下看外婆，秦子衍嘴角抿了抿，然后開口對向澄說，“我送你們過去吧，?！?/br>
    在秦子衍看來，向澄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樣，讓人莫名的不爽，但是秦子衍還是盡可能的開始滿足向澄所有的要求。

    一想到明天過后，向澄就要被推上冰冷的手術(shù)臺，整個人就是一個顫栗。

    他在害怕，害怕向澄和秦子江一樣進了手術(shù)臺之后......

    他連這個結(jié)果想都不敢想，如果自己的想法真的變成真的了，那么向致怎么辦？自己怎么辦？

    聽見秦子衍這么說，向澄嘴角勾起，嘴角動了動說，“謝謝?！?/br>
    秦子衍感覺自己頭頂上似乎有一股氣冒出來。

    他從來都不需要她的謝謝，她對他說謝謝，簡直就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他們是夫妻的不是嗎？

    可這一刻，秦子衍卻感覺到了心酸，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就好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自己心中被剝離一樣。

    忍著心中的難受，秦子衍勾起嘴角，就好像是當(dāng)初和向澄初見時候一樣。

    秦子衍心慌的厲害，沒人看到他手臂還在顫抖，整個身子都斜靠在欄桿上，他怕不靠著的話，他整個人都會癱軟下來。

    秦盛在邊上看著，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時候鼻尖竟然酸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