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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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玦卻不松手,學(xué)里有大夫。 段行玙還想拒絕,卻聽到他嘆了口氣,聽話,好不好? 手指纏繞在他的手腕上,輕輕捏了捏,謝時玦的動作帶了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但又那么堅定。 學(xué)里的大夫是從太醫(yī)院出來的,傷口也不深,處理起來倒也不難,但也禁不住某人過分的擔(dān)憂。 段行玙只是微微皺了下眉,旁邊站著的謝時玦臉更黑了,但因著這大夫年紀(jì)大了點,謝時玦開口的語氣還算和善,輕點。 李大夫看了他一眼,只是皮外傷,無須過分擔(dān)心。 謝時玦似乎有些不滿,但只是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 傷口其實有點疼,但段行玙盡量維持住了表面的平靜。 只在某種黑漆漆的液體倒在裂開的傷口上時,他縮了下手指。 疼不疼???謝時玦這會兒的眉毛擰得比段行玙本人還緊。 終于上完了藥,謝時玦小心地捧著他的手,纏著大夫多問了幾句話,出門后又重復(fù)著大夫說過的注意事項。 段行玙有點想打斷他,又有點想繼續(xù)聽他說下去。 于是只是安安靜靜地聽著他絮絮叨叨。 最后,謝時玦說:玙兒,我們回到從前吧。 段行玙頓了一下。 從前?是多久以前的從前? 表白之前嗎? 那天過后,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維持在一個奇妙的平衡點上,謝時玦偶爾會從后面戳他的肩膀跟他借毛筆,偶爾會借了他的策論來討論一番,但兩人再也沒有單獨相處過,也再沒有人在他的身旁坐下,為他剝一碗蝦。 確實是回到以前了,但也總隔著些什么。 段行玙心里不上不下的,也不知怎的,總覺得不怎么舒服,只不過策論的事終于有進(jìn)展了,他一時也顧不上多想。 掌正突然親自傳他到清平閣,問他關(guān)于策論的若干細(xì)節(jié)。 段行玙雖然不知道掌正為何突然提起此事,但他也不含糊,一五一十將事情說了一遍,也說了先前沒有聲張是因著沒有證據(jù)。 不料掌正對比了段行欽提交的策論和段行玙這段日子以來的策論,發(fā)現(xiàn)文章行文相似,就連避諱也一致。 段行玙的文章是很典型的議論文三段式,總體是總分總的結(jié)構(gòu)。 而避諱則是段行玙為避外祖父的名諱,都會以市代城,因此行文中免不了出現(xiàn)一些和實際地名對不上的稱呼。 段行玙的避諱是受了母親的影響,而段行欽自然是不避諱城字的。這對段行玙來說已成習(xí)慣,他也未想到這一層,也驚訝于夫子們竟然能發(fā)現(xiàn)。 只不過單從避諱也無法斷定,后又聽說有九皇子力證,聲稱早就看過段行玙這篇文章,如此才還了他一個公道。 侯府的夜向來寂靜,今夜多了一番人聲,可氣氛卻無端令人窒息。 段行欽跪著,大夫人正在段侯身旁哭哭啼啼的。 段行玙站在秦氏旁邊,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老爺,欽兒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還請老爺明察,千萬不要聽信了小人的讒言?。〈蠓蛉私z毫不顧形象,抱著段侯的大腿不住哭嚎著。 秦氏平日里雖不愿與他人起紛爭,如今也是氣得不輕,不知jiejie口中的小人是指誰? 你大夫人指著秦云婉,誰不知道行玙自幼愚笨,根本不愛讀書,他怎么可能寫出這么好的策論?分明是嫉妒我們欽兒,蓄意誣陷。 她口不擇言,仗著與那九皇子不齒的關(guān)系 段行玙瞳孔一縮。 秦云婉緊緊抓著段行玙的手。 住口!段侯厲聲打斷,簡直胡言亂語! 大夫人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還說不得了?人人都道那九皇子冷面得很,怎么就獨獨對他一人這般好?九皇子在咱們侯府住了幾次,哪一次不是與他宿在一屋? 銳利的目光掃向秦云婉,好的不學(xué),倒跟他那不知廉恥的舅舅學(xué)了去。 她冷笑著,老爺,只怕你這個好兒子仗著有幾分姿色,用那不入流的手段,反倒要叫咱們侯府顏面掃地! 秦云婉紅了眼眶,我們啟瀾如何就不煩jiejie關(guān)懷了,只要他過得好,我這個做jiejie的也算能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爹娘了。 段行玙的手腕讓秦云婉抓得生疼,大夫人!請您慎言。 他反握著他娘的手,安撫性地捏了捏,其實也是在安撫自己。 他垂著眼眸,皇家豈容他人議論。大夫人今日這些話要是傳到外頭,那才真真會給我們侯府招來禍患。 他抬眸看向一直默不吭聲的段行欽,大哥有沒有偷我的策論,這事他自己心知肚明。不過夫人放心,那篇策論與我而言只是一張廢紙,是我無聊之時寫來駁論用的。 他頓了一下,成功地捕捉到段行欽怔愣的神色。 他輕笑,我已經(jīng)提交了新的策論,之后就等掌正和學(xué)士們判別了。 他看向段侯,爹,此事并未人盡皆知,我本意也并不想斷了大哥的仕途,只是 我與娘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只需大哥向我道歉,并且承諾再也不得踏入我的院子和梧桐苑一步,懇請爹為孩兒做主。 整個侯府都是我們欽兒的,你 段行欽拉住了歇斯底里的大夫人,他深知此事一旦揭發(fā)至圣上,他就再無入仕的可能了。 他看向段行玙,是我的錯,爹,二弟,都是我一時糊涂,對不住,懇請二弟原諒我這一次,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敢了,也不會再踏入你包括二娘的院子一步。 第42章 追他 孔雀開屏 弄虛作假一旦出現(xiàn)在官場上就是舞弊, 可大可小,段行玙不想鬧得太難看,侯府上下口風(fēng)也緊, 掌正那邊由九皇子施壓,此事很快揭過。 段行玙先前補交的策論業(yè)已有了回音。這篇策論補足了先前段行欽所交那篇的不足,還傳到了皇上面前。 圣上并不知曉其中的干系,只道段行玙青出于藍(lán),比他哥還有才, 重賞了一番。 除此之外,圣上還對他的書法贊譽有加,特意傳了道旨來命他教授書法。 好巧不巧, 正是為了九皇子所求。 臨行前一晚,秦云婉與他徹夜長談,說了許多心里話,后來不知怎的又談到了秦啟瀾, 她說,你舅舅這一路走得艱難,娘不希望你步他的后塵, 這世間又能有幾個謝瑾允? 段行玙皺著眉思索秦云婉說的話, 還沒想出點眉目, 卻被他娘趕出了屋子。 他被關(guān)在門外,聽得他娘一聲嘆息, 你若是認(rèn)定了他,那便順著自己的心吧。 段行玙心里有個念頭呼之欲出。 翌日,馬車來侯府前接他,段侯笑著送走兒子,秦云婉沒有來送他。 坐在馬車上時, 段行玙還有些出神,娘說的話,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公子,你這些日子都要住在九皇子府上嗎? 嗯。年關(guān)將至,皇上命他盡心教九皇子書法,國子監(jiān)又恰好放假了,他打定主意這幾個月好好教他。 圣上交代的事,他不敢不盡心。 * 九皇子府上,謝時玦早已穿戴整齊,正在書房指揮著下人更換新的文房四寶,又添置了些擺飾,不停地走動使他的衣裳又濕了一層。 謝瑾允和秦啟瀾一醒來便被府里上下緊張的氣氛唬住了,還以為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一問才知是為著段行玙要來。 時玦啊,你搞了這么大的動靜,嚇得我以為皇上要來了呢。秦啟瀾進(jìn)了書房,眼神環(huán)繞著四周看了一圈,邊看邊點頭。 謝瑾允跟在他身后。 謝時玦額頭上有沁出的汗珠,他也顧不上抹掉,臉上泛著紅光,竟罕見地出現(xiàn)了羞態(tài),舅舅,王叔,玙兒馬上就要來了,我我想把書房布置好一點。 嘖。秦啟瀾總覺得這輩分有點怪怪的,他摸了摸鼻子,有點無奈,他這就差把書房拆了再重新建了吧。 秦啟瀾看向謝瑾允,后者正皺著眉頭。 謝時玦也正看著謝瑾允,小孩兒緊張了起來,王叔是覺得這樣不好嗎?要不然我讓他明日再過來,我讓人重新打點一下 不是。謝瑾允搖了搖頭,眉尖松了,我只是在想我當(dāng)年追他好像沒費這么多功夫。 秦啟瀾笑了笑,不置可否,我們小玙可不好追。不過前些日子我二姐找我聊過一番,也不知她怎么就突然變了主意,不僅不趕我走了,對你和小玙好像也有點松口了。 真的嗎? 秦啟瀾搭上謝瑾允的肩,估計是聽說了小玙不娶知秋,怕他真的孤獨終老吧。 不過我也搞不清楚小玙這孩子心里怎么想的,你王叔已經(jīng)幫你爭取了機會,讓你父皇下旨令他教你書法了,你便自己把握好機會,剩下的我們可幫不了你了啊。 謝瑾允說著追人要憑自己的本事,但到底還是疼侄子的,明著暗著傳授他,教他要溫水煮青蛙,不可cao之過急,教他要適時地欲擒故縱,又想方設(shè)法讓段行玙避無可避。 謝謝舅舅。謝時玦又看向謝瑾允,謝謝王叔。 謝瑾允微微點了點頭,看了看他之后又似乎有些嫌棄,你模樣好,無須穿得這般花里胡哨。 ???謝時玦有些尷尬,他今日穿了一身繁重的金色長袍,花紋華麗,貴氣逼人,這可是他特意新制的衣裳。 秦啟瀾忍住了想笑的沖動,按著面前心急要開屏的金孔雀,聽你王叔說的,去沐浴,換一身輕便些的衣裳。小玙最喜歡白色。 謝時玦半信半疑,可還是很聽話,正好覺得穿著這身衣服有點熱了。 馬車早就去接段行玙了,就快到了吧。 蒸騰的熱氣熏得他心跳加快。 * 段行玙跟著小庭進(jìn)門,便見秦啟瀾伸著懶腰出來了,小玙來了?時玦等你很久了。 舅舅。允王。 謝瑾允點了點頭,你且等一下,他在 秦啟瀾拉住了他的手,他在房間里等你,估計這會兒正看書呢,這孩子看起書來什么都聽不到,你也不用敲門,直接進(jìn)去就好。 段行玙看到謝瑾允挑了挑眉,沒再說話,也沒有多想。 跟著小庭往謝時玦的屋子走去。 于是他也沒有聽到自家舅舅接下來說的話 你懂什么?這叫色。誘。時玦生得這么好,常年騎馬射箭又練得勤,身材只怕不輸你,讓我們玙兒看看怎么了? 嘖。謝瑾允搖了搖頭。 嘿嘿。秦啟瀾趁機抹了一把他的臉,屈指抬起他的下巴,怪聲怪氣道:爺當(dāng)初就是看中了你這張小臉和 他的目光往下。 謝瑾允眸光一暗 段二公子,到了,那小庭就先退下了。 段行玙點了點頭,還是沒有像他舅舅說的那般魯莽,象征性地敲了幾下門。 里頭沒有動靜,原來真的在看書? 段行玙沒有猶豫多久,伸手推開了門,里頭的景象讓他微微睜大了雙眼。 屋子里煙霧繚繞,熱浪混著暖香,撲面而來,謝時玦就在霧氣中高仰著頭,閉著眼睛,沾著濕氣的雙手隨意地搭在浴桶兩邊,水珠滴答落在地面,迅速暈開一片旖旎。 似乎是感覺到了冷風(fēng)灌入,謝時玦倏地睜開了眼睛,眸中的冰冷在看清了門前站著的人時瞬間融化,樂在心頭,喜上眉梢,玙兒?你來了? 興許是因為在暖濕的空氣里待了許久,里頭的人聲音都帶了幾分熱意,燙得段行玙面頰泛紅,如夢初醒,他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他背對著光,謝時玦看不清他慌亂的神色,只以為他又要走,慌忙挽留他。 水聲嘩啦,他站起來的動作又急,帶出一片濕潤。 與此同時,段行玙連忙轉(zhuǎn)過身子。 別走!從聲音就能聽出來他很著急,玙兒,你別走! 段行玙聽到身后有聲音源源不斷穿進(jìn)他的耳根里,撓得發(fā)癢,怕他當(dāng)真不著衣物就過來了,不走。你先穿好衣裳,我在外頭等你。 他說著還是往外走了幾步。 謝時玦手忙腳亂了起來,好。我就好了,你別走遠(yuǎn)。 段行玙閉了閉眼睛。他的反應(yīng)明明很快了,但還是看到了一點,有力地抓著浴桶的手臂,修長的脖頸 帶著熱氣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謝時玦來到了他面前,空氣都沾上了幾分暖意。 謝時玦的臉帶著剛出浴的紅潤,他心里知曉這其中有幾分是羞的,方才沒多顧慮自己的處境,竟是在他面前站了起來,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沒有。 謝時玦有些扭捏,心里又忍不住雀躍,你你怎么就進(jìn)來了 在他的認(rèn)知里,府里上下不可能沒有一個人告訴段行玙自己在沐浴。如果他明知道自己在沐浴,還闖了進(jìn)來,那 謝時玦感覺自己的耳朵冒著熱煙,卻還是忍不住磕磕絆絆地問他,你想不想看? 段行玙并不知道他這沒頭沒尾的話是什么意思,什么? 段行玙一臉茫然,裝得像沒事人,九皇子不忍揭穿他了。 他們靠得很近,冷氣和灼熱交纏著,也讓謝時玦清醒了幾分,他強行壓下了內(nèi)心的躁動,看著眼前人發(fā)紅的耳尖,玙兒,你是不是冷???臉都凍紅了,耳朵也好紅。 段行玙看著眼前人晃眼的笑容,下一秒,耳朵被溫暖包裹了,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好幾步。 謝時玦的手還在空中。 段行玙看著他的笑容一點一點凝結(jié),嘴角向下,漸漸抿成一條直線。 他下意識去抓他的手,冷與熱相觸。 謝時玦又是那么容易滿足的人,當(dāng)下驚喜得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