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甜美目圓睜，仔仔細(xì)細(xì)看著這一盤烤鴨，道：“若我沒猜錯(cuò)，這烤鴨應(yīng)該片成了一百零八片，對(duì)吧？”

    掌柜的一聽，頓時(shí)露出笑容：“姑娘真是行家，這是我們江味樓的出菜標(biāo)準(zhǔn)?！?/br>
    舒甜笑了笑，對(duì)夜嶼道：“大人，這鴨皮是沾糖粉吃的，你嘗嘗？”

    夜嶼聞聲，便拿起筷子，夾起一片鴨皮，放到糖粉中沾了沾。

    鴨皮看起來油光發(fā)亮，沾染了白糖之后，鴨皮上的花紋，仿佛蒙上了一層白霜，十分美好。

    然后，他將鴨皮，放入舒甜面前的碗中，低聲：“你先吃?！?/br>
    舒甜微愣，抿唇笑了起來。

    她拿起筷子，夾起鴨皮，緩緩送入口中。

    鴨皮脆嫩無比，溫?zé)岬奈兜?，已?jīng)讓糖粉融化了一半，咀嚼起來，十分酥脆，油而不膩，滿口生香。

    舒甜瞇起眼睛，一臉幸福：“太好吃了！”

    夜嶼眸光靜靜落在她臉上，嘴角微彎。

    舒甜笑道：“大人也吃呀，對(duì)了，這些鴨rou的部分，是需要用荷葉餅包著吃的?！?/br>
    夜嶼淡淡掃了一眼旁邊的備用食材，有帶著甜味的面醬，還有大蔥絲和青瓜條等。

    他面上露出一絲疑惑。

    舒甜拿起小二呈上來的熱帕子，仔細(xì)擦了擦手，然后夾起一片荷葉餅，放到面前的盤子中。

    這荷葉餅需要先烙再蒸，看上去薄薄一層，帶著些許彈潤。

    舒甜又夾起一塊烤鴨rou，放進(jìn)荷葉餅中間，然后夾起青瓜條，在面醬里沾了沾，也放到了荷葉餅中。

    雖然大蔥可增香，但夜嶼不太吃生蔥，舒甜便沒放進(jìn)去。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將荷葉餅下方疊起，然后將兩邊包過來，形成一個(gè)半開口的小卷。

    舒甜拿起小卷，放到夜嶼面前的碗中，輕聲道：“大人，這便是荷葉餅卷鴨rou了?！?/br>
    夜嶼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眉眼如月，嘴角微勾，看起來心情愉悅。

    夜嶼輕輕點(diǎn)頭，他夾起鴨rou卷，送入口中。

    荷葉餅的餅皮糯香中帶著彈韌，散發(fā)著面食獨(dú)有的香味。

    鴨rou染了醬料，很好地激發(fā)出內(nèi)里的鮮甜，軟而不爛，葷香四溢。

    爽脆的青瓜條，抵消了鴨rou中的油膩和膻味，很是可口。

    夜嶼吃得滿意，眉宇間也多了幾分溫潤。

    兩人相視一笑。

    此時(shí)，附近一桌卻冷靜不下來了。

    有幾個(gè)下了值的錦衣衛(wèi)，身著便服，坐在角落里，交頭接耳。

    “你們看，那是不是夜嶼大人和董姑娘？”

    “我剛剛就想說，很像他們……沒想到真的是啊！”

    “夜嶼大人不是不愛吃東西嗎？莫不是為了董姑娘來的吧？”

    “誰說大人不愛吃東西了？我方才明明看到大人吃烤鴨了，皮脆rou嫩，油滋滋的！那鴨皮，嚼起來還嘎吱嘎吱響呢！”

    “哈哈哈，你以為大人是你啊，吃相那么難看……”

    眾人低聲笑開。

    自從他們看到夜嶼進(jìn)食之后，高高在上的指揮使大人，仿佛就不那么遙不可及了。

    他身上多了一絲人情味，一點(diǎn)煙火氣。

    讓人更愿意靠近。

    夜嶼和舒甜相對(duì)而坐，很快，半盤烤鴨已經(jīng)下肚。

    舒甜小聲提醒：“大人，烤鴨油膩，不可多吃……我還點(diǎn)了桂花魚。”

    夜嶼微怔。

    這些年來，自從母親生病，認(rèn)不出他之后，就再也沒有吃過桂花魚了。

    片刻后，熱騰騰的桂花魚，被端了上來。

    舒甜拿起魚勺，為他輕輕舀起一塊，放到碗中，笑道：“魚要趁熱吃，不然會(huì)有些腥?！?/br>
    夜嶼眸色微頓，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夜嶼垂眸，看向眼前的桂花魚。

    上一次和她來江味樓，他還什么都吃不下。

    如今，已經(jīng)可以適當(dāng)吃些東西了。

    許多味道與記憶有關(guān)，吃到熟悉的味道，便好像開啟一段塵封的記憶。

    夜嶼用筷子夾起一點(diǎn)魚rou，送入口中。

    魚rou滑嫩，淡而不寡，十分細(xì)膩、柔滑。

    夜嶼思緒飄遠(yuǎn)……

    他小時(shí)候，母親也很喜歡做桂花魚給他吃。

    母親總是笑吟吟的說：“吃魚的孩子聰明，能長高……”

    孩提時(shí)期的夜嶼，便笨拙地拿著筷子，一點(diǎn)一點(diǎn)將魚rou，扒到自己口中。

    母親總會(huì)把所有的刺剔掉，然后面帶笑容，看他安安心心吃下去……

    夜嶼斂了斂神，目光落到自己碗中。

    舒甜挑的這一塊魚rou，也沒有刺，輕嚼幾下，便可順勢吞下。

    時(shí)隔多年，熟悉的滋味再次凝聚的口中，夜嶼只覺恍如隔世，神思悠悠。

    “大人，你怎么了？”舒甜見他微微出神，忍不住小聲問道。

    夜嶼收起思緒，淡聲：“沒事?！?/br>
    舒甜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埋頭吃菜。

    兩人食量都不大，很快便吃到了七八分飽。

    舒甜笑道：“我吃不下了?！?/br>
    夜嶼看了她一眼，嘴角多了一絲笑意，起身付賬。

    夜嶼轉(zhuǎn)過身，正準(zhǔn)備叫舒甜一起離開，目光卻瞥向窗外。

    樓下的主街上，有一個(gè)身影引起了夜嶼的注意，他面色微變。

    夜嶼低聲對(duì)舒甜道：“你在這里等我，我有急事，去去就來?！?/br>
    舒甜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夜嶼說罷，便直接從五樓飛身而下，舒甜驚得目瞪口呆。

    夜嶼穩(wěn)穩(wěn)落到人群中，追著那個(gè)身影，一路往前。

    前面之人似乎感知到了他，但卻并沒有躲避，而是極有耐心地，將他引到了一處偏僻的巷子中。

    直到走入死路，那人才緩緩轉(zhuǎn)身。

    他身量不高，樣貌清秀，眸光深邃，定定看向夜嶼。

    夜嶼凝視他一瞬，開口道：“果然是齊先生。”

    齊先生不慌不忙，勾唇笑道：“夜嶼大人好眼力?！?/br>
    夜嶼微怔，居然是女子的聲音。

    夜嶼長眉微動(dòng)：“你到底是誰？”

    那女子笑了笑，低聲道：“大人不若猜猜？”

    她的聲音透著一股沉穩(wěn)干練，已經(jīng)不再年輕。

    夜嶼思量片刻，開口道：“閣下一直待在梁王身邊，但卻能在梁王遇難時(shí)全身而退，絕非常人?！?/br>
    對(duì)方笑而不語。

    夜嶼又道：“閣下主導(dǎo)的反詩一事，恰好觸到了皇上的逆鱗，將梁王送入了墳?zāi)?。而吳鳴妻子的藏身地，也是閣下透露的罷？我猜閣下，非敵是友……還極有可能，是久別的故人?！?/br>
    女子爽朗地笑了起來。

    她看了夜嶼一眼，赫然抬手，撕開臉上的人皮面具——“小夜，可還記得我？”

    第116章 口是心非

    巷子口寒風(fēng)呼嘯,吹得耳邊嗡嗡作響。

    夜嶼與女子相對(duì)而立，女子穿著男式衣袍，卻絲毫為呈嬌弱之相,反而秀挺如竹。

    夜嶼目光定定地盯著眼前的女子,有些不可置信。

    夜嶼低低出聲：“清姐……”

    女子淡笑一下：“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人這樣喚我了?！?/br>
    此人名喚宋亦清，乃宋將軍的幺妹。

    多年前，在京城的閨秀中頗有才名，后來卻突然離家出走，不知所蹤。

    夜嶼自靈石島回京后,見過她一次,后來，便再也沒有音訊了。

    宋亦清容姿妍麗，相較尋常女子，更顯英姿颯爽,她略通武藝,扮起男人來，也惟妙惟肖。

    “清姐,你怎么會(huì)在梁王身邊？”夜嶼低聲問道。

    宋亦清笑了笑，道：“看不慣他,想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