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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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世人都道是,他因給太皇太后守陵才躲過了一劫。 但那日,他分明已被人從皇陵旁的屋棚里拖出來,分明都已趕到了血流遍地的阮家大宅門前,卻又被原原本本、全須全尾地送回了皇陵。漏夜來往,像是從未離開過。 可是守陵期滿之后,偌大的京城已無巴掌大的地方許他容身,倒是輾轉(zhuǎn)投到了幾位族親門上,卻到底被忌憚罪臣之后的身份。到最后,還是他自己尋到了個村野西席的職位,靠著每月一吊大錢的月銀勉強度日。 那村子離京極遠,抬幾步便要到河北境了,日子雖清苦,倒安樂,阮清攸便在那地方安置了下來。 三年余的日子彈指一揮,去年年邊,他連炕底攢的幾吊大錢都未來得及收拾,就如那日在皇陵被擄走一樣帶進了京城,紅蓋頭一遮,成了泰寧侯府大公子的沖喜郎君。 雖無人收留,但族親實在是太多了,想不出到底是全都鉆進了錢眼里的哪一家將自己賣了出去。阮清攸坐在轎子里,心情如同燒成灰燼火星四散的黃紙堆上又被人潑上了一盆冷水。 那時他已經(jīng)被家破后的日子擊碎了骨頭,總覺到哪不都是茍延殘喘,既無甚區(qū)別,那便無需在意。所以稀里糊涂被塞進花轎,他連反抗,都未曾想過。 直到花轎停下,外面的喜賓高唱:“泰寧侯府到了!”阮清攸才像是從一場渾渾噩噩的夢里醒來,京中世家侯爵多如牛毛,為何偏偏是泰寧侯…… 但這時的醒悟與掙扎已然沒有任何意義,他被人捆著押著,跟著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雞拜了堂。 雖早有耳聞,但泰寧侯夫人徐氏、他的婆母的刻薄,還是讓他瞠目結(jié)舌、叫苦無門。嫁入侯府這些日子,比起當年挨個敲門請求收留時還更不及些,而這樣的苛待隨著大公子身死、他沖喜沒有沖成,到達了頂峰。 曾經(jīng)也是往來宮城,受人一個尊禮,聽人一聲“公子”的體面人,如今再見往日熟識舊顏,卻要跪著還禮,以一個買來的、沖喜的、守寡的身份。 在元寶、紙錢焚燒的時候,他看著騰旋而起的灰燼,又一次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是身死更為利落,還是這般不堪又難熬地活著更是得利? 他又忍不住想到當年使他逃脫一死的緣由……他非癡人,大抵是猜得到幾分的。 但猜到、猜不到,于他今日而言,早已不是什么要緊事—— 直到他在靈堂看見了季欽。 季欽紅了眼睛沖過來,掐著他、質(zhì)問他:“阮清攸!我當年豁出前程換你一命,便是為了讓你今日為季鈐披麻戴孝惡心我?!你明明知道我與他母子倆的過節(jié),你為何如此待我!” “我不是……”阮清攸在夢里想要辯解,卻說不出來究竟根由,“我沒有……” 他看見季欽的眼眶通紅,像是要掉淚,一個激靈便驚醒了過來。 此時天光大亮,炭火靜焚,人已走空似是從沒來過,只留下了件散著松木香的銀鼠大氅。 第4章 戲弄 打初次回府大鬧了那次之后,季欽就沒有再回過泰寧侯府。 他實在是太忙了,金吾衛(wèi)這些年在成宣帝的cao縱之下飛速壯大,人多、事多、難辦的事最多,饒是季欽在邊疆時已隨著外祖習過如何整飭萬人軍隊,可真接了金吾衛(wèi)指揮使這活兒,仍是覺得一個頭賽兩個大。 上次見到阮清攸的情形,他夜深伏案暫歇時,偶爾也會憶及,但哪怕是飲了好釅的茶,再琢磨都像是場幻境一場。 ——他怎么可能嫁給季鈐呢? ——這絕無可能。 在繁忙的庶務(wù)里,他仍覺得像是未回京一般,泰半時間總忘了,他的的確確是要喚那人一聲“嫂嫂”了。 手底下人倒是自那日的喧鬧中察覺了些什么,但見季欽沒有旁的吩咐,自也會將那日的事爛在肚子里。 這幾日算不得太平,京城起了幾場風,落了幾遭雪,死了幾個人,抄了幾處府。 前日忙了一整宿,天亮時,季欽帶著滿身血氣從城外亂墳崗出來,方進了衙署便得了侯府傳來的訊:泰寧侯季源,他老子,讓他回府一趟。 彼時季欽方除了大氅,手上的熱茶剛接過還未曾來得及入口,一身元色衣袍煞氣十足,若碰著個小孩怕要嚇得其夜驚半月。 來送信的人見季欽這般模樣,兩股戰(zhàn)戰(zhàn)跪在冰涼的石板地上,大氣都不敢出,實在是怕世子像拆大公子靈堂一般發(fā)落了他這倒霉又無辜之人。 但季欽只是輕輕放下手上茶盞,點頭道:“知道了?!?/br> 那人自然是不敢問季欽到底回是不回,將話帶到了便麻溜地退下了。 季欽疲憊地向后依靠在官帽椅上,抬手捏了捏眉心,忍不住想:回京之后,情況與在邊關(guān)之時,堪稱天翻地覆。 在邊疆苦雖苦些,累雖累些,但日日相交俱是過了命的同袍,雖也有官職高低,雖也有嚴明軍紀,但休息之時坐在一處,卻沒人當他是小將軍,只當他是好兄弟,當他是家人。 回京卻搖身變成了天底下最大的jian佞。 早幾日他大鬧靈堂的事情已經(jīng)在坊間傳遍了,成宣帝也已知曉,但卻權(quán)當不知,季欽見他這般態(tài)度,便也未對流言進行管束或者如何。 手下金吾衛(wèi)想必也見多了這樣的場面,畢竟哪個金吾衛(wèi)的指揮使不會為千夫指,但從邊關(guān)跟著一道回京的人卻不太自在,幾個人都跑到季欽面前說:明明此事另有隱情,為何不將事情壓下來或是說開來?大丈夫有所忍,有所不忍,未將季鈐那廝鞭尸,已算是顧念了手足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