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彌散在清冷的空氣中，遠山的輪廓若隱若現，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雪。老院子里，枯槐的枝條低垂，積雪壓彎了幾根細小的枝椏，簌簌地往下掉落細碎的雪屑。

    炊煙自廚房的屋頂緩緩升起，在冷冽的冬日里帶來一絲煙火的溫暖。院子中央，林懷德坐在一把靠背藤椅上，手中的煙槍泛著舊銅的光澤，絲絲縷縷的煙霧從嘴角逸出。

    他是村里寥寥無幾見過大世面的人，年輕時當過兵，打過仗，身上還留著幾處不輕的傷痕。每當提起過往的事，周圍的鄰里都會投來敬佩的目光。然而此刻，他的神情平靜而篤定，似一座山，在時間的流逝中，早已沉淀出從容與安然。

    院子另一頭，何淑琴蹲在水井邊，一雙粗糙卻靈活的手將一片片青菜剔去老葉，放進竹籃中。雖然歲月讓她背微微彎了下來，但眼神依舊溫和，像冬日里一盞不滅的燈，安撫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你奶奶年輕的時候，可是村里出了名的美人，”林懷德慢悠悠地開口，語氣里帶著一絲得意，“追她的人排到了村口，可偏偏就栽在我手里了?！?/br>
    “哎呀，老頭子，你亂說什么呢！”奶奶何淑琴嗔怪了一句，卻掩不住臉上的笑意，“還不是你嘴甜會哄人，把我騙走了?！?/br>
    “哇，原來爺爺奶奶是這么認識的?。　弊谂赃叺男“宓噬系牧朱o雅睜大了眼睛，一臉新奇。

    林懷德摸了摸胡須，得意地笑了笑：“那可不，這一哄就是幾十年?！?/br>
    一旁的林墨軒并沒有聽他們的對話。他蹲在小黃狗旁邊，伸手摸了摸它圓鼓鼓的肚子，臉上滿是疑惑：“奶奶，小黃狗肚子怎么這么大？”

    奶奶抬頭看了一眼，笑著回答：“它懷孕了，過幾天就要生小狗崽啦?！?/br>
    “哦……”林墨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眼睛盯著小黃狗看了許久，突然問：“那它會生好多好多小狗狗嗎？”

    “會的，小黃狗肚子里可有好幾個小家伙呢。”奶奶笑著說道，手上的動作不停，把一片片青菜整理好放進竹筐里。

    林墨軒聽到這話，高興得跳了起來，圍著小黃狗轉圈，嘴里不停念叨：“好多小狗狗，好多小狗狗！”

    林靜雅看著弟弟的樣子，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墨軒，你也別高興太早，萬一生出來的小狗狗都不讓你摸呢？”

    林墨軒撅起嘴，小臉一皺：“那我天天來看它們，看它們能躲到哪里去！”

    林懷德看著這一對姐弟的模樣，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卻很快轉為嚴肅。他抽了一口煙，轉頭對林靜雅說：“靜雅，墨軒，你們爸前幾天來信了，說是轉學的手續(xù)都辦好了。過幾天，你們就可以去村里的學校上學了。”

    林靜雅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真的可以上學了？”

    林懷德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你們在鄉(xiāng)下生活要有個正經學堂念書才行。爺爺不求你們考個什么大學，但總得學點本事，以后也有能力照顧自己?！?/br>
    林墨軒撓了撓頭，歪著腦袋問：“爺爺，學校是不是像幼兒園里有很多小朋友嗎？會不會有人和我一起玩啊？”

    林懷德笑著說：“當然有啊，村里好多孩子都在那念書呢。你過去，肯定能交到朋友?！?/br>
    林墨軒高興得手舞足蹈：“那我明天就能上學了嗎？”

    奶奶笑著接過話：“傻孩子，得過了冬至才行。到時候你可得聽jiejie的話，別鬧得老師都來找我?！?/br>
    “我才不會呢！”林墨軒撅著嘴，一臉不服氣，“jiejie也不能管我，我自己最聽話了！”

    林靜雅聽著弟弟的話，撲哧笑了出來：“那好啊，到時候你要是鬧事，我就告訴爺爺，看爺爺怎么收拾你?！?/br>
    林墨軒立馬老實了，扭頭抱住奶奶的胳膊，撒嬌道：“奶奶最疼我了，爺爺不敢收拾我！”

    林懷德看著這一幕，嘴里罵了一句“小機靈鬼”，卻滿眼寵溺。他抬頭望了望天，雪漸漸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