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騎舊居
濕熱的密林之外,排成一列的木制小屋之間,是鐵騎舊居的入口。 凝崢?biāo)C身旁的墨闌見每個窗口下都寫著售票處,便松了口氣,買了兩張票進(jìn)去。墨闌并沒有集票的愛好,但一點(diǎn)門檻,足以攔下不少危險(xiǎn)。 鐵騎的舊居藏于密林深處,她們順著長了青苔的石路走到底,便能望見傍著水潭的矮小石屋。 在水潭周圍是沒除干凈的雜草,喜歡潮濕的小生物在庭院里跳來跳去,頻頻在凝崢?biāo)C的鞋上落腳。凝崢?biāo)C黑著臉,拉著墨闌幾個跨步?jīng)_到門口,撲開了布滿細(xì)小劃痕的木門。 然而在開門的瞬間,里面的寒氣就沖得凝崢?biāo)C起了雞皮疙瘩,她不由自主地皺起眉,挽住了墨闌的手臂。 “這里空調(diào)多少度???”凝崢?biāo)C緊緊貼著墨闌,龍半人偏高的體溫給了她一絲安慰。 “嗯?這里其實(shí)沒裝空調(diào)。”墨闌張開翅膀,攏住凝崢?biāo)C?!芭f居冬暖夏涼,是鐵騎殘留的魔法?!?/br> “那她還挺周到的,給后代省電了還。” “我看你平時在家開的空調(diào)不比這高啊。” “這能一樣嗎!” 屋內(nèi)雖然狹小簡陋,但干燥整潔,幾句話的時間,她們就走到了鐵騎的臥室。 臥室中只有一張床、一組桌椅,她們轉(zhuǎn)了一圈,可什么線索都沒找到。 墨闌搖了搖頭,和凝崢?biāo)C轉(zhuǎn)向隔壁的房間,兩室一廳的構(gòu)造,剩下的只能是綠發(fā)雌龍的。 結(jié)果當(dāng)她們走到門口,卻發(fā)現(xiàn)里面連床都沒有,僅有的裝飾是在墻上刻下的一把彎刀,和寫在彎刀上的三個符號。 “鋒與血……”凝崢?biāo)C聽到了墨闌的自言自語。 “啥鋒與血?” “上面的字?!蹦@托著手肘,一指那三個符號?!皩懙氖卿h與血。” 這三字讓凝崢?biāo)C沉默了,她仰頭凝視著彎刀的輪廓,腦子里卻在回憶著抵達(dá)血心城后發(fā)生的一切。 她有了解過諸王紛爭時期各國的傳說,十位獸王,要么手持利劍奪權(quán),要么沐浴鮮血長大。她一動不動地站著,直到脖頸發(fā)酸,墨闌的翅膀也開始輕輕推她。此時她突然意識到,既然諸王證實(shí)了神力與魔法,那她為何要堅(jiān)持邏輯與科學(xué)? 黑龍對舊居沒耐心了,但是—— ——凝崢?biāo)C脫離開翅膀,朝龍翼滿是黑鱗的背面伸出手。墨闌側(cè)過身,疑惑地看著她,而她對著墨闌眨了眨眼:“記得幫我舔好傷口。” 隨即,她沒給墨闌反應(yīng)的機(jī)會,用力劃了下去。 鋒利的黑鱗輕易破開了人類的皮rou,血腥味在龍半人的鼻尖彌漫,碎rou和血珠掛在了黑鱗上,鮮血順著凝崢?biāo)C的手臂流下。 墨闌著急地大喊著,凝崢?biāo)C不勝痛叫,但她立馬咬緊了下唇,趕在張開雙翼的墨闌撲上來之前,忍著疼痛,把手摁上了彎刀的輪廓。 墨闌最終還是抓住了她,不過她已不在意墨闌在耳邊的斥責(zé)和手腕上傳來的力道了,因?yàn)樗宄乜匆娺@面墻,將她拍上去的血手印吸收、消失了。 血紅色逐漸填充著劍的內(nèi)部,墨闌的聲音停了下來,她也注意到了墻上那把散發(fā)幽光的血色雷霆。 凝崢?biāo)C目瞪口呆地退后一步,片刻后她的視野天旋地轉(zhuǎn),是墨闌把她抗在肩上,往外面狂奔著。 然而她們剛跑出故居,一道血光就罩住了凝崢?biāo)C的視野,墨闌的腳步和喘息聲變得模糊,在腰上的束縛感也在逐漸消失。 “快放我下來!”預(yù)感不妙的凝崢?biāo)C,喊出了她在舊居的最后一句話。 下一秒,她感到自己張開四肢,在飛速下墜。 她放聲尖叫,盡管眼前只有一片血紅,身體連風(fēng)都感受不到,可那股失重感真切地壓著她的心臟。她認(rèn)為不是墨闌松了手,因?yàn)槭е馗写嬖诹颂茫灾劣谒剂?xí)慣了。 當(dāng)她徹底平靜下來,便感到一絲力量流入了四肢,隨即身下狠狠撞上了濕黏的物體。雖然不痛,卻將她眼中的一片血紅震出了裂痕,也震去了失重感。 她爬起身,揉了揉眼睛,那一層血紅瞬間墻灰般脫落。青草和泥土映入眼簾,四周是高聳到望不見頂?shù)拇謮褬淠荆约啊@。 “墨墨墨墨闌?!我天你怎么也在這?”她一躍而起,手腳并用地沖過去,抱住趴在地上的黑龍?!澳銢]事吧?醒醒,醒醒!” 在她懷里的墨闌坐起了身,捂住了額頭:“小薈,我沒什么事……”她搖搖晃晃地站起,努力地看清凝崢?biāo)C?!澳阍鯓恿??你的手……” “一點(diǎn)外傷能怎……”凝崢?biāo)C滿不在乎地一擺手,卻發(fā)現(xiàn)手上的皮膚愈合如初,連道紅痕都沒留下?!澳闵稌r候舔了我?!?/br> “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 “我沒什么感覺,我看你摔得比我嚴(yán)重多了。”凝崢?biāo)C扶住墨闌,哭笑不得?!岸椅覀儾荒芟热霝橹鞯卣J(rèn)為我們是高空墜落。” “真是奇了怪了,那這里是哪?” “我也不知道,但我們可以好好轉(zhuǎn)轉(zhuǎn)?!蹦龒?biāo)C舉起雙臂?!拔椰F(xiàn)在活力十足,這地方好像很歡迎我?!?/br> “先用行動歡迎再說吧,還有?!本忂^來的墨闌摁住凝崢?biāo)C的肩膀,怒氣沖沖?!澳氵@個家伙,怎么突然傷害自己?” “哎喲,皮外傷?!?/br> “刮到蹭到我也不管你了,你這算是自殘!你要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應(yīng)該先和我商量商量?!?/br> “我其實(shí)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只是久違地突然中二一下,然后覺得萬一,萬一有什么線索呢?”凝崢?biāo)C快步走著?!叭缓舐?,你一條龍又在這,啥傷不是你舔一口就好的事?!?/br> “你真的是……要真有什么線索不早有人報(bào)道了?” “但是你看看。”凝崢?biāo)C攤開手,倒過來面對著墨闌?!坝腥藞?bào)道過把血潑上去就會傳送這件事嗎?” 墨闌閉上嘴,沉默了半晌,聲音顫抖著開口道:“萬一,是沒人能回去報(bào)道呢?” “那樣的話?!蹦龒?biāo)C壓低了聲音,但語氣平靜。“除非你喪失求生欲望,不然我們只能打破不可能?!?/br> 無言降臨在她們之間,她們放輕了腳步,不停地四處張望著。凝崢?biāo)C戴上了在鋒刃城買的眼鏡,雖然她不會指望一個紀(jì)念品,但聊勝于無。 等到天色轉(zhuǎn)橙,她們的四周都是一成不變的森林,更糟的是,凝崢?biāo)C在被黃昏籠罩的森林間,望見了一只探出來的雄獅頭。墨闌也發(fā)現(xiàn)了,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凝崢?biāo)C后退,死死地盯著獅子。 普通的獅子見到龍半人早遠(yuǎn)遠(yuǎn)跑開了,并根據(jù)獅頭的高度來看,這完全是頭巨獅。 她們的防備讓那獅子咧嘴一笑,從樹木后走了出來。而看清它模樣的凝崢?biāo)C沒忍住罵了句臟話,因?yàn)槟穷w狂野的獅頭下,長的是人類的身體,還被濃密的毛發(fā)覆蓋著。 墨闌立馬抱起了凝崢?biāo)C,變出龍爪,展開雙翼沖上空中。黑龍的翅膀獵獵作響,風(fēng)刮得凝崢?biāo)C臉生疼,但那獅人雙腿一蹬,就跳到了墨闌面前,在墨闌震驚的眼神中,咆哮著高抬利爪。 凝崢?biāo)C被嚇得掄出一拳,砸在了獅人的腹部。這看似羸弱的一擊,卻打得獅人面目扭曲,身體凹陷,振起了一陣風(fēng)。 “啊?”凝崢?biāo)C縮回手,膛目結(jié)舌地盯著飛出去的獅人?!斑@是我做的?”她一感嘆完,便意識到,這是此地給她的饋贈。也正是她還沒落地時,那一股流入她四肢的力量。 黑龍沒有接話,她只顧著追上獅人,再一爪貫穿它的脖頸,隨后將尸體撕成了碎片。 血濺了她們一身,凝崢?biāo)C被腥臭味熏得睜不開眼,趕忙抹掉臉上的血,連吐帶呸。墨闌倒沒什么反應(yīng),凝崢?biāo)C稍稍側(cè)頭,甚至能瞄到墨闌的黑眼里帶著意猶未盡的戾氣。 “女人的龍性展現(xiàn)出來啦?”凝崢?biāo)C隨口調(diào)侃一句,墨闌就如夢初醒般一怔,又變回了嚴(yán)肅卻無害的眼神。 “……我跟你說過龍都很危險(xiǎn)?!蹦@低著頭,不情愿地強(qiáng)調(diào)著。“連我也不例外?!?/br> “看來拳頭打到身上就知道疼了,不過我們可沒這么多時間去回顧你的思想,我們要盡快走遠(yuǎn)點(diǎn)?!蹦龒?biāo)C告訴她?!斑@頭獅子肯定不是大boss,但它的動靜也會吸引來別的小怪。好在我們不算孤苦無援,這里確實(shí)很歡迎我?!?/br> “你那一拳……” “是的這就是證據(jù)?!?/br> 正如凝崢?biāo)C所預(yù)料的,墨闌才振了兩下翅膀,她們便能瞰到和獅人類似的生物從四面八方趕來。 它們不一定頂著獅頭,但都是獸頭人身的構(gòu)造,像是獸化程度更高的半人。 其中也有零星的人類,但那些人類眼里在射著白光,跟電燈泡似的,差點(diǎn)讓凝崢?biāo)C恐怖谷犯了。 較機(jī)靈的燈泡人在仰著頭搜尋空中,墨闌靈活地躲避著白光,卻把懷里的凝崢?biāo)C搖得四肢脫力。 獸人找不到她們,便用著她們聽不懂的語言,紛紛叫嚷起來。很快,一聲聲回應(yīng)從更遠(yuǎn)的位置響起,聲音震耳欲聾,猶如被吹響的號角。 墨闌停了下來,感到不安的凝崢?biāo)C一掐大腿,強(qiáng)撐著沒暈過去。她搖晃著腦袋,瞇著眼環(huán)視了一圈,卻發(fā)現(xiàn)—— ——樹林間,是烏云般大片的鳥類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