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林鶴生日的時候如此,沈碧云生日也不例外,沈夫人對她們倆一視同仁,常常告誡沈碧云,要將林鶴當(dāng)親jiejie一般對待。 “你還是這樣油鹽不進(jìn),跟你說話真沒意思,”張雪云用長長的丹寇刮了刮暖爐爐壁,沉吟片刻道, “方才你也見過陛下了,她可曾為你求情” 林鶴說: “我的命不值錢,陛下自是不會為了我……一個賤奴,而忤逆娘娘的。” 這話倒是張雪云愛聽的話,她眉目間皆是得意之色,身子往后靠,懶洋洋地說: “她若有那個膽子,這帝王之位也輪不到她來坐,你呢,雖然是她從天牢里撈出去的,但也不必太向著她,否則呢,接下來有的是你后悔的日子?!?/br> 林鶴看著她道: “請?zhí)竺魇?,什么是‘后悔的日子’?/br> 張雪云嗤笑一聲,掖在狐裘下的一只手輕輕地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她說: “陛下的東西,皆是哀家的賜予,既是哀家賜予,哀家什么時候想收回都可以,林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林鶴聳肩一笑, “原來如此……” “既然清楚這一點,何苦來只向著她一人,今兒個你喚她陛下,改明兒卻不知該喚哪個陛下,”張雪云哧哧地笑, “林鶴啊林鶴,哀家提點你的,你可千萬要記住?!?/br> “好,記住了。” 看她終于學(xué)乖了,張雪云心滿意足,拿手支著下巴,望著林鶴,一臉親切地說: “你也別記恨哀家,哀家今日這么做,只是希望你認(rèn)清楚些,別對陛下懷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今日你受罰,她連看都不看,可見素日里對你根本不上心,你以后替哀家辦事,如何” 林鶴清冽的眸子直直地看著她,不緊不慢地說: “多虧了娘娘提點,林鶴方才知道,原來陛下的處境竟是這樣,孤孤單單,連一個可以倚仗的人都沒有,林鶴既然是陛下的人,那勢必要護(hù)著陛下,她若好了,我也跟著趾高氣揚一些,她若不好,那我只能隨她一道吃苦受罪,太后抬舉林鶴,只可惜林鶴無福消受,請?zhí)笫栈爻擅?。?/br> 這是她一天之中第二遍拒絕張?zhí)罅?,張?zhí)鬅o論如何都受不了這份氣,她死死看著林鶴,目光噴火,咬牙切齒道: “冥頑不靈,哀家這就送你去死,來人——” “在?!背值督l(wèi)上前一步等候指令。 林鶴兩眼一閉,只當(dāng)這段日子是賺來的,她本該死在那骯臟惡臭的天牢里。 宮女腳步聲很急,趕在張?zhí)笙铝钪罢f: “啟稟太后,陛下在殿外求見?!?/br> 林鶴抬眼看到張?zhí)竽樕魂嚽嘁魂嚢祝亲郁鈩?,怒氣噴薄,對林鶴說: “你贏了?!?/br> 林鶴不言不語,眉眼間帶著冷笑。 “她肯為你來求情,這倒是稀奇了,”張?zhí)蟀籽鄯狭颂?,對宮女說, “叫她進(jìn)來。” 晏浮生仍穿著上朝時的龍袍,白金色的云錦做底色,底邊淺淺地繡了一圈龍紋,素雅卻不失奢華,她不慌不忙地走進(jìn)來,不曾看一眼林鶴,只端正地跪在張?zhí)蟾?,清冽的聲音說: “孩兒給太后請安?!?/br> 張雪云捏著手指,撇著臉說: “怎么,哀家替你教訓(xùn)下人,有什么不妥當(dāng)嗎” 晏浮生沒有立刻回答,她先將頭上的冠冕摘下來,雙手供著遞向前方,身體跪得不能再低,上半身完全匍匐在地,臉幾乎貼向地面—— 張雪云笑道: “你這是做甚” 晏浮生跪得極標(biāo)準(zhǔn),聲音里沒有一星半點的黏糊,她哀求道: “太后,林鶴是孩兒心尖上的人,孩兒喜歡她由來以久,孩兒懇求太后饒她一命,將她賜給孩兒,孩兒不想當(dāng)這天下之主,太后您若喜歡,孩兒立刻將位置讓給您,懇請?zhí)笥闪撕哼@一次?!?/br> 張雪云的嘴撅著,眼睛里的笑意卻絲毫不掩飾,她直勾勾地看著那頂冠冕,虛心地說: “說的是什么話這位置是你想讓就能讓的” 晏浮生長跪不起,張雪云“哎呀呀”道: “到底哀家成了最壞的人,你們兩口子鬧脾氣,哀家不過是好心幫你們和解,哪能鬧成這樣,快起來罷?!?/br> 晏浮生不為所動,她道: “太后,請您拿回帝君之位?!?/br> 張雪云正色道: “這位置左右跑不掉,你先坐著又能如何” 晏浮生只好直起身,雙手仍端著冠冕。 張雪云道: “哀家不過是一時氣惱,怎么會真殺了她,既然是你喜歡的人,便帶回去疼著,哀家不摻和你們兩口子的事?!?/br> 晏浮生臉色鐵青,說: “謝太后成全?!?/br> 張雪云道: “既然說到了謝,天機(jī)閣的事怎么處置,陛下拿個主意吧。” 晏浮生: “我聽太后的?!?/br> “疏通地下靈脈是個大工程,哀家雖然不懂,但也知道這事該交給最有經(jīng)驗的卞老,你非得叫幾個毛頭小子來管,這事辦得大有不妥,尤其是那個什么卞三娘,一個女子,怎么能委此重任你多半是糊涂了,”張雪云摩挲著手指,優(yōu)哉游哉地說, “哀家知道你的意思,你想多扶持些有才能的女官人,只是事有輕重緩急,你大可給卞三娘一個閑職,也不該挪了卞老的位置?!?/br> 晏浮生沒有半句反駁,畢恭畢敬道: “孩兒這就撤了卞三娘的官職,恢復(fù)卞老原職,并向卞老賠禮道歉?!?/br> 張雪云點點頭,又啰嗦了七七八八的東西,這期間晏浮生一刻沒有懈怠,跪了近一個時辰,身姿幾乎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