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城中建筑大多低矮破敗,唯有一座尚能入眼的重樓,牌匾上大筆揮毫寫著“陰陽司”三個字,想必這就是晏浮生初到冥界時的公所了。 如晏浮生那般矜貴的人,就連看一眼這窮酸地方都算是臟了眼睛,林鶴簡直無法想象,她初來乍到時究竟如何才能接受這般落差 林鶴推開陰陽司的門,里頭坐著一個呆頭呆腦的白臉書生,仰著下巴傻乎乎地看向林鶴和她身后之人,遲鈍地開口: “二位……是有何貴干嗎” 林鶴打量他,開口說: “你是方詡” 方詡滿臉驚喜,站起來說: “連你這樣的慘死鬼都認得小生,看樣子小生在冥界威望有加,真是可喜可賀!” 總覺得……這冥界的官吏腦子不好使的樣子。林鶴湊近,正想說幾句話,方詡卻嫌她落魄潦倒窮酸德行,連忙退步,捏著袖子遮掩口鼻,皺著眉頭說: “你這慘死鬼……別離小生太近,晦氣得很!” “陰間的人,還怕晦氣”林鶴好笑道, “還是說你做了缺德事,怕遭報應” 方詡瞪大眼睛: “小生我我……我怕遭什么報應” 林鶴: “我聽說你為晏浮生辦事,最近才升了主簿一職,你一定是使計害慘了女帝,才得了這份差事?!?/br> “冤枉死了!”方詡急忙解釋, “晏主簿那事與小生沒有任何關系,小生瞧你二鬼落魄至此,不忍驅逐,你二位萬不可含血噴鬼!” 林鶴搖頭, “你若不是做賊心虛,怎么這么著急辯解我看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掩人耳目罷了。” 方詡可急壞了,顫抖的手指指著林鶴說: “哪有你這樣憑空污人清白的小生與晏主簿主仆一場,從未有過害她之心,是她執(zhí)意去挑釁冥王,小生勸過她許多次,可晏主簿根本不把小生放在眼里,小生無能為力,勸不動她啊!” 林鶴只是胡言亂語說了幾句,這方詡卻急得說了一大通,不像扯謊。 尤其是那句“小生勸過她許多次,可晏主簿根本不把小生放在眼里”,林鶴幾乎能想到晏浮生平日里和這小白臉書生的主仆相處模式,簡直太真實了。 此人尚且能在晏浮生犯錯時勸說幾句,可見其心不壞。 思忖間,聽見盲女開口說: “他說的應該是真的?!?/br> 林鶴的好奇心回到盲女身上,問她: “你如何得知” 盲女目“視”前方,平靜地說: “我初來冥界時,屢屢受騙,久而久之便習得了一樣本領——能分辨真話和謊言,方詡所言,并無謊話?!?/br> 林鶴深覺這項本領的確得,仔細一想更是這個道理。 怪不得當時林鶴只是撩起花轎看了一眼,此人便認定林鶴能救她。她雖然看不見光,但心底似乎有一雙獨到的慧眼,能識人真?zhèn)巍?/br> 盲女的話給了方詡莫大的底氣,連腰桿子都挺直了,他長吁一口氣,兩眼發(fā)光,朝盲女說: “世人浮躁盲目,常常以惡意揣測他人,妄加指責,鮮有人能靜下心來,明辨是非,姑娘之才,小生佩服?!?/br> 被人如此賞識,盲女險些亂了陣腳,局促道: “主簿謬贊,我只是憑直覺分辨,沒什么才能?!?/br> 方詡說: “能以真心待人,便是難得之才,姑娘切不可妄自菲薄?!?/br> 盲女往林鶴的方向挪了一小步,她被方詡這套近乎弄得不自在了。相反,她還是習慣當個被人無視的瞎子。 林鶴失笑,輕輕扶了下盲女的肩,使她稍稍定下心神,旋即跟方詡說: “是我低看你了,沒想到你倒是個君子,既然如此,我也跟你坦白,我其實是為晏浮生而來。” 方詡微微發(fā)怔,林鶴拿出那張寫有生辰八字的符給他看,解釋說: “此乃障眼法,我就是靠這張符進入冥界。” “你你……你是活人”方詡嚇得結結巴巴,指著林鶴說, “你……你與我們主簿多大仇多大怨,竟……竟追到這種地方,是要趕盡殺絕嗎” 林鶴哭笑不得: “我像是這么兇神惡煞的人嗎” 方詡在冥界兢兢業(yè)業(yè),已有數(shù)百年沒見過活人了,這會突然見到一個闖入冥界的大活人,已然是嚇得不輕,抱頭鼠竄,還是被林鶴一把抓了回來。 “饒命啊,”方詡喊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鶴捏訣,生成一道結界,隔絕他嘶喊的聲音,同時好聲好氣地說: “你識相點,告訴我晏浮生的下落。” 方詡瑟瑟發(fā)抖,盲女開口說: “仙君希望你能幫她找到女帝,并無害你之意?!?/br> “可……可小生并不知道晏主簿的下落,”方詡撇著嘴哭喪道, “冥界共四十九城八十一座熔爐,除此之外還有大大小小的刀山,火海,極寒之地,小生若是找得到晏主簿的下落,早就找到了啊!” 林鶴看一眼盲女,后者察覺到她的視線,不待林鶴提問,便回答道: “他沒說謊?!?/br> “小生從不說謊,從來都不,”方詡一邊說,一邊舉起四根手指,慷慨激昂道, “小生可以發(fā)誓,晏主簿雖然性格古怪了些,為人也不是那么好相處,可像她那樣的絕世美人,小生在冥界數(shù)百年都不曾見過,小生只想為她肝腦涂地,大展宏圖,哪想得后來出了這樣的事……” 林鶴打斷他: “出了什么事” 方詡便將晏浮生到任匣城之后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略去前因后果,簡單來說就是晏浮生因為擅自離開冥界被責罰,之后更是不服管教與冥王鬧僵,再后來她就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