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直接去下個城市好么，”昭昭說，“明天就走?！?/br>
    謝歸坐在床邊沙發(fā)上，往后仰了仰，一手撐著下巴低頭看著昭昭，然后笑了下，點頭，“好。”

    次日一大早，天剛亮起，門口的雪早已不知什么時候被清除干凈，他們?nèi)デ芭_辦理了退房，然后又在群里和其他人告了別。

    俞靈嚶嚶叫著可惜和不舍，大鐘說有機會再約，裴僅沒有回話，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看到。

    接下來的幾天行程進行得很順利，他們都不是很喜歡做計劃的人，哪里有機票去哪里，走到哪里算哪里。

    蘇黎世玩了兩天，又沿著慕尼黑去了柏林。

    昭昭大學(xué)的時候迷戀一支小眾獨立樂隊small sur，因為這支樂隊的一首歌愛上了berlin，因此這趟隨心所欲的意外之旅也算得償所愿。

    年假的最后兩天，在柏林臨時租的別墅里，昭昭收到老板的奪命連環(huán)call。

    “什么時候回來啊昭昭，業(yè)主打了幾個電話了，說對你之前給的方案有幾個小想法，要和你當(dāng)面切磋一下?！敝鞓E扯著他標(biāo)志性的大嗓門說。

    朱楨是昭昭待的室內(nèi)設(shè)計工作室的老板，工作室是個大佬建筑設(shè)計師手底下的小作坊，算上朱楨一共4個人。

    剛畢業(yè)那會兒昭昭懷著凌云壯志覺得老娘一定要大干一場，在連續(xù)遭遇幾次社會的毒打后乖乖認(rèn)清現(xiàn)實。

    是金子，在哪都能躺著。

    只是沒想到，廟小事并不少，4個人的工作室也沒能滿足昭昭躺平的愿望。

    工作室除了她還有另外一個設(shè)計師美紅，兩人除了日常出設(shè)計圖和業(yè)主溝通細(xì)節(jié)，還要經(jīng)常去施工現(xiàn)場跟進，但這些比起前臺財務(wù)運營接待采購職能n合一的安安來說又是小巫見大巫了。

    當(dāng)然，朱楨這個老板也沒閑著，他負(fù)責(zé)到處拉客。

    前面說了，工作室只是大佬集團底下的小作坊，kpi壓力并不大，但朱楨工作狀態(tài)和他的精神狀態(tài)一樣，很不穩(wěn)定。

    偶爾認(rèn)命躺平，偶爾發(fā)瘋猛干，導(dǎo)致昭昭和美紅一會兒忙一會兒閑。

    閑的時候幾人圍一起天天打麻將，忙起來的時候昭昭掐著朱楨的脖子求他消停，她和美紅起早貪黑要成騾子了。

    要命的是經(jīng)常遇到提出5萬預(yù)算裝修成盧浮宮，或者在陽臺裝馬桶，在承重墻上掏洞的奇葩客戶。

    昭昭和美紅在辦公室掐著人中互相感嘆命不好的時候，朱楨就會抱著他的大紅色保溫杯路過，慢悠悠抬出他的經(jīng)典一句：“客戶就是上帝嘛，來給上帝秀一個?！?/br>
    昭昭捏著眉心說：“不是早就溝通定好稿了嗎？”

    那邊朱楨聽著是喝茶吞了口茶葉，唾唾唾了幾下才接茬：“裝修嘛，是大事，變來變?nèi)ゲ皇呛苷??！?/br>
    朱楨在員工面前從來不拿喬，深知會產(chǎn)奶的才是娘這個道理，名義上他是老板，實際上兩個設(shè)計師才是祖宗。

    求著祖宗改方案的時候，朱楨都是卑微的一批，聽著昭昭語氣不對，立馬開始抖起機靈，“而且男人嘛，不就是很善變。今天風(fēng)明天雨的，理解理解。我看了下，也就是個樓梯的問題，你順手一改的事兒。”

    昭昭早就不吃他這套，一邊沖水一邊道：“扯吧你就，你當(dāng)這是沖廁所呢順手就沖下去了，要是這么好改你怎么不來。”

    “什么沖屎沖尿的小阿昭你真不文明，我去這動靜小阿昭你不會真是在廁所吧，哎呀呀，真不拿你朱哥當(dāng)外人?！敝鞓E捏著鼻子甕聲甕氣道。

    昭昭：“……”

    她忽然想到點什么，“不會又是你跟他說的吧，客廳中央放旋轉(zhuǎn)樓梯？”

    朱楨不是設(shè)計出身，口才一流，審美三流，原則基本為0。

    專業(yè)問題上一句插不上，還經(jīng)常被客戶帶跑偏，對著大紅大綠的配色連連點頭，在顯大的基礎(chǔ)上顯小這種要求也一口答應(yīng)，最后苦了昭昭和美紅兩人被折磨得發(fā)際線瘋狂后移，猛灌紅參口服液。

    這客戶房子是個建筑面積不到40平的loft，家里兩個孩子偶爾還有老人入住，緊巴巴利用空間搭出個三室一廳，客戶又不知哪天忽然在哪看到的方案，非纏著昭昭讓她中間給他掏個旋轉(zhuǎn)樓梯出來。

    客戶是個搖擺不定的性格，昭昭客觀主觀實用上觀感上和他講了兩個星期，才好不容易確定了去掉旋轉(zhuǎn)樓梯的方案。

    這會兒突然舍本逐末臨時變卦，很難不懷疑朱楨又在客戶糾結(jié)時，不分青紅皂白亂出主意瞎點頭了。

    朱楨果然支支吾吾起來，“這個嘛……客戶就是上帝，咱——”

    “哎呀最煩你們這些資本家假期還談工作了。”電話被美紅一把奪過去，“昭昭別聽他的，你好好度你的假，這邊的事我來解決?！?/br>
    朱楨抗議，“我哪里算資本家，頂多算個黑心包工頭?！?/br>
    安安在一邊嘖聲，“喲，老朱定位還挺準(zhǔn)確。也是，哪有開桑塔納的資本家?！?/br>
    “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結(jié)實能干還持久的小納納！”朱楨嗷一嗓子。

    安安齜牙嫌棄，“咦，真惡心。”

    美紅捂著話筒走遠了些，“說真的，你快回來吧昭昭，再不回來咱們工作室房頂要被他倆掀飛了?！?/br>
    昭昭失笑，在異國聽了這些日子嘰里呱啦她不懂的語言，再次覆蓋在這種熟悉熙攘的熱鬧中，還是別有一番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