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進來，陸廷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的立刻起身，千恩萬謝幾句后，拉著其他幾人跑了。

    昭昭坐到謝歸身邊，喝酒后的人身上會散發(fā)一種很臭的酒味，但不知道是謝歸喝的酒太好，還是他噴了什么她沒有聽說過的香氛，謝歸身上不僅沒有那種臭味，還有一種很淡的水汽味道。

    水本身是沒有味道的，但很神奇，在她坐下聞到味道的那一刻，她腦海中蹦出來的就是這個詞。

    她晃了晃謝歸的肩膀，“謝歸，你醒一下?！?/br>
    謝歸遲鈍半天后，才費力地半睜開眼，看到她，嘴角緩慢地抬了起來，聲音慢吞吞的，“你來找我啦，李昭，你是不是，喜歡我啊?！?/br>
    昭昭看著他，“我以后不會再來了，你也別為難陸廷深，我和他根本就沒有任何關系?！?/br>
    謝歸盯著她的眼睛看，似乎不理解她的話。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一直這樣，但我明白這不是喜歡。謝歸，我雖然沒你這么有錢，但我也是有感情的，你不能總這么傷害我?！?/br>
    謝歸呆了半天，大腦好像終于開始工作了，他稍稍坐直，空白了許久后開口，“我查到，你和一個人交往了3年。”

    他委委屈屈的，“我不開心?！?/br>
    昭昭怔忪一下，“那你也不能這樣對我。而且私下調查人很沒禮貌。”

    謝歸望著她，眼里仿佛隔著一層模糊的水霧，“你為什么能和別人在一起這么久，和我在一起幾天就煩了。”

    “那不是別人，是我喜歡過的人?！闭颜颜J真地說，她知道和謝歸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就這樣，我來就是要說這件事的，我知道你在這待著也不會有事，等你真的醒了就自己回家吧?！?/br>
    他眨了眨眼睛，又問：“你看到我和其他女生坐在一起的時候，有生氣嗎？”

    昭昭緊緊捏著自己的衣服一角，她當下只覺得這小少爺可笑得很，她哪有什么資格生氣，又以什么身份生氣？

    但好像，的確是有點不開心的。

    甚至有一瞬間，她陰毒地希望謝歸身邊的所有女生一秒消失。

    但她也有自己的驕傲，她不肯承認。

    “我走了?！彼龥]有回答。

    “不準走。”謝歸叫住她。

    “我可以走?！?/br>
    “我命令你不準走！”

    “你的命令我不需要聽?！?/br>
    “如果你現在走了，就立刻把剩下的所有錢還我。”他慌不擇言地說。

    昭昭停下來，轉身看著他，“明天一早我會打給你的?！?/br>
    謝歸似乎再想不到該用什么話來讓她留下來了，就這么直勾勾盯著她，眼里瑩光一閃一閃的。

    “還有，”她長長嘆了口氣，“你可以說，拜托你先別走，會更好。”

    謝歸的人生中，除了小時候面對那個大家庭的主人，再也沒有說過像“拜托”、“求你”這樣的話，而且長大后，他對那個人也沒再說過了。

    但他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說：“拜托你，留下來?！?/br>
    昭昭慢慢蹲下在他面前，把他掉在地上的外套撿了起來，“看，就算不威脅命令我，我們也可以好好說話的?！?/br>
    謝歸不自在地偏了下腦袋，“干嘛突然講道理?！?/br>
    “不是啊?！闭颜崖柤缧α诵Γ熬褪怯X得，你好像不太知道怎么和人好好溝通?！?/br>
    她也是很久以后的后來才知道關于謝歸那個大家庭的一星半點信息，大概就是，強勢專權的爹，討好自私的媽，混亂又勢利的兄弟姐妹，以及一個人的童年、少年和青年。

    他的大部分人生由保姆和不停替換的助理陪伴，在心智成長的人生過程中，他身邊沒有和他相同階層的人。

    保姆哄著他，兄弟姐妹瞧不起他，父母幾乎不怎么管他，直到后來他媽正式“嫁”給他爸，他身邊忽然多了許多追捧諂媚的嘴臉。

    他的人生幾乎沒有過什么正常的交際關系。

    她就是在這個時候遇到的謝歸。

    類似一種，天降羈絆的設定起點。

    ……很長很長的一段沉默，長到昭昭腳都麻了，她在想這家伙是不是喝得腦子也麻了睜眼睡著了，就在這時候她聽到了謝歸的那句話。

    他說：

    “喜歡我吧?！薄耙驗槲乙呀浵矚g上你了?！?/br>
    再然后呢，便是她的拒絕，謝歸的不容拒絕，以及，他們的第一次接吻。

    在那一秒之后，昭昭推開了謝歸。

    “你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喜歡人?！彼鷼獾卣f。

    謝歸抹著唇角的她的味道，笑笑看著她，“那你教我?！?/br>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視線在空中飄蕩了許久，才說：“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很想為她做很多很多的事?！?/br>
    ……

    病房。

    謝歸對她說：“那就再喜歡我一次吧，好嗎？昭昭。”

    她從回憶和一種很復雜的情緒中抽離出來，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一個漫長的幻覺。

    然后她說：“不好?！?/br>
    “不準說——”

    謝歸還要發(fā)號施令的話被昭昭堵住，“別再這樣和我說話了。”

    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流連，許久后，謝歸問：“你喜歡過我嗎？”

    那一刻，昭昭心里立刻產生了答案，但她不知道要不要把這個答案說出來，她腦海里的小人糾纏打架，最后迎著謝歸的目光，她還是緩緩點了頭，“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