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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渡風(fēng)塵在線閱讀 - 第90章

第90章

    他神色不似作假,似有淡淡的醉意。但那只是一瞬間的錯覺,捉摸不透和善于掩飾是他向來的保護(hù)色,他道:

    “殿下不會仍在糾結(jié)大梁復(fù)興一事吧?”

    他道:“這天下從來都是有能耐的人來坐,想必殿下定然清楚這個道理?!?/br>
    但這不代表為了一朝復(fù)興,她便能夠與外族人相勾結(jié)。

    無論是大梁還是大夏,這片土地的主人再如何變動,終究是漢人之間的斗爭。倘若讓外人摻和進(jìn)這場爭斗,那不就天下亂套了嗎?

    更何況她昨日看見的那份議事書一式兩份,以漢文書寫的那一份上邊清清楚楚地寫了,若是事成,便將當(dāng)今的領(lǐng)土二十座城池劃與對方——這豈非是將國土拱手讓出?

    宋吟秋越想越是以為荒謬。她在這三年中想盡了對于自己身份的認(rèn)同,在這之前她從不認(rèn)為一個人的出身能夠限制住什么,可如今她不得不重新考慮這些問題,她做不到冷眼旁觀。

    更不可能助紂為虐。

    “殿下,您琢磨出什么來了嗎?”靳云驍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我可要結(jié)賬走人了。”

    還好靳云驍是個心大的。

    亦或者,他只是并不關(guān)心事情的走向罷了。

    今日雨勢漸小,倒是等到明天,指不定就能動身了。

    宋吟秋打量一眼他的背影,從窗口向外望去,能夠一眼望到湖對岸的垂柳。

    南疆,她想。

    沈知弈難得沒在下朝后被朝臣纏住做無意義的寒暄,他快步走出紫宸殿,周遭人皆識得這位太子手下新晉的將軍,見他行色匆匆,出入宮殿之中行動自如,不免感慨也不知這樣的風(fēng)光能夠持續(xù)多久。

    說起來,太子也算是有好一番手段,在天子眼皮底下都敢正大光明地將人納入麾下。皇帝素來多疑,可卻偏偏不知曉太子的暗中動向,他也頂多從朝臣的諫言中窺知一二。但黨政一事,諸臣的折子都真真假假混雜不清,誰又說得準(zhǔn)?

    太子一發(fā)話,各個機(jī)構(gòu)的大臣都爭相向皇帝上書陳明利弊,不過是為了將沈知弈留在京中。更有不明其中就里之人,只懂得趨炎附勢,也跟著上書勸皇上將沈知弈留在京中。此時太子再度召集人手從反面勸諫皇帝三思——總歸是上演了好大一出戲,竟是為了演給皇上一人看罷了。

    巴結(jié)太子的人越發(fā)多起來——明眼人都能看出,皇權(quán)不過是在皇家內(nèi)部輪轉(zhuǎn)的東西,當(dāng)朝皇帝已然被蒙蔽,此時還不討未來主子的歡心,更待何時?

    但總歸有反對的聲音。

    三皇子與常山王世子的陣營也在這渾水之中越發(fā)顯露出來,明面上看并不占據(jù)上風(fēng)——嫡庶固然有別,但傳位還是篡位,此事絕非皇帝一人能夠決斷。

    沈知弈心中揣著事,出了皇宮門坐上馬車。車夫早前知道他報(bào)的地名,便馬不停蹄地趕路去了。

    途中不免經(jīng)過一片冷清的宅院。

    沈知弈掀簾朝外望去,前塵舊事已成過往,朱紅的大門已蒙上灰塵,他似乎瞥到角落的蛛網(wǎng),各扇門處都貼了封條——不用想也知道,內(nèi)里定是衰敗的繁華,草木枯萎或是瘋長,掩蓋住所有不堪的過往。

    他動身來京城之前,最后一次獨(dú)身去了豫王府。那座庭院的修建是他親手cao辦,一磚一瓦都有刻意模仿京城豫王府的模樣——當(dāng)初不過為了討她歡心,現(xiàn)在想來,她大抵是厭惡這座樊籠至極吧?

    豫王府占地廣闊,馬車行了好一會兒才將府苑甩在身后,似乎也甩掉了四年前的過往。沈知弈讓車夫在一條小巷的入口停下,什么也沒帶,徑自下了車。

    他憑著模糊的記憶七拐八繞,摸到四年來沒變的那扇木門,輕叩兩下,卻沒想直接推門而入。

    “早知你要來,”木弦驚坐在桌邊,手邊的茶還冒著裊裊熱氣,他見沈知弈推門進(jìn)來,并未流露出驚訝,“茶方泡好你便來了,如今算不得冬日,但喝些熱茶暖身,也還算好。”

    沈知弈謝過,解了披風(fēng)欲掛在一旁的衣架上。但他生得高,一眼就瞥見上邊堆積的灰塵,猶疑了片刻,還是放棄了,復(fù)又將帶子系好。

    “將軍身體瞧著愈發(fā)硬朗,”沈知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我遠(yuǎn)在北疆,素不知曉京中境況。將軍在京中住得可還舒坦?”

    “你看到這架子上的灰了?”木弦驚呷了一口茶,四周打量了一圈,沈知弈見這陳設(shè)與四年前無異,被灰塵蒙得只剩出他們現(xiàn)在坐的這塊地方用以落腳,“我并不常住京中。當(dāng)年你去了北疆,我自然卸甲歸田。好在皇上顧念舊情,這些年的俸祿也攢了些,足以養(yǎng)天年,回老家住了幾年罷了。”

    沈知弈默然。

    “聽說你從北疆歸京述職,我想你定會來尋我,”木弦驚微微一笑,一如當(dāng)年一樣,似乎足不出戶便能窺探全局,“朝中局勢已不似當(dāng)年,你萬事小心?!?/br>
    沈知弈頷首,若真是方從老家過來,那么木弦驚未免也太過料事如神,連他何時會來造訪也能猜到。不過想來也是,近來他忙于太子黨派中周旋,加上應(yīng)對來自朝中其他勢力的壓力,看似并不掛個一官半職,實(shí)則比在北疆還要忙得暈頭轉(zhuǎn)向。

    但他心中仍有疑問。

    “宮廷秘辛一事,我也不甚清楚,”木弦驚皺起眉,嘆了一口氣道,“當(dāng)年宮中答應(yīng)誕下的孩子么,我也有所耳聞,聽說是為公主。后來再聽說時,就成了母子雙雙逝去,但這終歸不是什么好兆頭。再后來,就只聽說后宮逝了位答應(yīng)?!?/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