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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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br> 她的心里立刻翻起驚濤駭浪:錢不要,那這人要什么,不會是新聞里的折磨致死再封入水泥—— 話說盲人能做到這點嗎?感覺好難。 鳴海遙雖對此有很多疑問,身體卻先因恐懼而戰(zhàn)栗不止,眼淚鼻水后也慢慢從臉上流出來了。 “嗚嗚……” 島崎亮改口:“可以么?” 她剎住眼淚,吸著鼻子吭唧道:“嗯,全部給你?!?/br> 不知為何,鳴海遙發(fā)覺自己的回話似乎取悅了對方,他的胸膛正發(fā)出輕微地震動。 島崎亮低笑著說自己有隱衷,作為視障人士的他正被可怕的超能力中學(xué)生追殺,還無路可去,問可不可以收留他? 此情此景下的鳴海遙根本不敢拒絕:“可以倒是可以啦,但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他松開掌中緊攥的手,后退半步,睜開眼睛“注視”著鳴海遙獲釋后的表現(xiàn)。 一雙沒有眼白、也沒有瞳仁的眼,空空蕩蕩,漆黑得純粹,如同人閉上眼所見的虛無。 她的手徐徐垂落身側(cè)。 然后飛速向后,目標(biāo)似乎是門鎖,可中途愣生生頓住、隨后弛然落下。 感知危險的本能令鳴海遙停止了自救行為,轉(zhuǎn)而朝對方示好起來。 “島崎先生喝茶嗎?清水……對了,咖啡也可以做。” 瞇起笑眼的島崎亮卻意味不明道:“乖孩子。” 房間中,鳴海遙開始沖咖啡,動作十分緩慢,也知道自己很慢的她提前同島崎亮打過招呼。 咖啡機(jī)提前預(yù)熱,擺出會讀出聲音的電子秤上意式咖啡豆,拿出出冰箱里的純牛奶,使用調(diào)節(jié)好高度的定壓壓粉器……所有步驟同健視者一致。 只有判斷水溫和拉花這兩點略有不同。前者緣于鳴海遙看不見咖啡機(jī)上的溫度顯示,她選擇汲一小口,親自試溫,感覺差不多就行;后者同樣緣由她實在看不見。 最后,鳴海遙將拉花缸里的奶泡倒入咖啡杯中,徐徐端上矮桌。 “謝謝,味道很棒呢?!睄u崎亮夸獎道。 她感到不好意思,于是捂嘴嘿嘿笑起來。 先前提起咖啡更多是出于同類攀比的心理:你可以入室犯罪,我也可以做咖啡。 雖然前面一項對視障人士難得多。健視者在精神上的注意力跟隨眼睛,視障人士則跟隨聽覺。 鳴海遙想想都感覺如果犯罪過程充滿丁零當(dāng)啷的噪聲會很不妙。 桌旁的兩人平和地喝喝咖啡,聊聊天。 內(nèi)容主要是島崎亮說瞎話,鳴海遙聽瞎話。 “這么說來,島崎先生是走投無路才這樣做的呀?!?/br> “是的呢,很可憐吧?!?/br> 她對外界的突發(fā)情況一無所知,不知道居住的調(diào)味市前兩天被超能力反社會組織“爪”占領(lǐng),也不知道島崎亮是組織總部僅次于統(tǒng)領(lǐng)者的“五超”一員,更不知道全國直播里綁架了總理的罪犯就是身畔的男人。 她只感覺島崎先生說話總是和和氣氣、溫溫柔柔的語調(diào),雖然開始對自己有點不友善,但其實人蠻好呢。 盲人help盲人! 鳴海遙真心想幫助遭遇了困難的島崎亮。 可憐的島崎亮難免回憶著他從征服世界的戰(zhàn)場撤退之前發(fā)生的事:解決一批下水道的“老鼠”,被難纏的“蟑螂”圍毆,集中精力覺醒“mind eye”超感知領(lǐng)域后迎來一個可怕到有趣的對手……感受到實力差距后果斷投降,卻反而招致了對方的憤怒。 反正boss都被那人打敗了,島崎亮聳肩深感無奈。 “請收留我,”他輕佻道,“寶——貝——” 磁性的嗓音在鳴海遙的耳道中振蕩,引得皮膚表面的溫度迅速上升,害羞的感受猶如被熱汽燙傷。 她一邊給捏著耳垂企圖快速降溫一邊窘迫地說:“如果可以的話請不要這樣叫我。” 待鳴海遙說出自己名字時,島崎亮率先出了聲。 “我在徹底失明前曾見過小遙。” 他知道她的名字。 “欸,什么時候呀?”對他一點印象沒有的鳴海遙倍感好奇道。 島崎亮微笑,“很久以前了?!?/br> 就在他十幾歲時,逐漸失明、萬念俱灰的日子里,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她。 第3章 捫心自問不是壞人 “可惜”是視網(wǎng)膜色素變性確診后島崎亮聽得最多的一個詞。 他們會自以為小聲、背地里說這個詞,加上一串作為對比的句子。比如學(xué)校同學(xué)竊竊私語道:“他長這么好看,又高,還愛笑,好可惜……” 老師惋嘆地說:“可惜了,島崎同學(xué)的成績那么優(yōu)異,做任何事都能樂在其中,造化弄人啊。” 運動社團(tuán)的朋友為他抱憾道:“明明是奪冠的賽前大熱門選手,可惜?!?/br> mama哭泣著說:“我的寶貝……” 他本來對全盲的未來沒什么所謂,但別人說多了也當(dāng)做大得不得了的事情。 病發(fā)后,島崎亮首先失去了夜中視物的能力;然后是在視野里出現(xiàn)逐步擴(kuò)展變廣的暗點,像臟掉的鏡頭;其次是失去了對事物的深度感知,比如臺階,他看上去就是一片平地……這對城市生活的人來說很危險;動態(tài)視力接近于無;最后是視線變得模糊。 “模糊”用詞并不準(zhǔn)確,他看東西要么完全沒看到,要么看到就很清晰,并非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