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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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夜在此顛倒。 白日里涌現(xiàn)愈來愈濃稠的夢寐,仿佛世界在沉睡的意識里逐漸融化。 鳴海遙想:連世界都在睡夢中回轉了時間。 不然,她怎么會在夢里回到小時候? 環(huán)境里彌漫著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消毒水味道,她的身旁傳來陌生女人的聲音:“亮哥哥的傷口會在眨眼間就愈合……” 鳴海遙感覺腦袋很脹,像漲滿了水,頭在身體的占比變得很大很大,原是頭頂?shù)拇靷谧魍窗l(fā)癢。 “我沒有很快愈合,”她對那個女人說,“很難受。” 小時候的鳴海遙則是把這句話吞進了肚子里。 島崎阿姨微微愣怔,旋即道:“不好意思?!?/br> 手機因來電顯示而頻頻閃動,島崎亮不得不一邊摟住昏睡的鳴海遙一邊幫她掛斷來電,又辛辛苦苦地刪除未接記錄。 “我也很困的?!彼г沟?,而后又感覺自己對鳴海遙太好,自我十足感動地親親她,情意仿佛在此氤氳。 夢里的女人繼續(xù)描述顏色:“黑得像墨水一樣,白得像鹽?!?/br> “墨水是濕答答的,鹽是沙沙的。”鳴海遙卻說。 被反駁的女人也不惱怒,反而靠近她低語:“你想看看嗎?” 鳴海遙開口要回答什么,嘴唇發(fā)顫式地動了動,沒有聲音流出,隨之緊緊抿起。 她感覺女人修長的手拂過自己的眼簾,指尖撥動睫梢,“這是他哦?!?/br> 島崎亮發(fā)覺懷里的鳴海遙迷迷蒙蒙地抬起頭,張開眼睛,瞳仁若針扎般盯住他,如同虛無里兀然冒出一束照耀世人的光。 他們對視,仿佛看見了彼此。 “看見”只發(fā)生瞬間,島崎亮再一留神,鳴海遙便如從未睜開眼地沉沉睡去。他略微貼近她嘴唇小幅抖動、似有若無的夢囈,仔細聆聽—— “這是什么???”她喃喃自語著夢話。 光仿佛從四面八方攏聚過來。 浮光躍金似的斜暉流淌在男人過分明易的輪廓,強烈的光影變幻間,凌厲的五官變得柔和;陽光在額前的碎發(fā)里微閃,光輝在迷離的笑眼里流轉,高挺的鼻梁交界著光與影,那更多在暗處的嘴角勾起上揚的弧度…… 他背后是天地接連的廣袤世界。 鳴海遙只“看見”了一瞬,便重回了虛無中。她感到不可名狀的震撼,就像二維世界里的人打破了第四面墻走到三維世界:世界是這樣的嗎?世界里的他是這樣的…… 島崎亮在鳴海遙心中變得更加特殊——他成為了她唯一“見”過的人。 驚心動魄的情感因這份特別而重重涌動,一般的真心實意也變得熾熱,熱漲的高溫超越了警戒線,汩汩冒泡。 如磅礴的恐懼轟然擊中。 如不可磨滅猶如絲線縫進靈魂。 如疾病傳染,一種真實存在的高熱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地侵吞占據(jù)了她的心靈。 接著,鳴海遙又有些難過,夢里這個女人也許想要就是這個結果。 夢中人十分狡黠地說:“你看見了,你會對他更加的好,對嗎?”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相同的問題被鳴海遙第三次提起。 島崎亮忽然聽見影影綽綽的泣聲,來自沉睡中的女孩。她仿佛正在經(jīng)歷一個很傷心的夢,于是在夢里慟哭。 淚水貫穿了現(xiàn)實與夢境。 他察覺鳴海遙因哭泣而微妙地驚醒來,根根分明的睫毛因眼淚而糊成一團,她為此掙扎片刻,那微妙沒能抵過困意和交纏的眼睫,又繼續(xù)睡了過去。 哭泣在她再次酣眠前停止。 淚水最終干涸在了臉上,形成河流的軌跡。 島崎亮卻罕見地被這夢中的眼淚駭住。 太陽在下沉,只給天空剩下晦暗的橙。他靜止且緘默地盯著鳴海遙的淚痕,一動也不動。某種神妙莫測的感情充斥于他的胸腔,似蝴蝶在胃中振翅,深深,淺淺。 日與夜的交界點降臨時,沐浴于島崎亮說不清道不明的“視線”里的鳴海遙才迤迤然蘇醒來。 島崎亮俯身親近地詢問她夢里發(fā)生了什么。 “夢?” “看起來很可憐,”他很是輕浮地說,“可憐得讓人心碎?!?/br> 被問的鳴海遙立時傻住,仔細回想好像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伤换秀庇浀脡艟忱锇l(fā)生的事很可怕、很難理解,具體夢見了什么已然模糊不清。 島崎亮還在等待她的回答。 “這很重要嗎?” “我想知道?!?/br> 一陣勉力思考,鳴海遙得出結論:“嗯,我夢到了五維時空?!?/br> 她緩緩動作著身體,驚覺對方竟然在自己熟睡期間沒有變動過位置,按按他的膝蓋又碰碰他的胳膊,“亮哥哥不發(fā)麻嗎?我感覺現(xiàn)在腳上好像有一萬只螞蟻在啃。” “嘶——起來啦?!兵Q海遙要拉起他一起在陽臺舒展軀體。 島崎亮笑了一下,順從地起身:“五維時空的人有留下黑洞里奇點的關鍵信息給你嗎?” “我不記得了也……” “那地球人類的科學發(fā)展落后于外星科技就是源于小遙罪大惡極的忘記?!?/br> “亂講?!兵Q海遙稍感苦惱,她的亮哥哥有點太過幼稚了。 她不得不再去努力回憶夢中內(nèi)容,哪怕只想起一丟丟,也會立馬稟告向島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