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風(fēng)(邵霽川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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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車難題,是倫理學(xué)上一道很典型的論題。 將五個無辜的人綁在電車軌道上。一輛失控的電車朝他們駛來,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壓到他們。幸運(yùn)的是,你可以拉一個拉桿,讓電車開到另一條軌道上。然而問題在于,另一個電車軌道上也綁了一個人。 從一個功利主義者的觀點(diǎn)來看,明顯的選擇應(yīng)該是拉拉桿,拯救五個人只殺死一個人。但是功利主義的批判者認(rèn)為,一旦拉了拉桿,你就成為一個不道德行為的同謀——你要為另一條軌道上單獨(dú)的一個人的死負(fù)部分責(zé)任。 這樣看來,面臨拉拉桿選擇的人無論如何都是有罪的。 女爵的兒子用鞋尖挑起邵霽川的下巴,明明是冬天,他的下巴邊緣卻滑落一滴汗液,順著下頜線落在女爵兒子的鞋面上。 “希努爾,你要記住,是你做出的選擇。”他拿出皮衣內(nèi)環(huán)扣綁住的槍,以極快的速度射殺了還跪在地上的邵霽川的父親。 希努爾是邵霽川的名字,也很久沒有人這么叫他了,這是他的基威尼名字,含義是向往的風(fēng)。 “記住,你是用你的同伴的命,換來了自己茍且偷生的機(jī)會的?!?/br> 邵霽川聽不清女爵兒子在嘰里咕嚕地講什么,但他好像看到,看到父親的血濺到了自己手背上,他下意識遮擋躲避的怯懦行為好像十分令人不齒。 他只記得,那人說他可以離開的時候,他是一刻也沒敢停歇,跑出了伯爵府。 因步履匆匆而卷帶起來的風(fēng)里還夾雜著女爵兒子嘲諷的話——“帶著愧意活下去吧。” 叁十叁歲的邵霽川會將這句話當(dāng)成一句再簡單不過的攻心計,可二十歲的希努爾什么也不懂。 雪下了一整夜,衛(wèi)兵整齊劃一的長靴踏過落雪的街道,一排排腳印逼近著唯一的、幸存的、逃竄的基威尼人——希努爾。 他們正挨家挨戶地搜查時,邵霽川已經(jīng)跑到了城郊,那里更加寒冷,他抱著自己的軀體,軀體上還有父親的血,然后他倒在一棵大樹旁,昏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他被一團(tuán)溫暖包圍著,身邊傳來暖意,也有綿綿的嘀咕聲。 “你醒啦?!?/br> 見青年眼皮撩開,小姑娘跑到床邊,好奇地瞧了他一眼。 “不要亂跑,小枝?!?/br> 段纏枝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青年的臉,就被身后的男人攔腰抱起,她窩在男人懷里,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邵霽川。 男人睇了他一眼,語氣冷冷:“醒了就解釋解釋自己是什么身份。” 邵霽川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慌張地低下了頭,他長睫顫抖,止不住地驚恐,只因?yàn)槟腥说囊卵b所用的布料是皇室時興的布料,此人是皇室中人。 “小枝,以后不要隨便發(fā)揚(yáng)你的善心,這種人一看就是白眼狼。”男人揪了揪段纏枝的鼻子,語氣里滿是對段纏枝的寵溺和對邵霽川的鄙夷。 段纏枝揪住男人的衣領(lǐng),小聲解釋:“我認(rèn)識他,我在皇宮里見過他?!?/br> 男人重新審視了一下邵霽川,有幾分姿色但看著著實(shí)愚鈍,他問:“哪家的下人?” 不是,不是下人,是比下人還要低一等的——奴隸。 邵霽川如實(shí)回答,男人抱著段纏枝到暖爐旁邊,暖光照著男人清麗的臉頰,恬靜溫柔,小枝的眼皮越來越沉,沒忍住閉上了眼,臨睡著前,她還在小聲嘀咕:“父親,他是好人?!?/br> 男人臉上的表情瞬間溫柔似水,“好好好,我們小枝說是好人,那就是好人?!?/br> 哄睡了段纏枝后,他才繼續(xù)施舍給邵霽川幾分注意,“我知道那個女伯爵,好像她對下人是比較狠,你忍不了跑出來了?” 邵霽川撩開被子,跪下了去,他這雙膝蓋這輩子跪了太多人,他的下跪與尊嚴(yán)太微不足道,不值得被當(dāng)作籌碼。 男人也這么認(rèn)為,“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跪我嗎,下跪也能用來當(dāng)作求人的工具?” 他沒理會下跪的邵霽川,語氣平淡:“小枝認(rèn)為你是個好人,不好打破他心里對你的印象,你的去留得小枝說了算。” 邵霽川望著抱著段纏枝遠(yuǎn)去的男人的背景,才反應(yīng)過來,此人是誰。 這就是,備受女王寵愛的——段昂。 可,段昂不是死了嗎,被自稱是基威尼奴隸的人刺殺了。 他花了一番功夫才搞明白,自己現(xiàn)在在喬南別苑,女王修建給身體不太好的段昂來避寒的宮殿,因圍繞著天生的溫泉泉眼修建,這里一年四季都很溫暖。 而對外已經(jīng)身死的段昂此刻在這里“躲避”著。 段昂對下人一副淡淡的姿態(tài),好像除了段纏枝沒什么能牽動他情緒的東西了。 第二天,睡醒的小公主帶給了邵霽川一個好消息。 “女王要給小枝選伴讀,與其讓小金日內(nèi)偷塞人進(jìn)來,不如選個衷心的?!倍伟旱睦w纖細(xì)手掃過段纏枝的眉眼,他抬眼看著跪在地上的邵霽川,“你看著遲鈍,但好歹會因?yàn)榫让髦孕挠谌钕?,對吧?!?/br> 還未等邵霽川表忠心,段昂就繼續(xù)說,“不忠心也沒關(guān)系,你只需要知道,對小枝不利的事都是在幫杜普菲和加里特,在幫覆滅你的國家和族人的罪魁禍?zhǔn)?。?/br> 邵霽川膝蓋一僵,原來段昂早就知曉了他的身份。 “好奇嗎,好奇為什么我本該死了,卻在這里和你講話?”段昂笑容淺淺,讓人看著就很舒心,“你不是也本該被殺死了,如今卻能跪在地上?!?/br> “我們的生死,都是上位者決定的,哪怕受寵如我,杜普菲仍然可以對外宣判我的死亡,社會死亡可要比生理死亡更為恐怖,更何況我的社會死亡帶來的還是一場鋪天蓋地的屠殺?!?/br> 邵霽川也曾偷讀過幾本政治歷史書籍,但他看待事物遠(yuǎn)沒有段昂透徹,他的視野狹窄空泛,就像他見到段昂前,以為他會是個和女伯爵外室一樣喜愛爭風(fēng)吃醋的男子。 在他思考時,小枝突然從段昂懷里蹦出,她拉起邵霽川的手,那只是還是和當(dāng)初拉他觸感一模一樣,溫暖柔軟。 年僅六歲的小枝湊在他耳邊問:“你會對我好的,對吧?!?/br> 她尚且年幼,不知道忠心是什么意思,只會這樣去尋求對方的保證。 邵霽川盯著段昂的凝視,他跪地伏著身子,唇在段纏枝的鞋面留下一吻,這是加里特表忠心的最隆重的禮。 “小枝,回來?!倍伟航卸卫p枝,他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邵霽川,“來,爸爸抱抱?!?/br> 他隨手脫下段纏枝的鞋子,像是丟垃圾一樣丟在花叢里,一口氣壓掉了溫室里精心呵護(hù)的花朵。 “你的忠心是廉價的商品,于你而言是換取生命的貨幣,于我們小枝而言只是不重要的垃圾。” 邵霽川垂著頭,一點(diǎn)怨言都沒有:“是?!?/br> 怪不得在皇室能有如此天真無邪的性格,原來她的父親對她如此寵愛,卻又稱不上溺愛。 這樣血淋淋骯臟的皇室交易場面,不避著這個年幼的孩子,為的就是她在愛和保護(hù)下也能迅速成長。 下一秒,段纏枝掙脫父親的懷抱,她赤著腳跑到花叢中,撿起那雙鞋,她有些自豪地沖邵霽川揮揮:“爸爸說錯了,不是垃圾,對我來說也不是垃圾?!?/br> 叁十叁歲的邵霽川很明顯就能看出來,兩個人在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可二十歲的邵霽川只會被突如其來的表現(xiàn)驚訝到驚愕無聲。 段昂低頭,有一絲笑意被掩蓋在低頭的動作里,他小聲說:“小枝,快點(diǎn)長大吧。” 那一聲話轉(zhuǎn)瞬即逝,沒人聽清,他守著段纏枝穿鞋,問邵霽川:“叫什么名字?” “算了,以前的名字也用不得了,小枝你給他起一個吧?!?/br> 段纏枝沉思一會兒,說道:“叫安東尼吧,父親說你不是加里特人,你是哪里人啊,我也不是加里特人,我是豐藤人,安東尼在我們那里的意思是自由的風(fēng)?!?/br> 邵霽川全程抿唇不做聲,可卻在聽到她這句話時,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段昂摸了摸她的頭,“寓意不好,他不能做自由的風(fēng),要做忠心的犬,不過小枝取得,開心就好。” ————————— 段昂女兒奴一枚,家暴小段的另有其人。 應(yīng)該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