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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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清”二字,叫皇上不可避免地想起延禧宮,想起幾月前在延禧宮門口聽到的那番對話,表情頓時又變得不悅起來。 然而這事關(guān)他的顏面,他又不想讓皇瑪嬤過多勞神費(fèi)心,于是只斂了斂眼皮,藏住眸底翻涌的情緒,“此事都聽皇瑪嬤的,叫內(nèi)務(wù)府擇個吉日接回來便是?!?/br> “那延禧宮的那拉氏呢,皇帝可有什么章程?”裝作沒看見皇上臉上的表情,太皇太后繼續(xù)追問。 皇上沉默了:“……” 不知過了多久才問:“皇瑪嬤覺得呢?” 太皇太后可不想慣著他,“那拉氏是皇帝的妃子,自然是皇帝說了算。” “你若是當(dāng)真厭惡了她,隨便找處冷宮,叫她遷了過去就是。怎地又要留著人,又要讓侍衛(wèi)層層守著,也不嫌勞師動眾?!?/br> 這話說得皇上無言可對,于是又一陣沉默良久。 殿中正靜謐時,蘇麻忽的掀了簾子進(jìn)來,“老祖宗,奴婢是來問問,那拉庶妃送來的佛經(jīng),還是跟以前一樣送到小佛堂供著么?” 太皇太后應(yīng)了一聲,“對,拿過去供著吧?!?/br> 皇上耳朵靈敏一動,只頭還微微低垂著,叫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太皇太后見狀,又是一嘆,“她是大阿哥的生母,入宮這么些年又向來恭順溫婉,便是赫舍里氏在世時提起也是多有稱贊,所以哀家實在是好奇,她到底做了何事惹你生氣至此……” 苦口婆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皇上皺眉打斷,“皇瑪嬤說皇后還在的時候,經(jīng)??渌??” 太皇太后表情一怔,“是,這是后宮人人皆知的事,怎地,皇帝竟不知?” 皇上確實不知,要不然也不會因為延禧宮門口那幾個宮人的竊竊私語而誤會至今! 他嚯地一下站起,難得有些著急,“孫兒忽然想起一事要去處理,改日再來給皇瑪嬤請安?!闭Z罷,急匆匆往外走,走到慈寧宮正門口時,不知想起什么,隨手抓了個慈寧宮的小宮女,“延禧宮的那拉庶妃,經(jīng)常送佛經(jīng)來給太皇太后么?” 小宮女期期艾艾地低著頭,小聲嚅喏:“是……回皇上,是的,每月月初和中旬都會送一次……不止慈寧宮,壽康宮也有呢……” 皇上抿了抿唇,心下怒火再起,他甩開小宮女,大步上了御輦,回到乾清宮后第一件事,便是令梁九功去查探延禧宮這幾月來情況如何。 梁九功火急火燎去了,不多時,帶著一本薄薄冊子復(fù)返。 皇上掀開第一頁,匆匆只看到觸目驚心幾個大字:……郁結(jié)于心……彌留之際…… ?。?! 第3章 因著驟怒,冊子邊緣很快被捏出深深的折痕,紙頁被翻得簌簌作響。 梁九功連忙“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萬歲爺息怒,萬歲爺息怒?。 彼麌樀脙晒蓱?zhàn)戰(zhàn),不敢抬頭,心中兵荒馬亂,一時不知該擔(dān)心自己,還是該嘲笑乾清宮的另一個總管太監(jiān)張鴻緒。 ——那拉庶妃即便再惹皇上生氣,好歹還是大阿哥的生母,便是為了大阿哥,皇上都不會拿她怎么樣。 最多就是幽禁一段時間,閉宮思過也就罷了。 可這張鴻緒,不知收了哪位主子的好處,欺上瞞下不說,甚至連延禧宮門口的侍衛(wèi),他都敢插足! 想到折子里寫的:那拉庶妃病重,侍衛(wèi)不許延禧宮人外出尋醫(yī),竟逼得納喇庶妃不惜假借腹痛之名驚動太皇太后…… 梁九功再次深深垂下頭顱,不敢去看皇上臉上的表情。 乾清宮內(nèi)寂靜彌漫,卻恍若有攝人的氣壓,以皇上為中心朝四周層層蕩開,宮人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接連跪了一地。 梁九功已是嚇得滿身大汗。 皇上才緩緩將手中折子放下。 他眸中閃爍著昏暗不明的光,面上是詭異的平靜。 良久,緩緩開口,“擺駕延禧宮?!?/br> 梁九功忙撐著跪到發(fā)酸的腿爬起,應(yīng)了聲“嗻”,旋即步調(diào)匆匆往外走。 * 延禧宮外,侍衛(wèi)已然散去。 抬手揮止梁九功欲要揚(yáng)鞭的動作,皇上無聲下了御輦,推門而入。 只見不大不小的院落里,雜草叢生,清寂潦倒。 看得皇上眼窩迅速一熱。 他轉(zhuǎn)身同梁九功說了一句,“都在外面候著?!?/br> 說完以后,躡著手腳往正殿走。 一路上都沒有遇見什么宮人,才知曉冊子里寫的——宮人逃難一般,四處求著門路,不惜染疾也要逃出延禧宮是個什么光景。 隨即心間又是一疼,愈發(fā)痛恨起了幕后策劃此事之人。 …… 殿內(nèi)。 不知皇上何時會駕到,葉芳愉還在勤勤懇懇維持原身人設(shè)。 她今兒故意穿了一身素白色、略顯古舊的衣裳,頭發(fā)一絲不茍地盤起,只插一根素銀簪子做固定,耳際空蕩,臉上未施胭粉。 因著陸陸續(xù)續(xù)病了幾月的緣故,從前還算合身的旗裝如今披在她身上,倒顯得她像個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一般。動作間袖子滑落,露出瘦骨嶙峋的手腕。 她就這么坐在屋內(nèi)昏暗的光線中,臻首微垂,手里做著縫補(bǔ)的動作。 俄頃,另一道身影湊了近,小聲與她低語著什么,皇上認(rèn)出那是住在后殿的納喇庶妃。 兩人關(guān)系仿佛極好,說了幾句話后,齊齊轉(zhuǎn)移到了光線更加明亮的窗扉前,也叫皇上聽得愈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