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他把聲音放得很低，倒也不怕周圍的人聽見。

    然而，雖然聽不見皇上與靖貴妃說?了什么，兩人之間親昵的姿態(tài)卻盡落于眾人的眼底，叫好些人不自覺地擰緊了手中?的絲帕，心中?微微泛酸。

    *

    須臾，太醫(yī)院的眾位太醫(yī)悉數(shù)趕到?。

    不等他們行禮，皇上便已然大手一揮，責令他們一一上前給納喇常在把脈。

    把完脈后，眾位太醫(yī)聚在一處窸窸窣窣地討論了片刻功夫，最后是院正大人佝僂著身子上前，顫顫巍巍一拱手，開口便道：“納喇常在體內(nèi)除了安胎藥的藥性殘留外，卻無其?他藥物暗害的痕跡?！?/br>
    這話一出，謎題又回到?了原處。

    皇上立時便有些不耐了，正想開口，就聽院正大人繼續(xù)慢慢悠悠地說?道：“不過……”

    “納喇常在近來有些憂思多夢，郁結(jié)于心，許是這方面的原因，導(dǎo)致了她腹中?胎兒不寧。從這脈象來看，已有十?數(shù)日的功夫，這與太醫(yī)院的脈案嚴重不符?！?/br>
    所有人聞言便是一怔。

    納喇常在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太皇太后連忙出聲詢問：“之前都是誰負責給納喇常在請平安脈？”

    她話音剛落，便有五個太醫(yī)站了出來。

    在場的妃嬪又是一怔。

    那五個太醫(yī)一一開口：“微臣是兩日前去給納喇常在請平安脈的。”

    “微臣是五日前去給納喇常在請平安脈的。”

    “微臣是八日前……”

    宮中?有規(guī)定，妃嬪有孕之初，每隔三日請一次平安脈即可，等到?孕后期，即七個月后，方才會?派遣太醫(yī)，每日都請一次平安脈。

    并且為著謹慎，從妃嬪有孕直至孕后期，最多由三位太醫(yī)負責。

    而納喇常在自診出有孕至今，不過半個余月，便相繼換了五位太醫(yī)，不得不叫人心中?揣測，她是不是有意要?隱瞞什么。

    這時候，第一位去請平安脈的太醫(yī)開口了，“微臣那日請過平安脈后，發(fā)覺納喇常在有些心情焦躁，便多勸了幾句，讓她放寬心胸，好好養(yǎng)胎……誰知納喇常在卻忽然發(fā)了脾氣?，道是微臣的醫(yī)術(shù)不過關(guān)，連安胎藥的方子都不叫微臣開，就把微臣趕了出去……”

    旁邊一位太醫(yī)悚然一驚，拱手就道：“微臣也是……”

    其?他幾個太醫(yī)面面相覷一眼，也跟著拱手：“微臣去請平安脈時，也是如此?！?/br>
    太皇太后便問：“既如此，為何不在脈案上寫清這一點？”

    太醫(yī)：“回太皇太后話，微臣等人也是不能確定，這會?不會?對納喇常在腹中?的皇嗣產(chǎn)生影響，概因每個人的體質(zhì)都不一樣?。有的人會?，有的人卻不會?，并且微臣等人不過只請了一次平安脈，便被納喇常在以醫(yī)術(shù)不好作為借口，拒絕再次把脈……自然也就不知，納喇常在之后的心情是否好轉(zhuǎn)了，亦或者還如從前那般……”

    “故而便沒有將此記錄于脈案之中?。”

    太醫(yī)之間也是有壁的。

    每個人請完脈，將脈案一寫，掛在太醫(yī)院中?，好奇之人自會?去查看，不會?有人當著面問東問西。

    再一個，他們每個人都被納喇常在嫌棄過醫(yī)術(shù)不好，回去之后，如何肯把請脈的經(jīng)?過大肆宣揚？

    自是隱瞞都來不及了。

    幾位太醫(yī)一解釋，在場眾人便都懂了。

    太皇太后看向?擔架上身形狼狽的女子，冷聲斥問：“這么說?來，都是你咎由自取了？”

    納喇常在身子一抖，還想繼續(xù)辯解呢。

    豈料徐太醫(yī)不知是看見了什么，忽然出列，走?到?正殿中?間的雜物處，蹲下來從其?中?撿起三個什么東西，輕聲詢問：“這些，可是從納喇常在的屋中?搜出來的？”

    葉芳愉點頭?：“正是。”

    她有些好奇：“這些東西，難道是有什么不對嗎？”

    在場之人也被徐太醫(yī)挑揀出來的三件東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一條珊瑚手串，一個荷包，和一株合。歡花。

    看起來再正常不過了。

    徐太醫(yī)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葉芳愉的話，而是低下頭?，將荷包層層拆開，翻過來，又用剪刀把荷包里面剪開，從夾層里拿出來一些草屑，放在鼻尖一聞，這才介紹道：“回娘娘話，這是凝元草?！?/br>
    又指了指那串珊瑚手串，“此手串也并未珊瑚質(zhì)地，而是一種叫做云靈石的東西打磨穿孔而成，聞起來時，會?有一股類似蜂蜜牛乳味道的甜香?！薄?】

    他說?完，將三樣?東西放在一起，又問向?敬嬪：“敢問娘娘，啟祥宮的后殿，是不是常以青木香作為香料？”

    一聽他連“青木香”都問出來了，擔架上的納喇常在面容瞬間枯槁一片，渾身顫巍巍地晃了兩下，眼睛一閉，便暈倒在了擔架之上。

    在場之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上和太皇太后當即便站了起來，大步走?下臺階，走?到?那些物件的跟前?；噬蠑Q著眉拿起那串手串，置于鼻尖輕嗅幾口，“確實有股甜香?！?/br>
    太皇太后則撥了撥那株合歡花的花葉，問道：“這些東西，混在一處，可有什么作用？”

    徐太醫(yī)垂手往后退了幾步，“回太皇太后話，微臣曾在一本?古籍中?看過一個類似的偏方，若將這些東西放在一處，再搭配青木香使用，可于人體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