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時候來到？

    “你躲什么？”他反而先問你。

    我躲什么？

    月輝反射出一道冷光，你死死瞪著他手里的東西。

    “這個啊……嘛，你是我未婚妻，我怎么可能真的刺下來呢?！?/br>
    ……他剛剛做的可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禪院直哉提著匕首向你靠近。

    “我就覺得那個名字聽起來有點不對勁。”

    “山下一郎坊……姓氏太普通了，還是男人的名字，根本是在為難記的人?！?/br>
    “幸好我記性很好——那屆交流會的名單，我掃了一眼就記住了，一直記到現(xiàn)在。”

    你僵硬地聽著他的話，慢了數(shù)秒才找回反應(yīng)。掙扎起身卻在轉(zhuǎn)頭的瞬間看到禪院直哉移動到了原本的身后。

    視野里只有他的雙腳，他體貼地蹲下來湊近你面前繼續(xù)道：“我還真沒往那個方向想，完全沒有——當(dāng)年那個膽敢暗算我的死小鬼居然是個女人。如今不光活得好好的，還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女人，千方百計想嫁給我?！?/br>
    他抬手將刃尖抵在你下頜。

    “站起來?！?/br>
    “……”

    你咬著牙，腦子轉(zhuǎn)得飛快。

    “……我站不起來?！蹦汶p目噙淚，面色微赧，“肚子……那里……痛……”

    饒是禪院直哉滿肚子火氣也被你恬不知恥的暗示震住了。

    “你、你簡直，不知廉恥——”

    “爬山的時候、剛才把那個男人扣著打的時候，怎么沒見你……沒見你疼——”

    罵是這么罵，臉還是紅了，山雨欲來的氣勢沒了大半。

    禪院直哉穩(wěn)住手腳正色道：“你的術(shù)式是以接觸為前提發(fā)動的吧？別妄想我還會上當(dāng)?！?/br>
    很久以前那次是因為擊中你才被動中招，白天時又要牽著手才能發(fā)動術(shù)式，還有那根擴展范圍的繩子……正因如此，他當(dāng)機立斷切斷了手鏈，此刻的袖口空空蕩蕩。

    “好了，把婚姻屆交出來?！?/br>
    你是上川家大小姐，看在家世有頭有臉的份上，他不想跟你動手。

    要是打傷了女人傳出去就太難聽了，他說道。

    ……

    “不給?！?/br>
    ……

    禪院直哉還真就舍得跟你動手。

    這個崽種，穿上衣服就不認(rèn)人，下起手來又黑又狠。

    ——負(fù)心漢！你心里罵罵咧咧，腳上一步不停地鉆進了夜晚漆黑的樹林。

    他猜到了你的術(shù)式發(fā)動條件，你又何嘗不是向五條悟打聽了他的術(shù)式：以視野為基礎(chǔ)，那么只要視線被遮蔽或是光線過于昏暗而看不清，他就沒法準(zhǔn)確地瞬移攔截。

    可惜愛宕山并不是什么原始森林，今晚的月色又太過清明，碗口般粗細(xì)的樹干完全起不到遮擋的作用。禪院直哉追得很緊，你的肩膀和手臂被他的匕首劃傷了好幾下。

    就算想盡辦法利用死角，也頂多讓他在貿(mào)然移動后撞上幾節(jié)枝干——那點擦傷和你身上的刀傷比起來完全不夠看。短暫的迷失后他也照樣能憑借腳步聲鎖定你的蹤跡。

    唯一的破綻是他忌憚你的術(shù)式，數(shù)次攔截都小心翼翼地不敢碰你，這才給了你一次次掉頭繼續(xù)逃跑的機會。

    你盡力了，捱著血口子一直拖延到他耐心耗盡。

    連續(xù)幾步踏錯，你一頭撞進一片空地，禪院直哉一瞬間追了上來。

    他的手里多了一根直而長的樹枝，和匕首劃出的線路將你生生逼向死角。

    接連落空的攻擊顯然讓他很不爽，差不多到了拋開理智氣血沖頭的地步：緊接著的一道攻擊直沖面門而來，你退無可退，唯有徒手抓住了匕首。

    劃破手掌的一瞬間是疼的，但及時調(diào)低了痛覺，所以尚且能忍受。

    但禪院直哉的咄咄逼人也讓你忍無可忍了。

    -

    “不肯給我也行?！?/br>
    樹枝的截面捅著你的腹部，匕首又緊貼在了脖頸。

    禪院直哉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

    “你把那張紙吃下去如何？我保證以后只針對你，不牽連上川家?！?/br>
    上川家算個屁，倒過來還勉強有點商量的余地。你在心里冷笑。

    你靠著身后的樹干，氣喘連連平復(fù)著呼吸，不打算再繼續(xù)跑了。

    “……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br>
    “咒具只是幫助建立契約的工具，契約本身并不依附于咒具存在。也就是說——”

    你抬起手，隔空發(fā)動了術(shù)式。

    匕首叮鈴落地。只消片刻，看不見聽不清的禪院直哉被你隨手一推倒在地上。

    推擠與撞擊的痛楚被放大到了極點。他捂著肩膀，痛苦地蜷縮在茂密骯臟的林間雜草地上。

    ……

    “我本來不想這樣的。”

    你踢了他一腳，沒使什么力氣但也足夠讓他痛得叫出聲。

    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了。動動手指就讓人疼得趴在地上，那和玩一條狗有什么區(qū)別？沒意思的。

    但狗還可愛點，叫人不忍心下手。

    狗男人就完全不一樣了。

    “——都怪你太冷酷無情了。”

    你摸向手臂的傷口，試著撤下自己身上的術(shù)式，果不其然被翻涌而起的痛感打了個措手不及。

    你怒從心中起，忍不住又踢了他一腳。

    ……然后像當(dāng)年那樣，將他翻過來，按在地上，毫不猶豫地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