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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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日,凌聽荷沒有回來。 花辭青在洞府等了一日一夜,直到第二日傍晚,一群修衛(wèi)闖了進來,將他帶到了蓮池旁。 那里聚滿了千山族人。 凌聽荷跪在蓮池旁,早已跪了一日一夜,玉京樓樓主手中的藤條高舉在空中,一鞭鞭抽打在她纖瘦的背上。 藏匿外界之人。 乃是不容于千山一族的大逆不道之事。 可被鞭笞的少女只是挺直了背跪在那里,一聲不吭。 秦黛黛在一旁焦急地看著,不斷要阿娘認個錯,因為她清楚地看見,阿娘的師父眼中盡是不忍。 然而無人能聽見她,看見她。 直到修衛(wèi)將花辭青帶來,玉京樓樓主方才停了鞭笞,看向他。 花辭青瘦小的身軀被兩名高大的修衛(wèi)壓著,目光直直地看著凌聽荷的背影,無人知他心中在想什么,只是他眼中的情緒分外復(fù)雜。 玉京樓樓主本欲徑自將花辭青趕出千山,可始終一言不發(fā)的凌聽荷這一次終于低頭認了錯。 樓主看著凌聽荷,又看向花辭青,長嘆了一聲:“皆是命數(shù)。” 而后甩袖離去。 那日后,花辭青在千山蓮池留了下來。 畫面一轉(zhuǎn),又是凌聽荷的洞府。 琉璃瓶被山風(fēng)輕輕吹著,瓶身碰撞間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還不知你叫什么呢,”凌聽荷笑盈盈看著花辭青,“我名喚凌聽荷,你呢?” 花辭青沉默半晌,搖了搖頭:“不知。” 可秦黛黛能看出,他撒謊了。 凌聽荷卻信了,她認真地思忖了一會兒,目光掃過琉璃瓶中的靈草靈花,拍了拍手道:“不若你姓花好了,你生得好看,與此姓甚是相稱。” “我便叫你……花辭青,如何?” 花辭青。 從此以后,那便是他在千山的名字。 也是這之后,花辭青開始拜師,他在玉京樓樓主門外跪了一夜,第二日晨,樓主終于松了口,收下了他。 凌聽荷站在花辭青的面前,瞇著眼睛笑:“從此以后,你就是我?guī)煹芾??!?/br> 她給他講千山蓮池的來歷,講蓮池之水不得贈與外界人,講何處景色最為驚艷…… 像是孤單了許久的人,終于有了一個玩伴。 他們在這一處寧和的世外桃源中,一同修煉,打坐,吐納,逃學(xué)。 一同去聽樹下?lián)]著蒲扇的老者講故事; 一同去山上采靈藥靈果; 一同守護蓮池…… 就連千山族人也逐漸接受花辭青是自己人,打趣二人:“你們師姐弟二人成日這般形影不離,莫不是以后也要這樣待一輩子?” 每當此時,凌聽荷便認真地看一眼花辭青,坦然道:“師弟是我?guī)Щ氐?,我自然要對師弟負?zé)?!?/br> 后者總會低哼一聲:“誰要讓你負責(zé)?” 凌聽荷總會笑應(yīng):“師弟你啊?!?/br> “我才不用你負責(zé)。” 如是,過了數(shù)十年。 凌聽荷與花辭青逐漸成長,修為也日益精進。 然而少年到底不甘心只當一只被囚困于籠中的鳥,而是想要化作翱翔天際的鷹。 花辭青開始向往外面的世界,也開始頻繁地向凌聽荷講述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多姿多彩,講那些快意恩仇、三界趣聞,講為守護眾生慷慨赴死的熱烈,也講“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到最后卻只剩一句頹然的:“可惜那已是幾十年前的外界了?!?/br> 有時他也會在看見凌聽荷懵懂的目光時,忍不住問:“小師姐不想去外面看看嗎?” 凌聽荷想了想,搖搖頭:“我們千山一族在此處已數(shù)百年,若非必要,從不會去外界。” 少年的眸光暗了下來,隱有失落。 二人雖仍會一同修煉,可時日長了,凌聽荷便發(fā)現(xiàn),花辭青總會一人坐在千山之巔,看向外界的方向。 凌聽荷問他在想什么,少年的眼中隱有光亮,卻很快化為晦暗:“小師姐不會懂的?!?/br> 他這樣說。 直到有一日,花辭青沒有出現(xiàn)在玉京樓修習(xí),凌聽荷如常前往千山之巔去尋他。 這一次,花辭青再未說外界的繽紛,他只是安靜地看向遠處,而是下定決心般道:“師姐,我想出去?!?/br> 凌聽荷怔了怔:“……師父若知道,定會震怒的。” 她說的沒錯,玉京樓樓主聽了花辭青的想法后果真勃然大怒,不僅罰其在蓮池旁跪了七日七夜,更是鞭笞了八十一鞭。 少年正如當初的凌聽荷一般,后背鮮血淋漓,卻始終一聲不吭。 凌聽荷沒有求情,只是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神情有不忍,有疼惜,也有不解。 她不懂他為何向往外界,外界當真有這般美好嗎? 正如他不懂她明明極有修煉天賦,滿身修為,怎會甘愿留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 直到刑罰結(jié)束,凌聽荷為花辭青上藥,少年抿著唇,最終只說了一句:“師姐,對不起?!?/br> 那一次,花辭青進入玉京樓與師父辭行,種下禁言咒,不會透露千山蓮池的半分消息,不會帶走任何有千山氣息的物件。 臨別時,玉京樓樓主眸光復(fù)雜地看著他,深深嘆息一聲:“你要什么?師徒一場,總要送你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