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瘋瘋癲癲，銜蟬以為他快要死了，卻不料想他一改往日的頹靡，眼里冒出了精光，他終于在今日，鏟除了他那礙眼的母后，假借霍家人的手。

    他的轎子起了，在大風(fēng)之中朝三巷而去，那是他的極樂園，今晚他要在那里狂歡。婁夫人死去那一晚的火光又燒到了他心頭，燒得他的心寸草不生。他急于再燒一把火，將那些無用的東西都燒死。他仿佛已看到他們在火海里掙扎，大風(fēng)之中飄著他們rou身的焦糊味，都是婁夫人，都是！

    婁擎覺得這世道已沒有任何人再敢跟他抗衡了，當(dāng)他走進(jìn)銜蟬的房間，輕描淡寫命令小太監(jiān)去點火以后，突然將銜蟬扯進(jìn)了懷中。

    他曾經(jīng)面對她的時候總是塌下去的東西這一日立了起來，杵在她尾骨之上。他眼睛猩紅，動手扯她的衣服。銜蟬一動不動看著他，任他將她丟到床上。他貼向她，用牙齒撕咬她，銜蟬的心在吶喊：再狠一些！再咬狠一些！她以身飼毒，在他啜飲她鮮血之時，奇幻的景象也一并涌入他的腦海。

    那是他的母后、他的生母、他的父皇、他的婁夫人，還有大火，婁擎真的癲狂了，當(dāng)銜蟬的刀扎進(jìn)他腹部，他也愣了一下。他察覺不到疼，只想成倍凌虐她，當(dāng)他的手按在她脖頸之時，有一根針刺進(jìn)他脖頸。

    他回過頭，看到花兒。

    他想開口喊人，卻看到銜蟬的房間內(nèi)不知何時站了那么多人，有人上前堵住了他的嘴，將刀扎進(jìn)了他脖頸。

    他的玩物們都拿著刀，緩緩走向他，不知誰又扎了一刀，緊接著又一刀，他躺在血泊之中，一個聲響都沒有。

    是照夜臨行前留給銜蟬們的刀，“玩物們”最終舉刀殺了那個將他們當(dāng)作玩物的人。就在他自己締造的極樂園之中。

    他死透了，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這樣死，這令他死不瞑目，但最令他驚訝的，竟是他們抬著他，跟在銜蟬身后，穿過那個幽深的庭院，最終，將他丟進(jìn)了那個熔爐之中。

    他死了，卻仍能感受到那guntang的熔爐在煉他的骨頭，疼，好疼。

    花兒將他的褻褲帶著，里頭裝著一個驚天的秘密，她要立馬啟程，卻被飛奴攔住了去路。花兒要飛奴讓開，飛奴不肯，并伸手一指。她隨著他手的方向看過去，卻突覺眼前一黑。待她睜開眼之時，正在一個無人的墻角里，飛奴已沒有了影蹤?；▋簯嵑藿辛艘宦暎骸帮w奴！”起身追了出去。

    而在京城外面，一頂小黑轎，在風(fēng)中飄遠(yuǎn)。一個人趴在一棵樹上，靜靜看著那轎子，看它越走越遠(yuǎn)。

    “霍琳瑯不能活著出京城?！闭找惯@樣想，于是追了上去！

    風(fēng)太大了！變天了！

    迎了新歲，又徹底變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 卷四：歸去來兮

    第102章 吹夢到西洲（一）

    許是前一晚刮了整宿大風(fēng), 額遠(yuǎn)河岸一夜之間就綠了。

    十二歲的阿宋站在岸邊，將瘦削的阿公抱到獨輪車上，口中勸慰他：“阿公, 別望了, 剛得信兒，路遇春雨耽擱了, 今兒回不來?！?/br>
    “打哪回來的？”阿公這兩年日漸糊涂了，單花兒打哪回來這事, 問了不下十遍。

    “滇城?！卑⑺我膊患睈? 推起獨輪車碾過草籽新生的嫩芽, 帶阿公回營帳。遠(yuǎn)遠(yuǎn)看到柳枝背著箭騎快馬回來, 就照顧她：“柳枝jiejie！”

    柳枝跳下馬接過她的獨輪車，心情不好。阿宋就知曉前幾日遞來的消息是假的, 白二爺和懈鷹，仍舊沒有任何消息。按說這人不管被誰抓走，總該有點動靜，可這么久過去了, 他們像從世上消失了一般。

    “孫將軍回來后別提這茬?！绷诟腊⑺危骸八缃窠诡^爛額，此次滇城之行又受了傷, 且得養(yǎng)一陣子?！?/br>
    阿宋在一邊點頭。這人是死是活, 至少有個動靜，最怕的就是毫無動靜。如今銜蟬在京城, 顧著白家那攤生意, 與霍家人周旋，亦吃盡了苦頭。

    說到底, 稱帝要看天時地利人和, 那母子死后天下人心大快, 群雄割據(jù)，那皇位卻懸著，無一人冒尖兒敢要。無人敢要，卻要相互制衡，千里之外的密信不時寄來一封，又或派人來看一看，看看這北地的谷家軍如今成了什么樣。

    “照夜哥呢？已經(jīng)去往京城的路上了嗎？”阿宋問。她也只是在大將軍的營帳外聽了一嘴，說是要往京城運一批重要的東西，要照夜跑一趟。

    “適才就是順道送他。這會兒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到良清了?！?/br>
    阿公在獨輪車上睡著了，阿宋為他蓋好衣服，扯了扯柳枝的衣袖，又指指阿公。如今阿公睡著的時間越來越長，前兩年還清明的頭腦如今不中用了，總是叨念一些胡話。能記得的人也愈發(fā)少了。

    三年多前京城那一役，不知是哪位趁亂在京城放起大火，在除夕夜里，漫天漫地地?zé)似饋?。阿宋他們住的那個破廟，因著年久失修，屋梁被燒斷，有很多小叫花沒來得及跑出，被活活燒死了。那一晚的京城就像煉獄一般。

    大火一直燒到初一傍晚，死里逃生的百姓無暇顧及滿街的告示，對朝代易主首次沒有半句言語。

    有人說那火是霍家放的，但亦是死無對證。

    一個滿是窟窿的京城，再怎么捂著，旁人也一眼能看出漏洞來。有時只需隨手輕輕一撥弄，那將傾的大廈就會倒下。

    他們回到營帳之時，老虎已經(jīng)歸巢了，正臥在篝火邊。他們的虎不怕火，雖是野性難馴，竟也通了些人的習(xí)性。見到柳枝回來，就起身到她身邊，柳枝挨個摸摸，將阿宋送到老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