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撫大秦 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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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無且道:“而今藥方已拿到,我等就不多留了?!?/br> 說完。 夏無且朝嬴騰躬身一禮,撐著竹杖朝殿外走去。 其余太醫(yī)緊隨其后。 等出了大殿,夏無且摸著身旁的藥箱,上面花紋早已被磨拭的不成樣子,輕嘆道:“若是嵇恒未死,天下或會出一位‘扁鵲’,可惜此人受外界影響太多,最終沒能逃過這劫?!?/br> “唉?!?/br> 四周安靜。 并無一人敢接話。 夏無且搖搖頭,用竹杖敲了敲地面,平穩(wěn)的離開了。 另一邊。 程邈望著這塊石壁,眼中頗為不舍,開口道:“宗正,這塊石壁可否讓我等帶走?上面的文體對我等大有用處,若能以此為方向,或能讓隸書更為實用,也能減少我等空耗時日。” 嬴騰眉頭一皺,他看了看石壁,又看了看案上擺放的竹簡,最終點了點頭,道:“可以,不過夏老太醫(yī)藥方尚未驗證,因而這塊石壁暫時還不能損害,此中利害,你需得清楚。” 程邈拱手道:“下官明白?!?/br> “絕不敢損壞?!?/br> 嬴騰微微額首,朝戚鰓吩咐一聲,便拂袖離開了。 程邈道:“還請戚御史,差幾名官吏,將這塊石壁送到勘字署?!?/br> “程邈拜謝?!?/br> 戚鰓笑著道:“小事?!?/br> “若能讓隸書盡早規(guī)范成文,也當(dāng)是天下讀書人的幸事。” “理應(yīng)如此。” 說罷。 戚鰓朝殿外走去,隨后幾名小吏到場,將這塊丈許方圓的石壁,一步步抬到了勘字署。 等御史府官吏跟勘字署其余官吏都離開后,王次仲再也忍不住,怒聲道:“秦為無道,虎狼殘苛,毀棄書道,摧我文明,天道昭彰,安得長久?!” 程邈狐疑的看著王次仲,疑惑道:“為何你會對嵇恒被殺如此憤恨?” 王次仲陡然沉默。 隨即。 程邈似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嵇氏,燕人,我卻是忘了這點?!?/br> 程邈苦笑著搖搖頭。 王次仲是燕國上谷郡人,祖上是燕國王族,燕易王時,王次仲祖上一脈,追隨權(quán)臣子之一黨,后被燕太子姬平(燕昭王)平定,王次仲這一脈也隨之被貶黜為平民,而后更是被流徙到上谷,以耕牧為生。 雖王次仲祖上被貶黜,但他骨子里依舊有股傲氣。 也始終不認(rèn)可秦制。 只是程邈后面出獄,為秦廷器重,掌文字改制,更是多次力勸王次仲,這才讓王次仲同意來咸陽,不過即便如此,王次仲并不認(rèn)可自己是為秦廷效力,只認(rèn)作是不想自外于天下文明,一心只在宏闊深遠(yuǎn)的文字改制。 王次仲道:“我雖不知嵇恒為何許人?!?/br> “但他定是燕人?!?/br> “如此文華篤厚之人,卻為秦廷草草濫殺,此等苛暴已是自絕于文明?!?/br> “我王次仲不屑再為秦廷耗去白頭!” 王次仲怒氣橫生。 程邈沉聲道:“王兄,你我之夙愿,皆為文字改制?!?/br> “我程邈豈是貪戀官職之人?” “而今有嵇恒石刻在前,卻是給了我們撥清文字改制迷霧的機會,若能借此,讓隸書徹底問世,并為天下接納,此等功業(yè),上可對天,下可對地,才不負(fù)我等奮斗一生?!?/br> “何以要在此時因小失大?” 王次仲面色稍緩,并未再開口。 …… 咸陽宮。 嬴騰恭敬一禮,道:“回陛下,夏老太醫(yī)已將藥方拿到,從其模樣來看,藥方當(dāng)為真,不過還需時日試藥。” 嬴騰頓了一下,面色微異道:“嵇恒確是一多才之人?!?/br> “此人隸書頗為精通,文字功底尚還在勘字署官員之上,為程邈等人贊許,此人在醫(yī)藥方面同樣天賦異稟,他石壁上留有一副殘方,似有止疼之效,為夏無且推崇?!?/br> 隨即。 嬴騰面色一沉,凝聲道:“臣現(xiàn)在有所擔(dān)心,此人畢竟為六國余孽,他這藥方?” 嬴政漠然掃了嬴騰一眼,冷聲道:“嵇恒已經(jīng)死了。” 嬴騰臉色一白,連忙道:“是臣失語?!?/br> 嬴政道:“扶蘇近來如何?!?/br> “長公子近來一直在刻苦讀書,幾乎手不釋卷。”嬴騰道。 嬴政冷冷的道:“刻苦有時不一定有用?!?/br> “世間的道理就擺在那?!?/br> “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br> “《商君書》、《韓非子》一共才多少字?這大半月時間,足以他觀閱幾十上百遍了,而今還死抱著書籍,又哪有真靜下心,去思考其中蘊含的道理?” “渴而穿井!” 嬴騰苦笑一聲。 陛下對長公子的要求太高了。 過去長公子沉迷儒家學(xué)說,而今好不容易調(diào)轉(zhuǎn)方向,開始苦讀法家經(jīng)典,能有如此大的轉(zhuǎn)變,已十分不易,哪能再要求更多? 但他也清楚,陛下對長公子的看重。 因而并不敢多言。 嬴騰又說了幾句藥方之事,便識趣的退出了大殿。 殿內(nèi)。 嬴政目光如常,心中權(quán)衡起一事。 方士! 他過去需借助藥石,來強行提振精神,若是嵇恒的藥方有效,他的身體應(yīng)能得到不小恢復(fù),到時方士煉制的藥石,對他的作用就不大了。 嬴政神色陰晴不定,最終并未徹底否決。 他緩緩道:“徐福的出海時間在立冬潮平之時,現(xiàn)在距立冬尚有數(shù)月時間,兩三個月內(nèi),足夠夏無且驗證藥方了,若是藥方果真有效,徐福等人就沒有太多用處了?!?/br> “到時就一并清理了?!?/br> “孔子不語怪力亂神,大秦歷代先王先君,也從不服用方士藥石,唯朕這些年靠方士之術(shù)殘喘?!?/br> 驀然間嬴政長嘆出聲。 眼中難得的露出幾分感傷。 “還有三個月?!?/br> “朕就再等三個月。” “嵇恒,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br> 大殿重新歸復(fù)平靜。 嬴政已收回心神,全神貫注的投入到奏疏批閱中。 殿外秋風(fēng)瑟瑟。 住在西城的嵇恒已習(xí)慣了日常生活,而扶蘇距離禁足結(jié)束也快了。 九月中旬。 扶蘇一月的禁足結(jié)束了。 第081章 見事貴見缺! 金秋九月。 清風(fēng)涼爽,高遠(yuǎn)遼闊。 嵇恒宅在院中,一個月時間,他很有閑情的,去造了把躺椅,眼下剛吃過午飯,草草收拾一番,就持著一柄竹扇,在樹蔭下悠閑的休憩著。 院中驕陽似火,他卻很是恬靜。 這時。 屋舍外響起一陣細(xì)索腳步聲。 并未經(jīng)過嵇恒同意,虛掩的屋門就被推開。 兩名男子大步邁進(jìn)。 正是前段時間被禁足的扶蘇,以及尾隨而至的胡亥。 見到嵇恒,扶蘇躬身一禮,十分客氣道:“扶蘇見過嵇恒先生,過去在獄中,并非有意隱瞞,望請先生莫要見怪?!?/br> 嵇恒揮了揮竹扇,驅(qū)趕著腳邊的蚊蟲,隨意道:“我只按自己規(guī)矩辦事,伯秦也好,長公子扶蘇也罷,與我而言,并無多少區(qū)別,唯一的區(qū)別,就是這次帶的酒可足夠?!?/br> 扶蘇微微點頭。 他朝身后一揮手,幾名士卒將四壺酒,擺在院中案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