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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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了這么多委屈,忍受了這么多折磨,結(jié)果是這個結(jié)果? 他接受不了。 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馮棟看著滿眼崩潰的馮振,心中同樣充滿著感傷,他又豈想這樣?但他們有的選嗎? 官府給過他們選擇嗎? 沒有! 從來就沒有。 官府一直以來就只給他們一條生路。 不順從就死! “父親,你為什么要答應?”馮振滿眼悲憤。 馮棟緩緩閉上眼,然后再睜開,沉聲道:“你想知道原因,我告訴你原因,因為官府的手段比你想象的更要狠辣,你以為你在獄中不招,官府就拿我馮氏沒有辦法了?” “秦法是官府定的。” “長公子給我們定罪,真得遵什么秦法嗎?” “他們只要想定罪,隨手寫一條就是,廷尉府的主官蒙毅就在那,就算是隨便寫的一條,它就是法!” “就是能給我們定罪?!?/br> “也就是能要我們?nèi)迦说拿?!?/br> “這就是秦法?。?!” 馮棟眼中露出森然兇光,整個人一下變得凌厲起來,他冷聲道:“你以為我想答應?我敢不答應嗎?” “馮氏上百口人的性命在我手中?!?/br> “我若敢說一個不字,你根本就見不到我,在獄中你就死了!” “你還記得曹炳氏、鄧氏嗎?” “他們在你們被抓進去數(shù)日后就被滅族了!” “若不是我答應,被滅族的就是我馮氏,你以為我想交出那些鹽鐵?那可是我馮氏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心血,你將藏匿的地址告訴黑官府的時候,我的心何嘗不是在滴血?對我們而言,奪人錢財,無異于害人父母?!?/br> “但父母之仇又如何?” “有性命重要?” “你為我的長子,也是馮氏家長,你必須明白,意氣用事解決不了任何事,在官府面前,我馮氏就是地上的螞蟻,可以隨意踩死,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躲避官府不時落下來的腳!” “我還就告訴你?!?/br> “在你們被抓進去之后,我們五六家,將這些年在官府里張羅的官員,全部供了出去,現(xiàn)在這些官員被抓的抓,殺的殺,判的判,沒有一個逃掉?!?/br> 聽到馮棟的話,馮振身子一顫。 眼中滿是懼色。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入獄之中,外面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而他們馮氏竟倒的這么快這么狠。 馮棟冷哼一聲,用力的杵了杵竹杖,繼續(xù)道:“你這就怕了?” “這才算得了什么?” “我們商賈才能掀起多少風浪?” “這點事在官府哪里根本就不值一提?!?/br> “官府做的更狠!” “在你入獄的這段時間,官府接連張貼了數(shù)張告示,當初凡是牽涉其中的官員全都被治罪,除去斬首、腰斬的那些,更有近數(shù)百人被流放,這還只是皮毛,整個廷尉府都被問罪?!?/br> “那廷尉蒙毅更是被去了職,現(xiàn)在都還在家中待著?!?/br> “還有相關的鹽官鐵官,全都被免了,你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不得不低頭,不敢不低頭了吧?” “我敢不低頭嗎?” “連蒙毅這種官員,秦廷都說處理就處理,整個廷尉府都被降了職,我們區(qū)區(qū)一個馮氏又算了什么?在秦廷眼中連螞蟻大小都算不了?!?/br> “你還妄想跟朝廷討價還價?” “你有這個資格嗎?” 馮棟橫眉冷對。 馮振已被震的說不出話來了。 前面的憤怒也全都被恐懼替代,本就骨瘦嶙峋的身子更是不住顫抖。 他真的被嚇到了。 他本以為這次的事也就那樣,但結(jié)果竟都牽連到了廷尉府。 廷尉府是什么官署?那可是大秦的實權官署,連廷尉都因此被免職了,他們馮氏的遭遇又算得什么?沒被滅族都已算得上是萬幸。 馮棟身子的氣勢漸漸消散。 他沉聲道:“我馮氏這些年過的太順風順水了,族中上下都有些自視甚高,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也太自以為是了?!?/br> “我馮氏只是一介商賈,卻膽大到妄圖去威脅官府?這次被官府手下留情,已是不幸中的大幸,這次的事當引以為戒?!?/br> “商賈是不能撼動這天的。” “人要有自知之明?!?/br> 馮振現(xiàn)在也徹底冷靜下來了。 額頭冷汗涔涔。 馮棟看了幾眼,面色稍緩,道:“你能明白過來就好,在現(xiàn)在的官府治下,我馮氏是沒資格搞小動作的,那鐘先生對我商賈可謂算計極深,若再有下次,只怕連活命都會是奢望?!?/br> “此外,你既然回來了,該明白一個現(xiàn)實了。” “現(xiàn)在是我們商賈需依附朝廷,而非是朝廷需借我等經(jīng)營的經(jīng)商渠道,大秦的《商律》,沒有兩月時間就要公布了,一旦公布出來,這次事件中,我們這幸免于難的六家,注定會成為眾矢之的?!?/br> “唯有徹底倒向官府,我們馮氏才能活命?!?/br> “這才是現(xiàn)實!” “我馮氏已沒有翻身機會了?!?/br> “也不要再妄想了?!?/br> “只要敢有任何輕舉妄動,我們暗中收購田地、貸錢等事,都會成為官府向我們索命的罪證,只有老老實實的當‘官商’,官府才會選擇對這些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馮氏沒得選!” 馮棟這句話說出,仿佛被吸了精氣,整個人萎靡不少。 馮振心神震顫不已。 他怎么都沒想到,自己入獄一個來月,族中竟已淪落到這種下場了,不僅不敢有任何異動,眼下甚至只得仰官府鼻息。 回想大半年前,誰能料到,馮氏會淪落至此? 也無人敢信。 “父親……”馮振想到自己前面的過激反應,心中充滿了自責。 馮棟拍了拍馮振肩膀,語重心長道:“你比我有本事,心中會念及親情,我老了,族中的事今后都要靠你打理了?!?/br> “我馮氏落到現(xiàn)今地步,我馮棟何嘗不是罪人?” 馮振滿眼悲愴的搖搖頭。 馮棟看著馮振,長長的嘆息一聲,道:“官府雖然比我們逼上了絕路,但也并沒有一直緊勒韁繩,等幾日各地的鹽鋪開張,我等商賈的商稅也將從過去的泰半之稅,降到半稅了?!?/br> “難得算是一件好事?!?/br> “我馮氏也能就此休養(yǎng)一段時間?!?/br> 馮棟臉上露出一抹慘淡的笑容,卻已不想再開口了,很是費力的擺了擺手,讓馮振下去休息。 馮振滿眼擔心。 卻也不敢忤逆馮棟,只能躬身一禮,緩緩退了出去。 屋外。 馮策、馮文等人站在門外。 馮振看了幾眼,長長嘆息一聲,臉上擠出一抹笑容,他看向馮策道:“這段時間族中出了不少事,多虧二弟在族中照料,才沒有致使更多狀況,眼下父親已將族中情況盡數(shù)告知了我?!?/br> “并無什么大事?!?/br> “只不過現(xiàn)在朝廷對商賈的敵意很大,我馮氏又經(jīng)此浩劫,實在不當也不能再有任何妄動了,這段時間族中以安分穩(wěn)定為主?!?/br> “另外?!?/br> “等各地鹽鋪重新開業(yè),我馮氏的商稅也將得到降低?!?/br> “這都是我馮氏子弟的功勞。” “當賀!” 馮振朝馮策吩咐幾聲,讓其去府庫中拿點錢,置辦一些酒rou,今晚他準備犒賞一下族中。 馮策欲言又止。 只是在馮振的凌厲目光下并不敢開口。 只能照辦。 馮氏族中洋溢著歡快氣氛。 尤其是馮文馮武等子弟更是激動,都認為是自己堅守了秘密,才最終讓秦廷做了讓步。 看著院中的歡樂場景,馮振只覺心中堵得慌。 他甚至都不知該怎么向族中講。 也實在說不出口。 不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