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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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始皇抵達丹陽城時,隨行的士卒便有數(shù)千人化整為零了,就算他們傳出消息,對局勢也根本沒有影響,朝廷只是借這些話來撥弄他們的心弦,找出依舊身懷二心的官員罷了。 而今朝廷整頓吏治的目標已完成,還能對吳越兩地六國貴族進行一番清剿。 效果可謂斐然。 與此同時。 在郡尉將卒史等幾人帶離時,一場震懾復辟犯罪的風暴,正在江東之地驟然發(fā)起。 相較于丹陽城邑的靜謐,烏江水域已然陷入到動蕩之中。 在江東之烏江水域的蘆蕩連天地帶,有三戶楚國貴族藏匿其中,而就在天色大白之時,突有大股秦軍殺出,突襲之下,一舉包圍緝拿了附近一千三百余民楚國老氏族余孽。 與此同時。 始皇徹底下令,全力查抄金陵、朱方、云陽三邑,務必將隱匿其中的楚國貴族悉數(shù)捉拿,其中尤以項氏為重,甚至是下了重令,務必要將項氏的嫡系全部緝拿。 在大軍接連出擊之下,始皇已乘上了巨舟,繼續(xù)緩緩東下。 在這搜巨舟望樓上,嬴政收到了一份接一份的密報,也頒下了一道道詔令。 秦軍之勢,如疾風驟雨般,瞬間席卷整個江東。 短短十余日,就緝拿六國逃匿貴族兩千余人,狠狠震懾了在江東甚囂塵上的復辟貴族,然對于此等戰(zhàn)績,嬴政并不滿意,直接下令要破除‘東南的天子氣’,命頓弱楊端和等人,就地鑿山斷垅,搗毀復辟根基之地。 為此。 嬴政不惜征發(fā)上萬民刑徒,硬生生鑿開了金陵北山,掘斷了山脊長垅。 至此,金陵邑地脈已絕。 傳聞中的虎踞龍蟠氣象再也不復存在。 為了徹底斷絕金陵之天子氣,嬴政在楚地巫師占卜后,直接大手一揮,將金陵邑更名為秣陵。 秣者,牛馬牲畜之飼料也。 秣陵者,牲畜之地也。 這同樣蘊含著始皇對藏匿在金陵的六國復辟勢力的厭惡跟憤怒,在秦廷緊鑼密鼓的打壓下,原本甚囂塵上的六國余孽,徹底銷聲匿跡,好不容易逃匿出去的貴族,也徹底隱匿了蹤跡,不敢再對外顯露分毫。 自此之后。 天下的流言預言徹底匿跡。 整個天下的復辟暗潮徹底陷入萎靡。 而等秦廷公布這次行動緝拿復辟人數(shù)高達五千多人時,天下都不禁為之一震。 然嬴政的步伐并未就此停歇。 在始皇的船隊停泊云陽邑登岸,改做車騎南下震澤(太湖),時值季夏,浩渺的震澤碧波連天白帆點點,而在大澤東岸的馳道上,始皇的巡狩車馬隆隆南進,兩側哨騎飛馳,車聲轔轔旌旗蔽日,而在青山綠水之間,吳越民眾擁擠在道邊的小山包賞,觀看著這震撼人心的皇帝儀仗。 在一座林木遮掩的山包上,有老壯兩布衣隱身樹側遙望道中。 老人須發(fā)灰白,精瘦結實。 青年則粗壯異常,呼呼生氣充盈于外。 望著眼前這雄偉一幕,項梁忍不住怒罵道:“蒼天無眼,坐視我項氏血流成河?!?/br> 而一旁的青年,望著始皇這闊氣場景,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豪氣跟斗志,脫口而出道:“彼可取而代之!” 第316章 豎子不可教也! 聞言。 項梁臉色大驚,一掌捂住青年的嘴,呵斥道:“不許瘋言!” 青年扒開捂嘴的手,低聲恨氣道:“項羽不報大父跟父親的血海深仇,誓不為人?!?/br> “報仇?如何報仇?” “殺光秦人!將咸陽燒盡!” “你還是先練好劍術再說,讀書也不能落下?!表椓豪淅湟宦?。 項羽怒目瞪大,不屑道:“劍?不過是一人敵,我項羽要學就學萬人敵,如大父一般,領兵數(shù)十萬?!?/br> 項梁盯著自己這位侄兒,眼中滿是欣慰之色,但還是忍不住道:“有志氣是好事,但光有志氣是不夠的,當年你大父領軍四十萬,尚且不敵秦軍,何況現(xiàn)在楚國已滅,我項氏勢弱,連叛反的機會都沒有,平日教你再多兵書戰(zhàn)策,長槍大戟又有何用?” “多看點書,才是正事?!?/br> “讀書?”項羽冷哼一聲,“讀書能滅得了秦國?” “你……”項梁手指指著項羽,被項羽的回答氣的不行,最終怒而拂袖道:“我項氏乃楚國貴族,豈能有不讀書之理?枉日我可以遷就你,但這次絕對不行,我已跟我那好友說好,等會便將你帶過去見他,若是你敢再惹怒這先生,休怪我不給你留顏面?!?/br> 項羽陰沉著臉。 臉上寫滿了不情愿跟不悅。 項梁絲毫沒有理會,見始皇的車騎已走遠,拉著項羽朝遠處走去,邊走邊說道:“我這位老友是一位大才,有驚世之學,若非天下變化太多,以他之能,定能在天下立下一番功業(yè),可惜隨著秦國一統(tǒng)天下,如我老友這般的人才,也徹底沒有了用武之地。” “奈何奈何?!?/br> 項羽踏著龍行虎步,對叔父口中的老友,絲毫不感興趣。 他只關心軍事。 至于其他的,都不放心上。 見狀。 項梁眼中也露出一抹惱怒,但他也清楚,項羽為何如此恨秦,他們項氏一族死在秦人手中的族人太多了,當年王翦伐楚,其父項燕領兵拒之,最終戰(zhàn)敗身亡,而在那次敗亡下,其大兄,即項羽之父項渠戰(zhàn)死,而在撤退途中,項羽生母施氏同樣殞命。 當年若非他跟項伯舍命救護,項羽多半也慘遭毒手了。 正因為此。 項羽對秦人嫉恨極深。 只是光有仇恨是報不了仇的,還要有足夠的力量。 他們項氏現(xiàn)在力量不夠。 而且不光是項氏不夠,整個舊楚貴族,乃至整個六國貴族,所殘余下來的勢力,就算聯(lián)合下來,也根本不是秦軍一合之敵。 他們眼下只能等。 只能忍。 等到天下民不聊生,等到群情激奮,等到萬民怨聲載道,到了那時,才是他項氏揭竿而起的時候,也才是他們舊楚復國的時候。 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 隨即。 項梁也平靜下來。 他沉聲道:“我知道你不情愿讀書,認為讀那些經(jīng)典無用,但若是不通曉其中道理,那便不能洞悉時事的本質(zhì),也看不破他人的陰謀算計,自古至今,多少明君良臣名士英雄,因遭到陰謀算計,而中道夭折?” “陰謀算計?”項羽冷哼一聲,不屑道:“若有人膽敢算計到我項羽頭上,讓他盡管來試試,我倒想看看這些人的腦袋,擋不擋得住我的長戟?!?/br> 聞言。 項梁臉一黑。 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氣,破口大罵道:“真是豎子不可教也!” 項羽不以為然,反駁道:“我看是叔父太書生意氣了,周代以來,游士遍天下,說辭泛九州,但這些士人可曾真有將一國罵倒了?” “書生而已,做做文事謀劃罷了,焉有舉事作亂之膽魄?” “就如叔父過去請的那些夫子,看似口如利劍、懸河濤濤,實則有哪人真有擔當?這些人不過是仗著口舌之利,會占一些口舌便宜罷了。” “叔父何以這么看重?” “不過既叔父如此看重,等日后我項氏起事,便讓這些人為我項氏鷹犬,如此也算是彰顯了叔父之兼容海量,叔父對此可還滿意?” 望著項羽的倨傲自得,項梁鼻子都要氣壞了。 只聽鏘的一聲脆響,項梁拔出隨身寶劍,作勢就要劈砍項羽。 項羽臉色微變。 但神色依舊堅定,并不認為自己有錯。 只認為叔父為那些士人蠱騙了。 而且叔父練劍這么久,這防身劍術依舊不怎么樣,在他眼中是錯漏百出,若非是自己親叔父,他一招便能擒之,不過在項梁揮劍下來時,項羽還是識趣的避讓了一下。 見狀。 項梁發(fā)如灰白的頭顱微微顫抖著,最終冷冷的刮了項羽一眼,將劍重新收回劍鞘,提著劍快速朝前走去,根本不想理會項羽分毫。 項羽搖搖頭。 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后。 他對去拜訪叔父的舊友絲毫不感興趣。 若非叔父對此人十分推崇,甚至多次贊譽,加之這次也是此人為項氏謀劃,這才讓項氏幸免于難,不然他根本就不屑去見。 在他看來,唯有壯士,才值得結交。 書生、士人,終是些欺世盜名之徒,根本就不值得一見。 而且也百無一用。 項梁走在前面,面無表情的沉默著。 眼中卻流露出一抹擔憂。 項羽太傲了。 他眼中容不下其他人。 滿腦子只想著軍事武功,對于其他事務毫不上心,如此態(tài)度又豈能是好事? 過去他曾不止一次的給項羽請過先生,指導項羽讀書兵法之外的書經(jīng),但每一次都為項羽打走,而且是決然不回頭的那種,他對此沒少打罰項羽,然項羽皮糙rou厚,根本就不受影響,每次打罵都只能管幾天,幾天之后,項羽依舊是我行我素。 這讓項梁是深感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