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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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看不到希望,更看不到通道。 而這一點,朝廷上下都沒有意識到,但嵇恒看到了。 所以嵇恒從軍功爵制下手,提出士官轉(zhuǎn)職,也提出了降低入學(xué)標(biāo)準(zhǔn),為的便是能將原本高高掛起的為吏條件進(jìn)一步壓低,讓更多的底層能得以踏上仕途,只是這依舊不夠。 因為這針對的是有一定爵位的人。 繼而有了這次的求賢令。 求賢令? 非也。 實則是求吏令! 求的從來不是賢,而是最底層的吏。 給的是最底層希望。 希望通過此舉,將一些快被生活喘不過氣的人,重新看到希望跟未來。 數(shù)千近萬人,真的多嗎? 扶蘇捫心自問。 不多。 甚至稱的上少。 扶蘇一臉肅然,朝嵇恒躬身一禮,感激道:“多謝先生解惑,扶蘇險些因小失大,只是扶蘇雖明白先生用心之良苦,但依舊不敢有絲毫大意,這可是數(shù)千近萬人,朝廷給不了這么多官職?!?/br> “而唯能是舉,真的能行嗎?” 扶蘇心中尚有疑惑。 嵇恒輕笑一聲,淡淡道:“軍功爵能成,唯能是舉,便同樣也能,只是會受到很大的阻力,秦廷現(xiàn)在的既得利益體是很大的,這些人一定會阻攔的,只不過他們很多過去是通過軍功爵制及求賢上來的,因而眼下尚不敢直接反對,但等到你想要更進(jìn)一步時,他們一定會跳出來的?!?/br> “畢竟人事權(quán)。” “從來都是權(quán)力爭鋒的焦點。” “至于人多,你完全無須太過上心,當(dāng)初軍功爵制下,立功的人難道不比這次更多?那時又是如何處置的?而且軍功爵制下當(dāng)真是人人能獲爵?” “這自然不可能?!狈鎏K搖頭。 他對軍功爵制還是了解的。 想斬獲軍功,必須要斬首敵人,而且還必須打勝仗。 因而條件是相對苛刻的。 這也導(dǎo)致了秦人好戰(zhàn)成風(fēng),最終成就了虎狼之名。 嵇恒點頭,笑著道:“那便是了。” “這些人中大多數(shù)人是沒資格獲得官職的,真正能獲得官職的,只有有才有能的人,只不過具體是優(yōu)中擇優(yōu),還是劣中擇優(yōu),亦或者矮子中拔高個,這就要看最終前來的情況了?!?/br> 扶蘇頷首。 嵇恒又道:“但無論最終這些人的成色如何,這批人作為求賢的第一批,你都必須無比十分慎重的對待,不能真的將他們視做尋常?!?/br> 扶蘇笑著道:“嵇先生盡管放心,千金買骨之事,我自是明白?!?/br> “也絕不會讓先生失望?!?/br> “定會以十分開明,十分虛心的姿態(tài)面對?!?/br> 嵇恒淡淡的看了扶蘇一眼,也不由揉了揉額頭,眼中閃過一抹失望,淡然道:“這你就錯了,這次不是所謂的千金買骨,甚至你眼中所謂的千金買骨,相較于這些人而言,都不太重要?!?/br> “這是為何?”扶蘇一愣。 嵇恒沒有直接回答,反而主動問道:“你認(rèn)為求賢令下,會是什么樣的人前來?” 扶蘇摸著下巴,略作沉思道:“自是認(rèn)為有一技之長,想報效國家,好為自己謀個差事的人,或許還有不少懷才不遇,試圖借此吸引我的目光的人?!?/br> 扶蘇如實開口。 嵇恒搖頭,冷笑道:“你錯了?!?/br> “錯的很離譜?!?/br> “懷才不遇或許是有,但是不是真有才,可就兩說了?!?/br> “誠然,這里面會有一些有才能的人,但這種人注定是少數(shù),在即將到來的人潮中,更多是反而是不諳現(xiàn)狀、敢于冒險,甚至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這怎么可能?”扶蘇驚呼出聲。 嵇恒冷冷道:“沒什么不可能的,你太想當(dāng)然了?!?/br> “這求賢令本就不是為了求賢,而是為了給快要溺水的人,刻意放下去的稻草,而那些溺水的人,便是這次來的‘賢人’,他們?yōu)樯顗浩鹊目齑贿^氣了,而且看不到希望,眼中只剩下絕望,他們之所以前來,只是源于心中的不甘?!?/br> “他們寄希望通過這求賢令改變現(xiàn)狀。” “換個說辭。” “這些人將是天下日后動蕩的來源?!?/br> “也是原本秦廷需維穩(wěn)的人群?!?/br> “維穩(wěn)……”扶蘇咀嚼著這兩字,心中已明白了一些事情。 嵇恒平靜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甘于平凡的,只不過很多人為現(xiàn)狀拖垮,最終不得不無奈接受現(xiàn)實,但并非人人都如此,終究是有些心高氣傲的,始終認(rèn)為自己是懷才不遇,當(dāng)然更多的其實是本只想安分生活,只是為世道壓迫,壓得快喘不過氣,不得不鋌而走險的人?!?/br> “因為……” “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消亡。” “選擇在沉默中消亡的人,根本就不會來咸陽,也不敢冒這個險,而敢來咸陽的人,多半是不甘于就這么籍籍消亡的,他們定會向朝廷宣泄自己的不滿,控訴自己遭遇的不公?!?/br> “這些人本身就是帶著怨念的?!?/br> “這次的求賢令,只是給了他們一個宣泄口?!?/br> “因為不看出身,不看門第,讓他們不至于被徹底壓死,始終給了他們一息尚存的空間,而這次的咸陽之行,便是他們心底最后的希望跟寄托,若是這一抹希望也被抹殺了,那他們也將投入到徹底的瘋狂跟報復(fù)之中。” “因為他們受夠了這個苦難的世道!” “也受夠了無休止的壓迫?!?/br> “他們不甘!” 嵇恒的聲音很平靜,但這一字一句下來,卻讓扶蘇毛骨悚然。 他抬起頭看向外邊,似已看到一個個滿眼赤紅的人,懷著滿腔怒火朝咸陽走來,一旦朝廷這邊沒有及時的安撫,這些人便會為憤怒怨恨侵蝕,徹底墜入瘋狂。 這些人會做什么。 已不言而喻。 是啊。 他們中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普通人,若非不是真的被逼到了極點,又豈會去做本就不太現(xiàn)實達(dá)成的事?正是因為他們沒有了退路,所以才敢這么孤注一擲。 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死亡。 這一句話,震耳欲聾。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扶蘇已然是說不出話來。 他若是真的以‘千金買骨’的姿態(tài)去對待,恐真就犯了大錯,這些人根本就不是‘馬骨’,他們也不太可能得到朝廷的‘千金’,若是自己眼中只有那些所謂的‘馬骨’,而忽略了其他的存在,定會釀成大禍。 這些人本就不甘沉寂,不然何以來咸陽? 而這也意味著。 一旦這些人離開咸陽,同樣不會繼續(xù)甘于沉寂,甚至?xí)苯舆x擇鋌而走險,哪怕會被殺,但這些人已走到了這種境地,又哪會再顧及太多? 天下生亂則是注定。 扶蘇額頭冷汗涔涔,心中是驚懼不已。 至于將這些人殺了,扶蘇根本就沒有動這個念頭,這完全是徒勞的,殺人也解決不了問題,前來的這些人只是被逼到了絕境,不得不選擇急病亂投醫(yī),不將根本問題解決,殺了這些人,還會冒出來其他人,殺不完的。 所以自己真正要做的是‘維穩(wěn)’。 或者說,千金買馬骨,這里面的馬骨,是這次來的所有人。 非只是有能有才之人。 一念至此。 扶蘇稍微心中一安。 嵇恒掃了扶蘇一眼,見扶蘇已明白過來,這才滿意道:“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明白了吧,相較于日后征召數(shù)萬數(shù)十萬將士平定亂事,眼下只需盡量安撫,讓他們的不滿情緒得到消散,孰重孰輕是一目了然?!?/br> 扶蘇點頭。 他拱手道:“多謝先生提醒,扶蘇險些犯了大錯?!?/br> 嵇恒道:“你只需明白,這次求賢是其次的,維穩(wěn)表露姿態(tài)才是更重要的,若是你能夠?qū)⑦@近萬人安撫好,天下至少短時間是不會亂的,有了時間,你便有機(jī)會去改正,若是讓這些人徹底對秦廷失望,繼而轉(zhuǎn)身投入到暴秦?zé)o道、揭竿起義的地步,那大秦就真的危險了?!?/br> “他們是第一批?!?/br> “但不會是最后一批?!?/br> 扶蘇心神一凜,已清楚其中的利害。 他肅然道:“扶蘇明白?!?/br> “扶蘇等會回去,便會下令,盡可能好的招待,完全以禮相待,絕不顯露半點倨傲?!?/br> “同時對這些人做出一定的遴選,其中有真才實學(xué)的,予以優(yōu)待,對于只是前來觀望,或者實在無才能的,也給與回去的盤纏,而對于嵇先生口中,憤世嫉俗、怨世不公的人,則是盡可能了解其現(xiàn)狀,知曉其不平住根源,借機(jī)去改善,以此來達(dá)到安撫之意?!?/br> “先生認(rèn)為如何?” 扶蘇心思很快。 他對如何事情的處理,已是有些得心應(yīng)手了。 嵇恒點了點頭。 他淡淡道:“這個你自己決定,不過前期盡量要一視同仁,對人待事要公平、真誠,若是實在不能及時解決,也可將這些人盡量留著,天下百業(yè),總歸有他們的用武之地,而且今后天下波橘云詭,需要用到人的地方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