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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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算無心,便已多了幾分勝算。” “此外?!?/br> “諸位還記得陛下巡行的目的嗎?” “便是為了向天下宣揚,修人事以勝天的觀念?!?/br> “而今陛下巡行,也只是將這個觀念,在關東地區(qū)傳揚開來,實則并未有任何建樹?!?/br> “更無任何實質的進展落實?!?/br> “若只是空喊一個口號,如此大費周章,豈不顯得空洞虛?。俊?/br> “而諸位可將‘修人事以勝天’,跟殿下意欲在關東修倉庫結合起來,便很清晰的能感知到,殿下所謀之事,完全是在落實實踐‘修人事以勝天’?!?/br> “這也定是天下人下意識的反應?!?/br> 聞言。 令狐范、召平等官員對視一眼,也若有所思。 馮去疾說的倒是實情。 站在關東的角度,朝廷前腳宣布要踐行‘修人事以勝天’,隨后便在關東修建‘應急倉庫’,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也是合乎邏輯的,并不會引得太多人抵觸跟不安。 就算真察覺到不對勁。 連他們都想不到扶蘇的膽大,關東的這些官吏又豈能想到? 一念至此。 他們的神色稍緩。 馮去疾又道:“按殿下所說,這倉庫實際并不是為存儲的,只是用于中途轉運,而第一次嘗試,更非是為了轉運,而是想借此試探地方虛實,并借此進一步對地方吏治進行整頓。” “倉庫乃朝廷修建。” “朝廷定會派重兵鎮(zhèn)守,因而倉庫所在之地,短時難以為jian人竊據(jù)?!?/br> “而等到地方將糧草、鹽鐵等萬民賴以生計的物資,運到這些倉庫的時候,其實就已經(jīng)將地方的控制權交到朝廷手中了,無鹽鐵,地方就算生亂,也少了銳利,自會被朝廷輕松平亂?!?/br> “加之。” “朝廷控有鹽鐵糧草。” “地方民眾不會輕易為底層反秦勢力裹挾蠱惑。” “也可實現(xiàn)一定程度的安民?!?/br> “沒有裹挾到足夠的底層,僅靠地方官吏跟豪強,就想動搖朝廷在關東的根基,基本是做不到的,而他們?nèi)舢斦娓遗逊?,朝廷甚至可以將這些鹽鐵糧草分發(fā)出去,用以激勵底層民眾,去鎮(zhèn)壓這些叛亂的亂黨?!?/br> “如此情況下?!?/br> “豪強也好,別有用心的官吏也罷,都不太敢明目張膽鬧事的?!?/br> “他們本身就失了先機?!?/br> “也失去了裹挾底層民眾的資格?!?/br> “故殿下接下來所說,對關東經(jīng)濟相關的官署進行清查,也就很容易得到落實了,因為朝廷控制了一定地方的生命咽喉,他們不得不從,而朝廷為了不激化關東跟關中的沖突矛盾,也會進行一定程度的讓利,以此來平緩地方情緒,不至于讓地方太過驚恐?!?/br> “所以殿下的想法成功的可能性很高?!?/br> “因為打的就是個出其不意。” “大秦過去一段時間,朝廷眾臣的想法,都是想靠著時間,一點點磨平關東跟關中的差異,追求兩地的長治久安,但一而再的忍讓,換來的并不是兩地的緩和,反而是矛盾的進一步激化,而這已經(jīng)說明了,朝廷過去對關東的策略是失敗的。” “既然如此?!?/br> “那就該做出一些改變?!?/br> “讓關東的上上下下上千萬人徹底清醒?!?/br> “讓他們明白?!?/br> “六國的時代,早就過去了。” “現(xiàn)在是大秦的天下!” “活在過去,就是取死之道。” “殿下這一兩年推行的政策,涉及的方面很多,而絕大多數(shù)落腳點都是‘吏’,所以馮去疾有理由相信,在殿下的引領下,不消幾年,大秦就會多出很多能堪一用的‘吏’。” “這些‘初為吏’的小吏,的確沒有過去官吏的精干?!?/br> “但他們至少對秦律有敬畏之心。” “而這恰恰是關東秦人不具有的,有這些新培養(yǎng)的‘吏’在關東任職,朝廷對關東的控制力只會逐步加深,這顯然也是更符合大秦國情的?!?/br> “然天下局勢瞬息萬變?!?/br> “反秦勢力并不會真就坐以待斃。” “他們定會做出針對。” “若大秦依舊采取以不變應萬變的策略,固然能有條不紊的處置,但如此一來,朝廷也會一直處于被動狀況,而今朝廷尚有余力,若是日后呢?” “所以當變則變?!?/br> “若是朝廷不抓住貴族跟士人衰弱的機會,進一步加強對關東的控制,假以時日,貴族跟士人卷土重來,或者跟豪強以別有用心的官吏勾連在一起,只會對天下造成更大危害,到時朝廷當真還能這么輕易的鎮(zhèn)壓下去?” “再則?!?/br> “他們這次吃了這么大的虧,又豈會真的不長記性?” “所以。” “我馮去疾支持殿下的想法?!?/br> “治國之略,的確以穩(wěn)重為主,但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讓人防不勝防,有時也不失為破局良策,既然殿下有心,我等身為大秦臣子,又豈能退縮不前?” “自當緊隨殿下步伐,劈浪斬荊。” 一旁。 張蒼也起身道:“我張蒼同樣是此觀點?!?/br> “對待敵人,就要有秋風掃落葉般的凌厲跟果敢,大秦能對匈奴進行犁庭掃xue,同樣也能將反秦勢力連根拔起。” “或許不一定真能清除干凈?!?/br> “單針對貴族跟士人,就能讓天下流言止沸?!?/br> “若是能更進一步,壓制住地方別有用心的官吏跟盤踞地方的豪強?!?/br> “大秦的情況豈不會更好?” “眼下殿下有如此進取之心,我張蒼又豈能反對?” 聞言。 其他經(jīng)濟大臣面色微沉。 他們暗自對視一眼,眼神頗為深邃跟意味深長。 他們微不可察的掃了眼杜赫,也隱隱看明白了一些狀況,自己等人似為杜赫等人坑了一把,而今馮去疾已表明了態(tài)度,張蒼這個殿下的近臣,也堅決贊成。 他們?nèi)羰沁€執(zhí)迷不悟,恐就真要惡了殿下了。 令狐范拱手道:“臣方才不懂殿下之用心良苦,而今經(jīng)馮去疾丞相的點醒,以及張蒼御史的提醒,已是如夢方醒,臣同樣贊成殿下的想法。” “臣附議?!?/br> “臣附議?!?/br> “……” 隨著越來越多人贊成,殿內(nèi)已無任何反對之聲。 殿內(nèi)幾乎所有人都開口表明了態(tài)度。 唯有一人。 始終沒有開口。 此人便是少府杜赫。 對于杜赫的情況,殿內(nèi)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關注著,當其他人都開完口后,他們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看了過來。 杜赫鐵青著臉。 臉色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 他心中是憤懣至極。 本想借此讓其他官員跟自己站在一起,反對扶蘇的想法,繼而保住自己的位置,沒曾想,隨著馮去疾的倒戈,場中局勢瞬間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陡然竟成了眾矢之的。 他也清楚。 留給自己掙扎的余地太少了。 扶蘇明顯已容不下自己,所以一直在有意盯著。 根本不給他使絆。 隨著局勢的翻轉,他已是無力回天。 杜赫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通紅著眼,無力的垂下了頭,臉上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微笑,道:“臣杜赫同樣贊成殿下的看法?!?/br> “或許是有一定風險,但君臣齊心之心,未必不能成事?!?/br> “臣也堅定認可朝廷當銳意進取?!?/br> “殿下英明?!?/br> 聞言。 扶蘇臉上終于洋溢起了一抹笑容。 他拱手道:“這本只是扶蘇的一點拙見,竟能得諸位大臣如此賞識,如此看重,扶蘇也是深感感激,在此,扶蘇謝過諸位大臣?!?/br> 扶蘇朝眾人一禮。 “臣等惶恐。”眾大臣連忙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