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zhuǎn)過身，朝屋里走去，淡漠道：“宮中的事，不用給我說，我不關(guān)心，也不想知道，我只負責過好我自己的生活。”

    “其他的……不重要。”

    聞言。

    胡亥翻了個白眼。

    他也覺得自己似多心了。

    趙高畢竟過去是父皇的近臣、寵臣，如今父皇身體抱恙，趙高關(guān)心似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他已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要跟趙高劃清界限了。

    他擔心自己有一天會為趙高拖累。

    他甚至有些后悔。

    當初沒有聽嵇恒的話，直接不管趙高。

    不然哪用得著這么擔驚受怕。

    正因為此。

    他現(xiàn)在迫切的想求個爵位。

    有了爵位傍身，他才有底氣，繼續(xù)在宮中安穩(wěn)。

    至少是能安心不少。

    很快。

    贏斯年就端著個木盤過來了。

    三人各坐各的。

    一時無話。

    胡亥也直接蹭了頓飯。

    而且還是贏斯年做的，胡亥吃的是有滋有味。

    等早飯吃完。

    胡亥便直接離開了。

    他準備照嵇恒說的去嘗試一下。

    先試著弄點破布漁網(wǎng)，自己先倒騰起來。

    贏斯年將碗筷刷了。

    他重新回到了院里，將胡亥沒有關(guān)上的門關(guān)好，而后好奇的看向嵇恒，問道：“夫子，那紙，真有這么神奇？”

    嵇恒點了點頭，輕笑道：“有?！?/br>
    “而且比你想的更神奇?！?/br>
    “只不過，紙這種東西，想推廣開來，需要很長時間?！?/br>
    “想將成本降下去，至少需數(shù)代人的努力，或者是靠行政的手段去征召大量工匠集中改善，而這都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br>
    “但至少有了苗子。”

    “一旦造紙的技術(shù)徹底成熟，對于舊有貴族士人的打擊，將會是很大的，只不過在紙張技術(shù)徹底成熟之前，這些東西某種程度上，反而是有利于貴族跟士人的?！?/br>
    “原因同樣很簡單?！?/br>
    “因為只有這些人手中才有書卷?！?/br>
    “技術(shù)這東西，從來都是一柄雙刃劍，但有些東西，并不會隨人強行阻止而消失，因而對于技術(shù)，作為一個朝廷，需要的不是堵，而是疏，更重要是要對這項技術(shù)有足夠多的了解。”

    “甚至有時可以通過行政的力量?！?/br>
    “讓一門看似很高端的技術(shù)，一步步的貼近到平常，而這其實也是商鞅變法中很重要的一個思想。”

    “人人有爵等于人人無爵?！?/br>
    “朝廷有時的作用，就是加快中間的混亂進程。”

    “讓一些可能為少部分人壟斷的東西，直接變成天下人人能受益的東西，這樣就從少部分人受益，變成了國家受益?！?/br>
    贏斯年點點頭若有所思。

    第401章 大政：不懈怠，不折騰！

    二月二，龍?zhí)ь^。

    秦廷早前宣布的大朝，如期的舉行了。

    各官署接到的預定程式，都是大宴之后行朝會，丞相李斯稟告政時，各官署稟報疑難待決之事，皇帝訓政，這次舉行的朝會，也沒有任何例外，與朝官員，在冬日市井的紛紛議論中，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只不過很多官員也發(fā)現(xiàn)了。

    皇帝衰老了。

    須發(fā)灰白而面色沉郁。

    很多朝事也都是扶蘇來宣布了。

    這不由讓很多老臣互相顧盼，心中也是生出了一些凝重。

    始皇如過往般笑吟吟的從百官身前走過，過了丹墀（chi），走上了鋪著厚厚黑紅氈的白玉階，坐上了帝座，依舊如過去般，對群臣做了一番贊揚，也宣布了一些功賞，便宣布了今日大朝會的開始。

    只是皇帝的激昂話語回蕩在耳畔，舉殿卻靜如幽谷。

    群臣都沒有說話。

    因為那一刻，煌煌燭火之下，素來偉岸的皇帝，身軀已肩背佝僂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

    李斯第一個打破了幽谷之靜。

    “臣等，敢請陛下部署來年大政。”

    “臣等敢請陛下。”

    舉殿一呼，勢如山岳突起。

    “好，大秦君臣今年便過一個開事年。”始皇奮然一句，滔滔如江河直下：“秦克定六國，一統(tǒng)天下，然在朕眼中，這都算不得什么至大功業(yè)也?！?/br>
    “若真論大功業(yè)。”

    “當屬國家富強，國泰民安?！?/br>
    “過去匈奴一直在窺視華夏中原，百越也始終有人越境襲殺，關(guān)東三十幾郡，依舊有大量的六國貴族，跟心懷不軌的士人盤踞，他們反秦之心未曾有半點消減?！?/br>
    “經(jīng)過這十一年的治理，秦北逐匈奴，南取百越，聲震天下八荒，然盡管大秦在文治武功方面，都對天下進行了一番卓爾有效的盤整，但依舊是不夠的?！?/br>
    “而朕去年巡視東方?！?/br>
    “誅殺盤踞江東的楚系貴族，極大的遏制了貴族猖獗。”

    “然這些依舊不夠。”

    “天下始終未能得真正安寧?！?/br>
    “因為大秦始終存在著一個嚴峻的問題?！?/br>
    “便是內(nèi)爭。”

    “如今北方安寧，南方戰(zhàn)事已休，關(guān)東暫時平復，朝廷終于能騰出手，開始放民休息了，而今年的大政跟過去以往都不同，以維穩(wěn)發(fā)展為主?！?/br>
    “北方交好匈奴?！?/br>
    “東方則以經(jīng)濟改善為要?！?/br>
    “關(guān)中以踐行‘軍官轉(zhuǎn)職’的書院建設(shè)?！?/br>
    “南方則以開墾荒地，繼續(xù)進行水利道路的修建修繕?！?/br>
    “……”

    始皇很有興致。

    將很多事都說的很詳細。

    不過大多都是去年便決定的事，只是今年要投入更多心力，與此同時，朝堂上，也宣布了幾項人事任命，原御史大夫頓弱退下了，接替他位置的是，卻有些出乎意料，是之前負責藍田大營的主將，李信。

    而南歸的趙佗，則接替了過去胡毋敬的奉常之職。

    這兩個官職都很出人意料。

    正常而言。

    趙佗的身份地位，乃至是爵位，都在李信之上，這御史大夫怎么都輪不到李信。

    這些年李信幾乎都在藍天大營cao練士卒，很少負責軍事之外的政事，軍中將領(lǐng)，像北原大軍中的蘇角、涉間，南海的楊翁子等人，功勞戰(zhàn)績都在李信之上，這御史大夫怎么都不該是李信。

    但始皇偏偏就這般任命了。

    而趙佗原為南海大軍主將，掌管五十萬大軍，如今更像是被降了職。

    從大權(quán)實權(quán)在握，變成了一府之主官。

    明升暗貶。

    也徹底斷了趙佗返回南海的希望。

    與此同時。

    南海軍中楊翁子等將領(lǐng)，也都有了另外的安排，全都調(diào)離了大軍，南海大軍的主將也正式換人，換成了管理驪山刑徒的章邯跟楊熊兩人。

    對于這個任命，朝臣心思不一。

    他們很明顯就能察覺到，始皇對南海大軍將領(lǐng)不太信任。

    已不愿再讓他們繼續(xù)待在軍中。

    而李信則相反。

    或許論功績、論戰(zhàn)功，李信這些年比不上很多將領(lǐng)，但在始皇心中，李信的地位一直很高，也一直為始皇信任，如今讓李信擔任御史大夫，更像是一種恩寵。

    亦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