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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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冷冷的看了一眼嬴政賁,眼中露出一抹蕭瑟,輕嘆道“宗正對朕的想法也不看好嗎?” “臣不敢?!辟S道。 扶蘇搖頭,拂袖道:“罷了,既然宗正不愿朕再提,這次就姑且作罷,三日后,朕會在宮中設宴,宴請大臣,到時朕就去問問大臣的建議。” “朕同樣很好奇。” “大秦的這些臣子,究竟是私心更重,還是公心更重?!?/br> “朕也想看看,大秦的臣子中究竟是那些人贊成,那些人反對?!?/br> “不過……” “今日之事,朕不希望,提前為他人知曉,宗正應該能理解朕吧?!?/br> 嬴賁連連點頭道:“臣絕不敢外泄,請陛下放心。” “對于宗正,朕還是放心的?!狈鎏K笑著道。 嬴政賁心神一凜,只感覺脖子處有道冷風刮過,冷的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也是不敢再多待,急忙退出了大殿。 出了殿門。 嬴賁深吸口氣,后背已經(jīng)濕透,一陣冷風吹過,只覺透心涼。 他心有余悸的回頭看了眼大殿,忍不住擦了擦額頭冷汗,他知道,沉寂五載的陛下,如今又要再次掀起大動作了。 而且這次的大動作,相比以往,只大不小,也會極大的影響朝堂日后的格局跟天下走勢。 朝堂又要變了。 這一幕,他其實經(jīng)歷過。 大秦立國之初,尉繚、王翦、蔡澤等開國重臣,除了剛開始還去朝會,后續(xù)基本都待在了家中,此后便是王綰,隗狀等老臣退下。 在始皇駕崩前,李斯、頓弱、杜赫、老宗正等老臣,也都陸續(xù)退出了朝堂。 而今的朝堂,其實已穩(wěn)定持續(xù)了五年,眼下,陛下又準備大動了。 大秦立國才十六七年,涉及多位三公九卿的大動就有了三次之多,眼下分明將迎來第四次。 只不過。 這一次會比過往任何一次都大。 大到嬴賁心慌。 嬴賁回過頭,不敢再繼續(xù)待著,快速邁步離開了。 他并不知道扶蘇會怎么開口,也不知扶蘇想怎么做到,但他卻清楚,大秦的君主一旦下定了決心,就一定會去做。 這事不會改的。 殿內(nèi)。 扶蘇坐在席上,掃了眼宗正離開的方向,眉頭微微一挑,他若是沒記錯,宗正年紀也不小了。 當年始皇還特意說過,宗正可用,但不能長用,如今也算是給了宗正一個體面退場的機會。 他收回目光,朝殿外道:“來人,去把繚可叫來。” 說完。 扶蘇看起了奏疏。 不多時,繚可從大殿中離開,臉色很是凝重,更帶著幾分肅然,也并未在皇城多待,聽令完便離開了。 沒多久。 繚可擔任郎中令下侍郎的文書就送到了繚可住處,他也是關東這批功臣中第一個得到提拔的。 因而也是迎來了不少人恭賀。 不過繚可卻是知道,自己領的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也非是真的得到了陛下器重,而是成為了陛下手中的一把刀。 只不過陛下用自己這把刀想做什么,他卻是不清楚,只接到命令,宴會時,多安排人手,護衛(wèi)大殿。 以作禮儀。 另一邊。 繚可的被提拔,也是引起了不少朝臣注意,因為繚可被安置的地方太奇怪了,安排在了郎中令麾下。 郎中令乃是負責宮廷秩序,護衛(wèi)皇城的官差,繚可固然是出身關中,但過去可是在關東做事,而今一下提拔到身邊,這未免太過器重了。 也有些人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所有人都正視起了接下來的大宴,因為這次大宴沒有關東的功臣列席,只有朝堂的大臣。 這同樣非比尋常。 尤其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稍微看得清形式,都能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西城。 城中的暗流涌動,對院中幾人并無影響。 不過現(xiàn)在嬴斯年在小院待的時間漸漸短了,唯有傍晚才會過來,尋常時候都得去皇子學宮讀書。 對于去皇子學宮,嬴斯年頗為抵觸,覺得是浪費時間,尤其是習慣了外面的自在,在學宮學著各種禮儀,更是深感痛苦。 不過也不敢不去。 而院中大部分時間都只有嵇恒跟胡亥兩人。 胡亥如今早就沉下心了。 他的注意力也一直放在自己制造的紙上,一直在做著各種改進,想把造價給壓下來,繼而讓其得到正式的推廣,沒準他還能因此獲得爵位。 嵇恒手持一把紙扇,頗為輕盈的給自己扇著風,不時會望幾眼院外,似在等待著什么一樣。 一旁。 胡亥順著嵇恒的目光,看向了院外,好奇道:“嵇恒,你這是在看什么?院外不一直這樣嗎?” 嵇恒搖頭。 他淡淡道:“我在等人?!?/br> “等誰?”胡亥一時來了興趣,他可是很少見嵇恒對他人這么有興致的,當年就算是始皇,恐也沒有這么殷切吧。 “張良?!?/br> 聽到‘張良’二字,胡亥瞳孔微縮,一臉驚詫道:“張良?你跟張良有過聯(lián)系?!” 嵇恒點頭。 他淡淡的笑道:“當年扶蘇向天下求賢時,張良來過,跟我也有過一段交談,我跟他定過一場約定?!?/br> “等天下亂局安定,我跟他再見一面?!?/br> 胡亥一臉不悅道:“張良有什么好見的?不就是一六國余孽,叛逆殘黨罷了?!?/br> “徒有虛名。” 嵇恒看向胡亥,笑著道:“張良此人是很有才的,只不過是因為遇到了我,不然勝負難料?!?/br> 胡亥撇撇嘴,不以為然。 天下從來就不缺能人才子,但能夠脫穎而出的,從來都只是少數(shù),他不否認,正是有了張良的相助,三晉之地,才能跟朝堂抗衡這么久,甚至多次擊敗秦軍。 若非三家心懷鬼胎,都不想讓自家實力折損太大,關東最開始的處境只怕會更加艱難。 但正所謂成王敗寇。 張良輸了。 他看向嵇恒,問道:“你見張良作何?以現(xiàn)在關東的情況,就算他想鼓動生事,恐也辦不到吧。” 嵇恒哈哈一笑,神色輕松道:“這自然不是,只是如見一位老友,敘敘舊,聊聊趣事,以慰平生?!?/br> 聞言。 胡亥一臉狐疑。 他可不信嵇恒見張良會這么簡單,不過就算張良有什么歹意,也無濟于事了。 天下已定。 而且嵇恒很明顯不可能跟張良同流合污,不然之前也不會給扶蘇獻計獻策那么多。 胡亥也不是很在意。 就算嵇恒跟張良真見上面,以四周的護衛(wèi)情況,只怕張良剛踏入院中,轉頭扶蘇就收到了消息。 生死都在扶蘇手中。 他看了眼屋外,看向嵇恒,沉聲道:“你真想廢了世官制?等兩日后宴會開始,只怕會吵翻天?!?/br> “當年先皇在時,都沒有動過這個念頭,也只是讓一些臣子識時務的退下告老。” 嵇恒淡淡道:“終身制本就不合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一直為人占據(jù)著高位,又如何能調動底層官吏的積極性跟進取心?” “天下終究還是人治?!?/br> “舊的去了,新的上來,這也意味著朝堂秩序會重新更換,只有這樣,皇權才能穩(wěn)固?!?/br> “不然……” “朝堂之上,全是幾大家族的官員長期霸占三公九卿,掌控朝野,長此以往,其門人后生如云,豈不架空了皇帝?!?/br> “當然這種情況比較少?!?/br> “更重要的還是為了利益的重新劃分,避免利益大量集中到這些長盛家族手中,這樣才能一定程度,保證天下的穩(wěn)定?!?/br> “人的貪欲是無窮的,這么長盛家族本就家財萬貫,有長期身居高位,到時索求的只會更多?!?/br> “他們滿足了。” “那是否意味著流入到中下層的少了?” “中下層才是天下穩(wěn)定的基石,所以有時候就要做‘殺雞取卵’的事,不要去考驗人性?!?/br> “也不要相信人性。” “沒人會去吸取教訓,就算知道會見血,他們依舊不會松手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保證流動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