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時……”

    “世人才會知曉，天下人的天下，是何人的天下?！?/br>
    “非君之天下，非臣之天下?！?/br>
    “而是民的天下！”

    第496章 繼承和發(fā)揚百家思想！

    “自下而上……”

    張良站定，雙眸閃爍著異色，他看的出來，嵇恒對此是深信不疑，甚至他的很多想法策略，都是以此為出發(fā)點的。

    只是這跟張良他一直以來接受到的觀念完全相悖。

    權(quán)力是自上而下的。

    是君主授予的。

    而君主的權(quán)利是來自于天、來自于神，也就是所謂的君權(quán)神授，但嵇恒卻是完全否認了這點。

    準確地說，并不算否認。

    而是再有更新。

    他看向嵇恒，怔怔道：“權(quán)勢何曾來源于下？過去未曾，現(xiàn)在同樣也不是，或許將來也不會有。”

    “你的想法太瘋狂了?！?/br>
    “對自古以來的傳承觀念近乎是完全否定，你真以為扶蘇會同意？你也真以為世人會認可，會接受嗎？”

    “這是徹底的離經(jīng)叛道?！?/br>
    “與天下為敵！”

    張良緊緊的盯著嵇恒，若是常人，他只會笑一笑，便將這番話語拋于腦后，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但這是嵇恒。

    他很少無的放矢。

    也基本不大放厥詞，更不會輕易口出狂言，還是這般無法無天，乃至是離經(jīng)叛道，與世俗不容。

    嵇恒是認真的。

    他也當真是這個想法。

    這太恐怖了。

    嵇恒想要的是顛覆整個天下過往的一切觀點和看法。

    重塑天下?。?！

    嵇恒負手而立，他平靜的望向天空，眼中帶著幾分坦然和平和，淡淡道：“是有點，也基本做不到，我也沒想過憑自己去做到?！?/br>
    “不過讓世人知曉這個道理，卻還是有可能實現(xiàn)的。”

    “而在此之前，還是先為天下重塑一個秩序為好?！?/br>
    “大爭之世數(shù)百年，天下舊有之制，早已千瘡百孔，不堪重負了?！?/br>
    “其實這些事本不該讓我來做，而是當大秦朝堂自己去做，然而人心終究是利己的。”

    “很多人早就失去了動力，只想著在舊有制度上維持權(quán)勢，也全然沒有了天下之念，更不會念著，將大爭之世數(shù)百年的經(jīng)驗教訓(xùn)完全總結(jié)?！?/br>
    “再吸取其中的寶貴經(jīng)驗，繼而從各種方面實現(xiàn)對大爭之世的全盤總結(jié)吸收，推陳出新?！?/br>
    “從而鑄就一個更璀璨更輝煌的大世！”

    “只是結(jié)果你也看到了?！?/br>
    “大秦其實有過嘗試，但也僅僅是在制度方面，從而加強集權(quán)，并沒有從其他方面，認真的吸收大爭之世數(shù)百年的經(jīng)驗教訓(xùn)，去對天下進行一個深刻的改革和開拓?！?/br>
    “你其實可以換個角度去想?！?/br>
    “若是當年關(guān)東叛亂成功，天下會變成何樣?！?/br>
    聞言。

    張良眉頭一皺。

    他在之前其實想過，只是最初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光復(fù)韓國，讓周制重新回到天下。

    不過隨著戰(zhàn)爭的進行，他那時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天下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只是恢復(fù)了一個名字而已。

    本質(zhì)上還是受了秦的影響。

    若再細想。

    以他對當時舉事者的了解，就算滅秦后，這些人恐很輕易就會內(nèi)訌起來，互相攻訐不會少。

    最終。

    極大可能為項籍奪了天下。

    不過無論是項籍，還是田齊，亦或者三晉之地的三王，最終無一人會做嵇恒所說的事，去整理天下過往的典籍文章，去吸納總結(jié)，天下諸侯的得失成敗。

    更不會去冒然的改變。

    他們大多數(shù)人其實都沒有那種雄心跟魄力，也只想著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最終周代六百年的典籍，極大可能成為一堆廢竹簡。

    吃灰腐朽。

    最終為世人淡忘遺忘。

    乃至不為外人知曉，唯有少數(shù)人有機會借閱，但大多都成了少部分人的私家書庫。

    對天下的影響極微。

    也基本不可能再延續(xù)百家之盛世，甚至百家之經(jīng)典，之想法，都會漸漸被隱沒。

    良久。

    張良點點頭。

    他感慨道：“或許你是對的，只是諸子百家的時代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很多百家都已泯滅世間，不復(fù)存在。”

    “不過若能繼承和傳揚諸子先賢的精神和典籍，或許是會給天下帶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br>
    “只是秦對諸子并沒有那么的尊崇跟崇敬，對于諸子的典籍，也沒有那么重視，加之大秦奉行的是法。”

    “法吏不會容許其他學(xué)派登堂入室，更不會容許其他學(xué)派跟自己平起平坐的。”

    嵇恒頷首。

    他對此并不否認。

    大秦是以法立國的，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也絕不會去改，但在天下制度穩(wěn)定后，去總結(jié)大爭之世六百年的興亡得失，大秦還是能做到的。

    而這其實已足夠了。

    至少……

    讓百家不至于成為絕唱。

    至于百家思想之余暉，能對天下造成什么影響，就看實際情況了。

    不過在嵇恒看來。

    百家思想最重要的還是開啟民智。

    對于人和世界的看法，提供了很多開創(chuàng)性啟發(fā)性的思路，若是大秦能夠?qū)偌宜枷氡M數(shù)吸收，轉(zhuǎn)化為自己的底蘊，其實完全能夠讓大秦在現(xiàn)有基礎(chǔ)上更上一層樓。

    至少精神建設(shè)上會高一大截。

    張良坐到席上。

    他沒有再去開口。

    他現(xiàn)已大致能理解嵇恒的思路了。

    他認為天下的權(quán)勢，從來都不來源于‘神’，而是來源于‘民’。

    嵇恒眼中的民，并非是大多數(shù)人理解的民。

    而是最底層的那些黔首。

    他對大秦的改制，很大程度是源于對這些人的尊重，以及對這些人的解放，只不過想真正做到這些，嵇恒需要付出的努力會很多，因為天下并沒有發(fā)展到這個階段，至少張良不認為已經(jīng)有這個條件了。

    貿(mào)然進取。

    一定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若是其他人，他恐早就定言失敗了。

    不過對于嵇恒，他還是保留著幾分信心，因為嵇恒敢這么做，只怕還有一番心思，只是會如何做，他卻是不得而知，而且現(xiàn)在的一切，都還只是一座空中閣樓，并沒有真正落到實處，唯有真正開始推進，到時才能知曉，嵇恒真正在做什么，又會怎么達到。

    另一邊。

    扶蘇已聽聞了改制府的消息。

    當聽到嵇恒說要另創(chuàng)‘民法’時，扶蘇臉色不由一變，只是在一陣變幻后，再度冷靜了下來。

    他其實是贊成修改法令的，只是沒有想到，嵇恒會這么干脆，直接掀了桌子，將舊有的法制，一股腦推向了軍功爵制，繼而在一塊完全空白的領(lǐng)域，另創(chuàng)新法。

    此舉固然會讓改制變得輕松很多。

    卻也給他帶來很多麻煩。

    不過。

    扶蘇也清楚。

    這的確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不然光在舊制上拉拉扯扯，就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

    而且有了新法，才會讓朝臣不知所措，也才會讓他們不得不做判斷和選擇。

    軍法的繁重，也利于他對軍隊的改革。

    整體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