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這顆種子是什么時候埋下的?早就說不清道不明了。 也許是她帶他回悲臺的那個晚上;也許是她乖順吃完那方甜酒發(fā)糕的時候;也許是第一次在悲臺相見時的一身明艷薄紗;也許是她隱匿在羅綺齋屏風之后的那一抹笑;也許是明月之下,刀光劍影里的兵戎相見,她以劍抵著他,一雙眸子落到另一雙更深的眸子里。 或許都是,或許都不是,或許更早。 藥力漫涌而上,隱忍也到了極點??諝饫锏酿ビ艚焕p著情/欲的嗔癡,那是一種綺麗詭譎的芬芳,瑟瑟如落花,呦呦似鹿鳴。清風撩撥著林木的枝椏,枝葉一寸一寸向外波動著,如江淮里顫抖的風浪,席卷著床榻之上交錯的鼻息、繾綣的薄汗,凝重的呼吸、渾濁的喘意。愛意之深濃,滿溢得床幃負擔不住,沉木的床榻都呻/吟顫動起來,擊碎了兩個年輕人的心跳,卻熄不滅橫亙在深壑里的烈火。血脈里的驚電直把靈魂來回傾軋,震碎,碾作齏粉,在熊熊的熱火里將人溺斃。 -------------------- 麻了,愛咋滴咋滴吧… 第85章 東窗事發(fā) ========================= 紅燭羅帳,平窗欲曉。江令橋朦朦朧朧中睜開眼,卻猛然瞳孔驟縮,驚懼地失聲喊了出來。 周子音立于床邊,空氣里還殘存著淡淡的情/欲氣息,他深吸一口氣,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似乎很滿意眼前這出好戲。 “昨晚睡得好嗎?”語調(diào)里夾雜著松快之音。 女子的眸子里刻滿了恐懼,仿佛面前站著的不是人,而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黃粱夢醒,細碎的記憶開始一點點拼湊,填補起昨晚那個痛苦的夢境來。她的眼底濕紅,拽著被角寸寸瑟縮到床尾,眼淚再也蓄不住了,大顆大顆往錦被上面滾落。 “畜生……”江令橋的唇瓣顫抖,一雙濕潤的眸子死死盯著著他,“你就是個畜生……” 那極力隱忍的哭腔、恥辱悲憤的眼神,以及止不住簌簌落下的女兒淚,極大地愉悅了周子音。 “罵得好!”他開懷大笑起來,贊嘆道,“只是不知道,你意指何人呢?” 正此時,容悅眼睫輕顫,藥力酒力雙重作用之下,醒得正是時候。 果不其然,眼前這跌破人倫的一幕足以震懾住所有人。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衣衫不整的自己、床角哭哭啼啼的可憐身影,以及滿臉堆著得逞笑容的周子音。 “是你?”回憶中樁樁件件串連,整個棋局很快便呈于眼前。青天白日,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 容悅的聲音發(fā)緊,顧不得身份的高下,質(zhì)問道,“你遣人來尋我就是有意將我們支開,好實行你齷齪的勾當!” “哈哈哈哈——”周子音陰慘慘地笑著,轉(zhuǎn)身撫掌贊嘆,“好戲,真是一出好戲!比刀光劍影,血里來rou里去的故事有意思多了!一戶平頭百姓,辛辛苦苦十幾年,好不容易拉扯大一雙兒女,兄妹和睦,孝悌之家。年歲久了,雙親老邁了,兒女不遠萬里來天子腳下謀生。誰料一出二老視線之外,哥哥成了meimei的夫,meimei就做了哥哥的妻,哈哈哈,真是精彩絕倫的好戲?。 ?/br> 一番話罷,哥哥仍尚存一絲理智,meimei卻是心智崩潰,嚎啕哭了起來,彼時再厚的錦被也捂不住哭聲了。瞧那張委屈巴巴、梨花帶雨的臉,真是我見猶憐——戲還未落幕,周子音就想給這好戲打賞錢了。 “雍州地遠,人丁稀薄,剛好,肥水不流外人田,索性就這么過下去好了!反正已經(jīng)有了第一次,難道還怕第二次第三次嗎?早就是搭伙過日子的人,這層窗戶紙捅不捅也無關(guān)緊要。依我看,倒不如生他個十個八個的,也好為窮鄉(xiāng)僻壤的雍州開枝散葉,屆時你們可是肱股之臣,鄰里鄉(xiāng)親若是知道了,可不得感念一下這份無上的功德榮耀?” “哦,對了!”他幽幽轉(zhuǎn)過身來,怪笑一聲道,“你們的孩子,該把家里的長輩喚作祖父祖母,還是外祖父、外祖母呢?” “周子音,你無恥!”容悅氣極,拾起頸枕朝他惡狠狠地扔過去。 誰料還沒扔到,一把劍就從外頭破窗飛入,精準地刺穿枕頭,“咚”的一聲悶響,連枕帶劍一同牢牢嵌入在了床尾的木欄上。 而后便見侍立在外的七常破門而入,下意識地要保護周子音。 然而莽莽撞撞進來了,卻不知如何面對眼前的境地,如何面對曾經(jīng)那樣真誠以待的兩個人。 他們的目光躲躲閃閃,手也不知往哪里擱才好,屏著氣不敢說話,屋里很快靜了下來,氣氛一度有些凜如寒冰。 誰料破冰就在下一刻——隨著容悅一聲驚呼,眾人這才注意到悲痛欲絕的橋meimei失了理智,不知何時從頭上拔了支銳利的簪子下來,哀莫大于心死,直直就要往心口上刺。幸而容悅眼疾手快,離得也近,撲上前去攔這一危險的舉動。 而絕望中的女子氣力驚人,加之容悅的位置不好使力,一時竟沒能拗得過她,銳利的簪頭劃破了容悅的掌心,很快洇出血來。 江令橋的眉頭微蹙,容悅離得近,明顯感覺到她平穩(wěn)的氣息亂了一下,而后很快不動聲色地平復(fù)下去,手里力道依舊不減,簪子懸在交纏的兩雙手,膠著著,相抗著,鮮血落在錦被上,開出一朵又一朵妖冶的花。 “快幫忙啊……”容悅的脖頸上青筋暴起,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