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jié)
王二毛也跟了出去,很識趣地順道把門給帶上。 高鑫走后,佟志將帽子一摘,仍在床上,人又躺了回去。 莊嚴走到床前。 佟志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裝沒看見。 莊嚴從床下拉出小板凳,坐下,就這么看著佟志。 佟志轉(zhuǎn)了個身,面朝里,給莊嚴留了個背。 莊嚴目光落在他的床頭上那幾本書上,伸手取了過來。 這回佟志終于有動靜了,猛地一轉(zhuǎn)身,翻身坐了起來,急吼吼道:“首長,未經(jīng)別人同意動別的東西,不禮貌吧?” 莊嚴也不管他說什么,而是將那幾本書翻了翻,嘴里喃喃道:“《特種作戰(zhàn)教學(xué)指南》……《合同進攻戰(zhàn)術(shù)教程》……《反恐排爆及安全對策》……《狙擊手冊》……” 最后,他拿著那本《狙擊手冊》在手里晃了晃道:“這個版本太老了,而且翻譯一般,我在國外特種兵學(xué)院讀書的時候,抄了一本最新的,回來自己翻譯后寫了一本最新的,下回送你一本。” 佟志的眼睛都圓了,打量了一番莊嚴,突然猛地從他手里搶過那疊書,仍在了床的另一側(cè)。 “首長,我不是一個好兵,你找我干嘛呢?” 第0190章 怨氣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莊嚴。”莊嚴直接開門見山道:“是這樣的,d集團軍軍改了,成立了一個新的特戰(zhàn)旅,我這邊卻點人才,我今天來這里是挖……不,是挑人的,本來我誰都沒看上,不過你的兵鼓起很大的勇氣跑過來跟我毛遂自薦,說他的班長是這個血狼旅里最好的特種兵,我來了興趣,就過來看看?!?/br> 佟志聽聞是王二毛的推薦,看了一眼窗外,聲音提高了分貝:“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這話也不知道說給誰聽的。 旋即又道:“我都說了,我不是好兵,我的服役期就剩一年多點了,你們就讓我安安靜靜服完兵役回老家算了,我不想在部隊待了?!?/br> 莊嚴說:“佟志,做人要坦誠點。” 佟志說:“旅長,我哪不坦誠了?” 莊嚴朝床的另一頭看了一眼,說:“一個真心不想在部隊待的人是不會躺在床上壓床板還看那種書的?!?/br> 佟志一愣,可又被莊嚴戳破了內(nèi)心那點小秘密,干脆腦袋朝旁邊一歪,不說話了。 莊嚴道:“我只是d集團軍特戰(zhàn)旅的旅長,跟你沒有直接的上下級隸屬關(guān)系,今天來只是想招徠人才,如果你真是王二毛說的兵王,那么跟我走也不會委屈你,如果你不是,那就是王二毛吹牛,我轉(zhuǎn)身就走,也對你沒有一點兒影響,你還當(dāng)你當(dāng)兵,我還當(dāng)我的旅長?!?/br> 佟志依舊不吭聲。 莊嚴繼續(xù)道:“但是我想聽聽你到底有什么委屈,為什么好好一個兵,沒在戰(zhàn)斗班排里,在這種地方待著?是因為自己退化了?沒信心了?” “不可能!”佟志一下子站了起來,不過很快又重新坐了回去:“外頭那些兵,很多都是教的,包括很多軍官,剛來的時候我才是他們的教員!” 莊嚴故作奇怪道:“那為啥現(xiàn)在躲到這里來了?” 佟志的腦袋又歪向一邊,再次閉起了嘴。 莊嚴看著面前的佟志,仿佛要把他看穿了一樣。 其實對于佟志這種兵,他并不陌生。 無論時代怎么變,軍隊怎么改編,里面的兵換多少茬,但有些事一定是不會變的。 他相信佟志的軍事水平肯定是頂尖的。 如果王二毛吹牛,早就被人戳破了。 無論高鑫也好,還是其他血狼旅的人也罷,沒有人說過一句“佟志不行”。 一個如此優(yōu)秀的老兵,躲到了靶場保障班里來,心里一定有他不愿意說,或者說了也沒用的無奈。 對于士兵來說。 什么是最看重的? 莊嚴問:“佟志,你立過功嗎?” 佟志的嘴唇動了動,最后還是回答了:“一個二等功,兩個三等功。” 莊嚴說:“比武拿過獎?” 佟志的頭低下去了:“三次?!?/br> 莊嚴問:“那你怎么還是個士兵?” 佟志不言語了。 莊嚴說:“就為了這個?” 佟志還是不說話。 莊嚴心里漸漸猜到了原因,又說:“我當(dāng)兵也當(dāng)了很多年,最后才提干的,中途也是因為比武,因為執(zhí)行任務(wù),耽擱了?!?/br> 佟志說:“可你還是提干了。” 莊嚴說:“所以要等,你的眼光要放遠點,心胸也要寬點?!?/br> 佟志沒有立即回答,兩個手掌絞在一起,用力地搓了好幾下,最后長長的出了口氣說:“對,我沒你看得遠,也沒你的胸懷。我他媽是遇一次事就泄一次勁。就像一條狗,用繩子拴著,往你前面扔一塊rou骨頭,讓你看得見,卻吃不著,隔天后,又扔一塊。起初還能狠狠地叫兩聲,到后來,連叫的勁頭都沒了。我第一年就比武拿了個三等功,服役期滿的時候考不上軍校我不怨別人,那我轉(zhuǎn)士官,我繼續(xù)爭取。到了第三年,我又拿了個三等功,我去問,又說不是二等功要等。好吧,我等。第四年,我拼命練,又參加全軍比武,拿了第一,這回給我個二等功,我琢磨著,總可以了吧?結(jié)果那年又說干部改革,暫時凍結(jié)直接提干。第五年,改革完了,不凍結(jié)了,又問,說是比我兵齡老的不少,讓讓人家,反正你二等功在手,早晚的事。到了第六年,我想著總可以了吧?改編,大隊并成旅,我特么的又合并到這邊來,一切又耽誤了,第七年,呵呵,跟我說年齡超了……” 莊嚴默默聽著這個倒霉蛋訴著苦,也不說話,只當(dāng)聽眾。 到臨了,佟志提起頭看著莊嚴,看了許久才問:“旅長,你覺得我為什么那么生氣嗎?” 莊嚴問:“是因為提干?” 佟志搖頭:“提干對于我來說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說到這里,眼圈忽然就紅了。 “我是想留在部隊里,我喜歡這里,我想在部隊里干一輩子,可是我如果不提干,再過一年我就要滾蛋了,我接受不了……” 講完,把頭埋進手里,久久不語。 房間里陷入了沉默。 屋外,一直站在門邊側(cè)耳傾聽的高鑫挪開了腳步,走到一旁,望著遠處的靶場,長嘆一聲。 臨了,莊嚴終于再次開口了:“我覺得你可以試試去我那邊,換個環(huán)境,興許會有動力?!?/br> 佟志抬起頭,滿臉譏諷地看著莊嚴:“你把我招過去,有意思嗎?我還有一年多就退伍了?!?/br> 莊嚴攤攤手,不置可否。 然后站了起來,朝門口走了幾步,停下來,回過頭,看著佟志說道:“世上的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你永遠不會知道結(jié)果,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你肯拼到最后一刻,不一定會實現(xiàn)目標(biāo),但至少沒有遺憾。” 他轉(zhuǎn)身繼續(xù)走,到了門口,伸手抓住門把,然后說:“其實你就算答應(yīng),我也不一定要,你有沒有真本事我還沒看到?,F(xiàn)在我去靶場那邊等你十分鐘,十分鐘后你出現(xiàn),我們就來比試一番,看看你是否達到我的要求,我的要求很高,你們血狼旅至今我沒一個看上眼的,其實有些話我不好說,說了怕你們丟臉,堂堂血狼旅,居然沒一個能打的。” 最后一個字符落地,莊嚴推門而出,嘭地又把門關(guān)上。 房間里,徹底靜了下來。 張凱一路跟著莊嚴,好奇地追問:“旅長,他答應(yīng)了?” 莊嚴說:“我不知道。” 他看了看表。 “十分鐘后答案揭曉?!?/br> 到了訓(xùn)練場的長桌旁,他重新開始穿戴裝備。 高鑫有些意外,他本以為像佟志這種人是不會搭理莊嚴的,畢竟佟志在這里服役那么多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斗志,就連旅里面的首長,包括自己在內(nèi),都做了他無數(shù)次思想工作,可惜都沒有一點兒效果。 他莊嚴在房間里聊了十分鐘不到,就能讓破罐子破摔的佟志重新振作起來? 這不扯淡嗎? “莊旅長,他是不會答應(yīng)你的,說起這個佟志……” 他忽然長嘆一聲,搖起頭來。 莊嚴一邊檢查槍械,也不拿眼去看高鑫,嘴里說道:“高參謀長,咱們當(dāng)干部的有時候不能虧心呀,總想著為集體爭取榮譽,有時候也要注意那些士兵心里想什么?” 他忽然停下來,轉(zhuǎn)頭問高鑫:“你知道佟志為啥鬧情緒嗎?” 高鑫說:“他提不了干,他覺得沒機會了,所以就這樣了?!?/br> 莊嚴惋惜地搖搖頭:“不對,你說錯了??磥硭麤]跟你說實話?!?/br> 說完,繼續(xù)鼓搗那些裝備,一件件往戰(zhàn)術(shù)背心上套。 高鑫的臉又青了。 自己當(dāng)這個旅的參謀長,居然被一個過來招人的外來旅長說自己不了解自己的兵? 他忍不住想問問莊嚴,既然自己說錯了,那么正確的答案又是什么? 可剛張嘴,忽然就聽見旁邊的王二毛歡快地叫了起來:“班長!” 接著,嗖一下朝保障班的方向飆去。 眾人齊刷刷轉(zhuǎn)頭,只見一身特戰(zhàn)迷彩的佟志在十幾米外,朝著這邊走來。 在場的血狼旅官兵都驚圓了眼珠子。 旅里的“老神仙”佟志居然出山了? 佟志走到莊嚴身旁,也不說話,咵咵咵往自己身上套裝備。 莊嚴說:“來一場cqb?你可以選擇單挑或者多人組隊?!?/br> 佟志哼一聲,接著微笑著看著莊嚴:“首長,我不笨?!?/br> 然后朝旁邊列隊的那兩群血狼旅突擊隊員們看了一眼,略帶嘲諷地說道:“他們笨才上你的當(dāng)而已。” 莊嚴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佟志轉(zhuǎn)向那些不服氣的突擊隊員們,不留情面地說道:“別不服氣,以前教你們戰(zhàn)術(shù)的時候就說過,別死腦筋,特種作戰(zhàn)最忌諱就是死腦筋,不轉(zhuǎn)彎?!?/br> 莊嚴笑完了,問他:“那你想怎么比?” 第0191章 單人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