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節(jié)
李正說:“差不多,但我覺得他比你差一點點,他比你好的就是運氣,你運氣差?!?/br> 侯軍說:“鐘睿的小組在全軍里的排名勉強能進前三,你覺得其他特種部隊真的沒人了?我?我輸的何止是運氣,你以為我沒參加過全軍比武?” 李正又不吭聲了。 侯軍繼續(xù)說道:“你覺得咱們旅長的槍法如何?” 李正眼睛一亮:“很厲害。” 侯軍問:“比我如何?” 李正勾著頭想了半天說:“比你我都強。” 侯軍說:“你覺得你能贏咱們旅長嗎?” 李正說:“應該不行。” 侯軍樂了:“去你的!把‘應該’去掉!他是槍王,以前沒提干之前就是,你不是要留下嗎?你能贏他,我就讓你留下!” 李正說:“你沒權命令我離開,我是我,你是我班長,但你代表不了我!” 侯軍語塞。 心中暗自嘀咕,這小子還真是犟,但說的不是沒道理,自己還真的無權命令他退伍。 看到侯軍的神色黯然下去,李正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說道:“班長,延期的事我想過了,不是一時沖動,我覺得你這些年挺冤的,而且那么多次比武,你都輸在運氣上,我覺得我的運氣一向挺好,所以跟我搭檔,弄不好咱們真能拿第一?!?/br> 侯軍不說話,捏著那半根煙猛抽,雙眼看著遠方,老半天沒吱聲。 最后,他把煙屁股一扔,踩在上面狠狠碾了兩下,嘆了口氣道:“媽的!就沒見過你這么犟的兵!” 罵,那就是同意了。 李正申請延期服役這事頓時在一連炸開鍋了。 魏胖子對李正說,他覺得自己被拋棄了,早知道李正不退伍,自己也不退拉倒。 楊大v是無法理解李正的cao作。 他覺得即便李正留下半年,在全軍狙擊大賽中未必能勝出。 如果沒有達到預期的目標,這半年等同白白浪費,而且東海大學說是會給李正保研,但這都耽擱兩年了,再耽擱半年也不知道情況是否有什么新變化,萬一保不了研,李正到時候畢業(yè)比同屆生已經大了兩歲,又兩年時間沒有在學校里學習,即便自己考研,專業(yè)課是否能過? 反正,多耽擱一天,事情就多一分變化的可能,總的來看,沒好處。 到最后,李正被說煩了,直接懟了回去,說楊大v你是不是自媒體當久了眼里只有利益了?好處好處,當兵就一定要談好處?談好處我直接保研了我還來當什么兵? 一番話,又把楊大v給懟得啞口無言了。 其實要說爭論,同年兵里也確實沒誰是李正的對手,好歹是學法律的,辯護是拿手好戲。 到了晚上,李正自己申請拿了手機,跑到了營房后頭的器械場邊上,坐在沙堆旁給邵曉倩打了個電話。 他把自己延期退伍的事跟女朋友說了。 邵曉倩聽說他申請延期,問他為什么不干脆簽士官明年剛好可以考軍校? 在邵曉倩看來,他覺得李正留在軍隊里是挺合適的,用她的話說,李正學法律的,以他的性格,以后即便畢業(yè)了過了律考也很難去當律師,只適合像羅老師一樣去當老師,因為李正這種人如果當了律師會面對很多人性和現實中的殘酷甚至黑暗面,他會受不了。 相對來說,部隊還是比較純潔一些,留下來發(fā)展更適合他的個性。 邵曉倩是為數不多從不質疑并且一直支持李正做出任何選擇的人。 當然,李正跟她能談到一塊成為情侶也有情投意合三觀契合的原因。 談戀愛,甚至將來結婚組建家庭,最重要的就是兩人的三觀——價值觀、世界觀和人生觀的統(tǒng)一。 如果三觀不統(tǒng)一,未來雙方肯定不會幸福。 李正開玩笑說:“我只是想幫我老班長一把,沒想過長期留在部隊里干下去?!?/br> 邵曉倩聽了就笑,說你就是舍不得你那幾年的寒窗苦讀,舍不得你的名牌大學畢業(yè)證。 李正嘆了口氣,很誠實地說,沒錯,是有點兒舍不得,換誰都舍不得。 忽然想起邵曉倩就舍得,于是說:“你是個例外?!?/br> 邵曉倩說,我知道你現在給我打電話是因為你的心里很亂,你不知道自己這么做是否正確,你只不過是找個人支持你的想法,你沒找錯,我支持你,百分百支持。只不過我可得提醒你,人生總要面對選擇,就像我選擇你一樣,如果我光看條件,我有很多選擇,但是如果問我最喜歡跟誰一起,我就會選擇你。 “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這一點你必須搞清楚,是一張名牌大學的畢業(yè)證,一份體面的工作,還是這種鐵血飛揚的軍旅生活?這才是最重要的?!?/br> 到臨了,邵曉倩給了李正一個忠告。 “如果選了,就別后悔,也別受他人影響,大膽放手去干,我相信我的男朋友是最厲害的狙擊手,他總有一天會掛著比賽第一名的金牌回來找我,然后向我求婚的?!?/br> 第0455章 結束與開始 該留的留下,該走的也要走了。 這年的九月底,老兵退伍了。 每年都有老兵退伍,走之前總有說不完的話,兩年里無論之前有啥不愉快的,到了退伍都煙消云散了。 即便平時最水火不容的魏胖子和張建,如今也是一副蜜里調油的模樣。 臨走前的聚餐,喝多的魏胖子和張建倆人坐在桌旁,說著說著就抱頭痛哭,一口一個“兄弟”,一口一個“我們永遠是戰(zhàn)友”,把一旁的李正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魏胖子說自己是個沒心沒肺的,從前跟你吵架,張建你可別放心上。 張建說自己就是個渾身毛病的臭脾氣,以前是年少氣盛看誰都看不上,魏胖子你一定不能記我的仇。 魏胖子說,哪能,哪能…… 說完就嗷嗷哭了。 他哭,張建也哭。 弄得一旁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哭好還是不哭好。 其實很多時候,當兵的表面看起來硬梆梆的像塊鋼鐵,好像怎么敲打都沒問題,遇到啥事都覺得軍人是不會哭的,其實到了動情之處,一個個都露出了本性——只不過都是一些半大的孩子而已。 走的那天,魏胖子起了個老早,自己拿著掃帚把排房里里外外掃了個干凈,又跑去提早洗漱,把自己拾掇得整整齊齊的,然后把自己的軍功章和維和獎章都別在軍裝上,拿了行李在那里等車來。 車來了,大家出來送。 魏胖子不說話,和楊大v他們一一跟大家擁抱,然后上了車。 臨上車前跟李正說,昨晚自己哭了一晚上,太特么丟人了,今天你們可別哭,別讓我出丑。 李正連聲說,好好好,我一定不哭,誰哭誰是狗。 送兵干部是副教導員,姓蕭。 蕭副教導員可能是為了活躍氣氛,于是對車上老兵們說:“來,老兵們都坐直了,咱們唱首歌,咱們唱著歌離開部隊,唱什么呢?” 有人說唱《駝鈴》。 有人說唱《咱當兵的人》。 也有人說唱《軍營綠花》。 最后魏胖子說,唱《戰(zhàn)友之歌》吧,就沒哪首歌有這首好聽! 蕭副教導員一拍大腿,說了聲“好”,然后站起來,擺了個指揮姿勢,然后起了個頭—— “戰(zhàn)友戰(zhàn)友親如兄弟,預備,起——” 他一起頭,老兵們就跟著唱。 “戰(zhàn)友戰(zhàn)友親如兄弟。 革命把我們召喚在一起。 你來自邊疆他來自內地。 我們都是人民的子弟。 戰(zhàn)友,戰(zhàn)友! 這親切的稱呼這崇高的友誼。 把我們結成一個鋼鐵集體,鋼鐵集體! 戰(zhàn)友戰(zhàn)友目標一致。 革命把我們團結在一起。 同訓練,同學習,同勞動,同休息。 同吃一鍋飯,同舉一桿旗。 戰(zhàn)友,戰(zhàn)友! 為祖國的榮譽,為人民的利益。 我們要并肩戰(zhàn)斗奪取勝利,奪取勝利!” 車上的退伍老兵一唱,車下的新兵蛋和老兵也忍不住跟著唱。 唱著唱著,有人就忍不住了。 先是新兵開始哭。 老兵起初還捏著算算的鼻子罵新兵沒出息,可是當車子開始調頭,緩緩駛向營門外,大家覺得有些忍不住了。 幾個老兵轉身溜回了排房。 魏胖子推開車窗,沖著車下的李正大喊:“李正,回來記得來找我玩??!” 他一喊,其他排的老兵也跟著喊。 李正一下子沒忍住,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 車上的魏胖子也哭成了狗。 直到車走遠了,李正和張建他們還在原地站了許久許久,直到連部通訊員過來通知他們,待會兒回去拿槍拿背囊和行李,準備妥當后待命,一小時后有車來接他們去教導隊參加集訓。 李正忽然意識到,對于魏胖子他們來說,軍旅生涯結束了,但是對于自己來說,新的征程才剛剛開始。 他沒猜錯。 這次去教導隊參加集訓的都是準備去參加g軍區(qū)選拔的狙擊手,全旅目前12個有資格參加選拔的小組到教導隊集訓,最后選出三支出戰(zhàn)軍區(qū)預選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