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蒼白著臉，不忿道：“教官，你要趕我們走，我們沒話說，但是不能讓我們在營房里睡一覺，明天再走嗎？我們已經(jīng)很累了?！?/br>
    “累？”5號教官忽然露出了冷笑：“這里誰不累？你待會兒回到營房里看看那里還有人沒有？你以為這里的人有‘休息’這個概念？當然，你沒必要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只需要明白這里不是風景區(qū)，沒啥可以觀賞可以留戀的，這里不適于你的，你也不屬于這里，我們這里不留閑人?！?/br>
    一通如同機關(guān)槍一樣的話突突出來，懟得張建啞口無言。

    李正想說點什么，最后還是啥都沒說。

    因為他忽然明白，在這里說啥都沒用。

    教官就是天。

    教官說啥就是啥。

    沒有反駁的余地。

    張建和李啟滿幾個滿腔的郁悶，只能低頭離開。

    就這么回去了？

    回去這么跟旅長交待？

    何況……

    他回頭看了看李正。

    李正也在看著他。

    張建忽然有了種說不出的挫敗感。

    李正留下了。

    這意味著在教官的眼中，李正是可塑之才。

    而自己……

    失敗……

    這兩個字雖然無法接受，卻不受控制地涌上了心頭。

    等那輛裝儀器的猛士車帶著張建他們離開后，5號教官重新把目光移回到李正和侯軍身上。

    “別看了，又不是生離死別?！彼f：“有什么事等你們回去了再說?！?/br>
    他轉(zhuǎn)身走到小馬扎旁，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提電腦，捧著它回到倆人面前。

    “我趕他們走也是為他們好，你們將來會明白的。你們今天能留下，沒錯，這說明你們比他們在狙擊方面的確有著很大的優(yōu)勢，不過留下是好事是壞事，說不準，因為后面你也許會發(fā)現(xiàn)，遲走也許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br>
    他指了指李正。

    “根據(jù)檢測的結(jié)果，你在第四次越野后射擊時候出現(xiàn)過幻覺，射擊時間延長了一倍，而且那一次你射擊的匪徒靶連續(xù)兩次出現(xiàn)誤射，這說明你的身體素質(zhì)還真的沒達標?！?/br>
    “第五次射擊，儀器記錄到你的手壓發(fā)扳機三次……”

    他抬起頭看著李正。

    “是不是手指控制出了問題？”

    李正只能點頭：“是的，我感覺明明施加了和平時一樣的壓力，但是扳機并沒有觸發(fā)?！?/br>
    “解決辦法一是加強體能訓練，做到任何時候都能和自己身體每一個部位不失去聯(lián)系，在任何條件下都能精準控制你的每一條肌rou和神經(jīng)，二是你扣扳機的習慣，壓程短，而且你這支槍的扳機壓力對你來說看來比較重，不符合你的射擊習慣，平時沒人會注意到這些，可是在極度缺氧和疲憊情況下，你的缺點就暴露出來了，你的槍我會交給軍械庫那邊的老兵幫你改改，他會調(diào)試你的扳機壓力，讓它輕至少10％，這樣的好處是將來即便你面臨和今天同樣的情況，都能一次性觸發(fā)扳機，缺點是你需要在這段時間里盡快熟悉你改過之后的扳機壓力?！?/br>
    “改槍？”李正聽了，眼睛頓時大了一倍：“這是違反規(guī)定的！”

    5號教官笑道：“你們旅長將你們送來這里也沒有遵守很多規(guī)定，可以說，他走后門了，你覺得他送你們來這里是讓你們遵守規(guī)定的？這里的規(guī)定和你們部隊不一樣來這里，聽我的?！?/br>
    說完，不當回事地轉(zhuǎn)向侯軍。

    “老兵了?！?/br>
    他說。

    一邊說，目光還落在電腦屏幕上。

    “是老狙擊手了吧？”

    “報告教官，是！”侯軍心里惴惴不安，心想這家伙到底會挑出自己什么毛病來？

    “兵老有個好處，經(jīng)驗足，我看你的檔案，好像參加過不少的軍內(nèi)集訓和比武，可是怎么沒在全軍級別的狙擊手比武上拿過前三？也沒有出國比過塞？”5號教官有些奇怪地抬起頭看著侯軍：“不應該嘛，你的訓練水平還是可圈可點的，很穩(wěn)定?！?/br>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侯軍的臉色有些難堪，不過還是回答了：“我倒霉，每次去比武都會出點幺蛾子，最近一次本來輪到我們軍區(qū)去國外比賽，預選賽的時候我前十幾個科目都領(lǐng)先，最后一個科目時候吃壞了肚子，放了個屁，子彈偏了?！?/br>
    “哈哈哈哈哈！”5號教官忍不住放聲大笑。

    笑了好一陣，終于止住了。

    “原來是臉黑呢！”他說：“這么說，你是我見過最倒霉的老狙擊手了?！?/br>
    他瞥了一眼屏幕。

    “你的問題相對沒多大，就是你的年齡上不占優(yōu)勢，可能有訓練傷是吧？到了第七次越野后，你的呼吸調(diào)整曲線起伏太大，按照你之前的表現(xiàn)和經(jīng)驗，不應該這樣才對?！?/br>
    侯軍說：“胸口有些悶，會忽然刺痛，當時受了點影響?！?/br>
    5號教官說：“明天中午去一趟我們這里的醫(yī)院，里頭好的醫(yī)生不少，給你做個全身檢查，照照你的胸腔，如果沒有大問題，到時候來找我，我也有胸腔傷，有些傷醫(yī)院也束手無策，也查不出來病根，不過，我這里有一套呼吸法你會用得上?！?/br>
    “謝謝教官！”

    侯軍二話不說，立馬道謝。

    他知道眼前這個教官不是一般人。

    他能傳授你自己的獨門技藝，那就偷著樂吧！

    現(xiàn)在唯一擔心就是人家是不是真肯傾囊相授。

    狙擊手的呼吸調(diào)整是一個大關(guān)。

    能做好這一點，是能不能成為一名頂尖狙擊手的關(guān)鍵能力之一。

    雖然5號教官沒說是什么呼吸法，只是他能說，就一定有用。

    李正見狀，很醒目地連忙喊報告：“報告教官！”

    “說。”5號教官眼皮子都沒抬。

    李正說：“我也想學！”

    5號教官這回拿眼看李正了，說：“不錯，很好學的小伙子，果然是名牌大學大學生，可惜了，你只是延遲服役，不然呢，我倒是有興趣找你們旅長談?wù)劙涯阋獊砦疫@里試試。”

    李正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來這里？

    沒想過。

    好像很值得興奮，但又好像很遙遠。

    “回去吧！今晚就到這里，你們倆的成績還行，我有信心在15天里讓你們成為全軍響當當?shù)臉屚酰@次從我這里回去之后，不許提及這里的訓練，別人問你，你就說是你們旅長教的就好。”

    李正和侯軍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沒聽明白？”5號教官的口氣頓時嚴峻起來。

    “聽明白了！”李正和侯軍連忙大聲回答。

    “你們槍法誰叫的？”5號教官問。

    “我們旅長教的?！眰z人齊聲回答。

    “走！”5號教官收起筆記本電腦，大踏步走向猛士車：“回去休息了！明天開始你們跟著我這里的隊員一塊訓練?！?/br>
    第0469章 夜歸人

    回到排房的時候，果然看到房間里沒人。

    這都一點多了。

    沒人？

    就連張建他們也不見了。

    看來是回來就被人送走了。

    這鬼地方還真的是一點情面不留，留不下立馬讓你滾蛋走人，片刻不能多留。

    李正和侯軍倆人在排房里東看看，西看看，確定不是老隊員們躲起來跟自己躲貓貓打算給什么迎新驚喜之后，這才拿出洗漱用具，搭著毛巾朝洗浴間走去。

    排房的結(jié)構(gòu)和猛虎旅的排房沒什么兩樣。

    樓齡不算長，頂多也就是幾年前建的，所以很新。

    倆人一邊洗，一邊談?wù)撝@個奇怪的地方。

    “老班長，你說這5號教官剛才說的到底靠不靠譜？”

    “我看靠譜，你看他那人就不是一般人?！?/br>
    “我怎么覺得這里的人一點人情味都沒有，你看我們到這里大半天了，也每個人跟我沒說上幾句話。按說別的部隊來個新戰(zhàn)友，不得開個班務(wù)會，大家相互彼此認識一下，一起訓練好歹也有個照應啥的不是？”

    “20號不是跟我們說過話了嗎？只是我們沒聽而已……”

    侯軍想起之前那事，抹肥皂的手停了下來，站在水里想了想，忽然苦笑起來。

    “我覺得呀……他們不是沒人情味，是根本不想搭理我們，你看他們自己聊天就聊得很愉快，只是跟我們不熟，不說話而已。何況咱們剛來，能不能留下都不知道，你看看張建他們就明白了，中午到晚上就滾蛋，你說他們跟咱們開個啥班務(wù)會，還認識個啥？”

    李正也怔住了。

    好像老班長說的沒啥問題。

    這地方的模式?jīng)Q定了這里人的相處方式。

    都還沒確定能留下，跟你熱乎個啥？

    難不成還交底？

    當然不可能了，即便熟悉了，看他們這種連名字都不喊，只喊編號的方式，怕也是不會有太深的交集，怎么想都是紀律需要。

    “趕緊洗吧，洗完咱們早點回去睡覺，明早不說還要進行一次測試嗎？早休息恢復體力，沒那么難受?！?/br>
    李正一想，感覺說得也對，連忙在身上抓撓一番，然后沖趕緊泡沫，擦干凈身子，提溜著桶跟著侯軍回了排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