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勒戈壁！”營長摘下帽子一甩，甩在了桌上：“趕緊滾蛋！趁我還沒改變注意之前！”

    老陳啪一下來了個立正，把軍禮敬得標標準準的，眼里頓時就紅了，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就跑。

    聽到這里，李正問老陳：“陳爺爺，最后你把七班副他們救回來了嗎？”

    老陳說：“當然救回來了！他們仨就是被打散了，后來三人自己摸索著一路往回撤，快到集結(jié)地前遇到了一支地方部隊，跟人打了起來，我那時候剛好帶隊也搜索到那里，聽見了槍聲就過去了，繞到敵人后頭來了一次突襲，把他們救出來了，最后帶回來了?！?/br>
    “后來……”李正忍不住問：“部隊怎么處理你？”

    老陳嘿嘿地笑了起來：“怎么處理？師里要處分我，團里要處分我，營里頂著，最后給了我個處分，副連就讓我轉(zhuǎn)業(yè)了?！?/br>
    李正問他：“您不后悔？”

    老陳說：“后悔個啥？救戰(zhàn)友有啥后悔的？其實我也理解首長們，他們也有難處，軍法就是軍法，抗命就是抗命，不處理往后怎么帶兵打仗？口子一開，還得了？”

    臨了搖搖頭又笑了，臉上看不到一絲后悔，說小正你那天回家我就看出你神情不對勁了，是不是在部隊遇到難事了？

    李正笑道：“跟你差不多一樣，救人，抗命?！?/br>
    老陳點點頭，也沒多問，李正也不說詳細，都是軍人出身，都知道分寸。

    忽然，老陳似乎想起了什么，問李正：“你是哪個戰(zhàn)區(qū)來著？”

    “g戰(zhàn)區(qū)……”

    李正的話還沒說完。

    插在水邊的釣竿突然猛烈搖晃了一下，掛在上頭的鈴鐺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大魚??！這條鐵定是條大魚！”

    老陳興奮地跳了起來，一個箭步?jīng)_上去起竿。

    看著老陳興奮得跟他孩子似的，李正不由得笑了。

    奶奶跟這人一起安度晚年，那是絕對不會悶的。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

    魯霆？

    這個名字好像有點熟，在哪聽過？

    他一時又想不起來。

    第1038章 這個李正是什么人？

    g戰(zhàn)區(qū)，1號樓。

    政治部主任魯霆從車上下來，剛下車，私人手機就在褲兜里震動起來。

    他從兜里掏出手機，拿在手里看了一眼。

    看清號碼后頓時眼睛一亮，連忙接通。

    “老班長！”

    跟在身后的干事見一向不茍言笑的魯霆突然變得笑容滿面，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燦爛，頓時有些錯愕，于是很識趣地退到一旁。

    魯霆轉(zhuǎn)身對他說：“小肖你先進去，我聽個電話。”

    “好的，首長?！?/br>
    肖干事一邊往里頭，心里忍不住一邊在想，主任的老班長？要說起來，這都是七十年代時候的班長了吧？

    “魯霆啊，沒打擾你吧？”

    電話那頭，老陳的男中音傳了過來。

    “不打擾！你難得給我打一次電話，去年戰(zhàn)友聚會我有事沒去成，都見不上您一面，實在是抱歉。”

    魯霆很是熱情。

    “您是到了g市這邊了嗎？要不要我去接您？”

    “不是，我沒去g市，你現(xiàn)在是大首長了，忙，我也不好隨隨便便去找你……”老陳說：“我還在老家呢，今天是有個急事想要找找你?！?/br>
    “老班長你說，只要我能力范圍之內(nèi)又不違反紀律，我一定給你辦了?！濒旜氘斎坏貑枺骸笆遣皇鞘裁从H戚的娃兒想要入伍？”

    “不是，是朋友的娃兒沒錯，但不是想當兵，本來就在你們戰(zhàn)區(qū)當兵?！崩详愓f。

    “??？老班長，你可不像是那種走后門的人吶！”魯霆打趣道：“不會是要我關(guān)照吧？”

    老陳說：“你第一天認識我？”

    魯霆連忙道歉：“開玩笑，開玩笑的，老班長。那……你這個朋友的娃兒是哪個部隊的？有什么事？”

    老陳說：“原本我這人也不喜歡求人，不過這件事，我覺得應(yīng)該跟你說道說道。”

    “您說?！濒旜苁歉纱唷?/br>
    老陳說：“你們戰(zhàn)區(qū)的猛虎旅是不是有個叫做李正的連長，一個年輕干部？”

    “李正？！”魯霆吃驚道：“他是你朋友的娃兒？”

    “其實跟我的娃差不多……”老陳說的自己也有點兒臉燙，不過還是坦白了：“我認識他奶奶，他奶奶……咳……你知道我老伴早走了……這個……”

    “哈哈哈哈！”魯霆瞬間明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恭喜老班長，晚年生活有伴了。”

    老陳又干咳兩聲說道：“我聽說他因為任務(wù)救戰(zhàn)友抗命違反了紀律？”

    魯霆的臉色變了變：“他跟您說什么了？”

    老陳說：“你也別誤會，他根本沒跟我說什么，李正回來休假，連他奶奶都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不過瞞不過我。至于保密條令，我也清楚，他更清楚，沒跟我提什么具體事項，只是說了抗命救人被停職了?！?/br>
    魯霆松了口氣：“噢，是這樣啊……”

    老陳說：“具體的事我不問，也不會問，不過我想知道的是，魯霆你覺得抗命去救戰(zhàn)友，這應(yīng)該重罰嗎？要不要也像處理我一樣，也讓他轉(zhuǎn)業(yè)算了？”

    魯霆一聽老陳舊事重提，臉色立馬凝重起來：“老班長，當年的事，我一直壓在心里挺難受的……當年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那么早就轉(zhuǎn)業(yè)……對不起。”

    老陳一點不客氣，直接說：“我要的是你的對不起嗎？當年我走的時候，你來送我，哭得稀里嘩啦的，我跟你怎么說的？我后悔過嗎？”

    魯霆眼角一熱，忍不住用手揉了揉，人走到角落里，坐在花壇下。

    “老班長，你說得對……李正這事事出有因，現(xiàn)在還沒有最后決定，他們軍里還在討論?！?/br>
    老陳說：“你現(xiàn)在是管政工管紀律的，我也不干擾你的工作，但我只想說一句，咱們當兵的，如果連冒險救戰(zhàn)友的血性都沒，那還算什么當兵的？”

    魯霆嘆了口氣道：“老班長，李正這事挺復(fù)雜的……”

    老陳說：“再復(fù)雜的事情也就是個定性問題，就像當年，如果我?guī)巳ゾ饶銈冐?，人沒救成，把我?guī)У侥莻€班搭進去了，那么我只有回來上軍事法庭一條路，但后來我成了，所以當時師長雖然罵了我一頓，到臨了還是夸了我一句，說我是個合格的指揮員?！?/br>
    魯霆思忖片刻道：“老班長，不瞞您說，我之所以說復(fù)雜，是因為那次的事，李正和參與行動的人報告對不上，如果對上了，就不需要調(diào)查那么麻煩，明白嗎？他們都在攬責任。被救那個攬責任，另外一方攬責任，李正自己也在攬。其實他們那點兒小心思，能瞞得過誰？只不過這么做，事情就復(fù)雜了。李正這個人啊，人不錯，我看過他的檔案，用輝煌二字形容都不為過，只不過人在這方面還是欠考慮了?！?/br>
    頓了頓又道：“復(fù)雜的還不止這里，你也不是第一個打電話來要講情的了，李正這小子……呵呵，上到戰(zhàn)區(qū)首長，下到他們旅的旅長，都親自過來求情，看來，他人緣不錯……”

    老陳聽了，頓時心頭稍寬，口氣也變得輕松不少：“哦？這樣?。靠磥硎俏叶鄳]了，行，既然這樣，我也就不說什么了，就這樣吧，我掛了，不耽誤你工作?！?/br>
    “老班長……”魯霆還沒來得及再說什么，電話就斷了。

    “這個李正……什么人啊……”

    拿著電話，他在樹下站了一會兒，到臨了搖頭苦笑了一下，轉(zhuǎn)身進了樓里。

    ……

    李正在家待了半個月，雖然陪著奶奶也挺好，白天跟老陳去釣魚也不悶，但是內(nèi)心卻很是煎熬。

    他并不知道自己離開猛虎旅回來探親之前跟旅長的一番談話能否起到作用，更不知道旅長會不會幫他這個忙。

    如果不幫，估計石明遠就這樣了。

    在沒有正式發(fā)文之前，石明遠的命運還沒有最終決定。

    一旦成文并且下發(fā)，那就神仙難救。

    有那么兩天，李正甚至想過去求自己的未婚妻邵曉倩，說是求曉倩，實際上是向求未來岳父邵先勇。

    不過到臨了，他還是沒拿出那份勇氣。

    李正本質(zhì)上還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

    自己和未婚妻之間的家庭背景相去甚遠，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雖然邵先勇很欣賞他，而且邵曉倩更是真心一片，斷然沒有看不上他李正的意思。

    也正因如此，李正總覺得自己得行得正站得正，這才能不讓人看扁了，為了自己的私事去走邵先勇的后門，就算邵先勇不批評他，將來自己也覺得在邵家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他并不知道的是，就算他不去找邵曉倩，莊嚴和老陳私下也早就為他安排了一切。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么巧合。

    莊嚴是欣賞李正，是惜才。

    而老陳完全就是個巧合。

    沒人想到老陳這個普通的縣城退休干部，當年在南疆戰(zhàn)場上救下的一個副班長，如今已經(jīng)是戰(zhàn)區(qū)政治部主任了。

    當半個多月的假期過去，李正急成熱鍋上的螞蟻。

    畢竟自己說過，回來只待一個月，之后就要去進修學習云云。

    眼看著一個月快到了，而旅里并沒有任何消息通知自己，到底是個什么結(jié)果，也每個準數(shù)。

    到期不歸隊，跟奶奶怎么解釋？

    邵曉倩那里太忙，而且也不想讓她擔心自己，更不想牽連到邵家。

    所以未婚妻那里不能去。

    他本想著去找魏胖子。

    去蛟龍那邊蹭一段時間算了。

    反正自己只要愿意過去，蛟龍那邊是愿意讓他在那里住下并且擔任他們的編外教員的。

    在那里磨一個月沒啥問題。

    之后呢？

    想想是不是找找同學，蹭同學家住住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