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宜安臉頰升起了熱浪，急促反駁：“不行的！”

    她縮了下腦袋，從魏疾懷里鉆出去，手扶墻上時，“咔噠”拍開了電燈。

    暖光溢滿了客廳，也照亮屋內(nèi)的破敗。

    家徒四壁，現(xiàn)代設(shè)施幾乎沒有，墻只抹了大白，這才察覺，連踩著的地都是毛胚。

    門后還堆積著迭好的紙板和塑料水瓶，不說住宅，還以為是廢品收購站。

    她愣住，杏眸睜圓，有些手足無措。

    魏疾的窮突破了她的想象。

    上一世，謝宜安最落魄時，也不過是少穿了幾條高定裙子。

    后來跟了得勢的魏疾，活得比現(xiàn)在奢侈。

    更是沒吃過半點(diǎn)苦。

    她心臟突得酸澀，低頭扣手，不舍得說重話了。

    魏疾被拒，臉色陰沉，走到角落里撥開水龍頭，洗了把臉。

    水流聲拉回謝宜安的思緒，她定睛看去，驀地鼓起了臉頰：“你不是發(fā)燒嗎，怎么還用涼水！”

    帶跟的小皮鞋在毛胚上踩出“噠噠”的聲音。

    小跑過去，啪得將水龍頭關(guān)掉，露出惱色，生氣他從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魏疾半瞇著眼，也不擦，任由水珠滑過下顎，冷嗤了句：“你不是要走嗎，管我做什么，死在家里也和你沒有關(guān)系?！?/br>
    指節(jié)朝上捋了把濕發(fā)，露出冷峭的眉弓，左眼眼白處，還留存淤血。

    看起來滲著邪氣。

    謝宜安蹙了蹙鼻尖，綿聲道：“只是發(fā)燒，不會死的......”

    回應(yīng)她的是一聲更冷的笑。

    “不僅會死，還會瞎呢，反正你不是挺喜歡這只左眼嗎，等我死了就從尸體上扣下去得了。”

    謝宜安從不知道，他嘴里能說出這么多刻薄的話。

    垂在身前的掌心收緊，捏著裙擺，眼尾泛紅，濕漉漉地瞪向他：“我要你眼睛做什么。”

    “誰知道呢，”魏疾在沙發(fā)上躺下去，長腿放不下，伸到空中。

    勁瘦的胳膊蓋住了眼睛，下顎繃緊。沙發(fā)老舊得上了年頭，折騰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氣氛有些奇怪。

    謝宜安吸了一口氣，聲音微急：“你不去醫(yī)院，到底想做什么！”

    “想死?！?/br>
    這一點(diǎn)都不好笑。

    水光在她眼眶里打轉(zhuǎn)，謝宜安走過去，嗓子里冒出了細(xì)弱的哭腔，“你不要這個樣子?！?/br>
    魏疾直身坐起，在她驚呼聲中握住香軟的小手，拉進(jìn)懷里。

    “留下來陪我，頭疼。”

    寬大粗糲的手心包住她后腦，強(qiáng)勢禁錮。

    下頜搭在她頸窩，聲音有氣無力。

    魏疾從不在人前示弱，因為沒用，他時刻環(huán)伺，提防來自四面八方的危險。

    可此刻，他在賭謝宜安的心軟。

    潮熱的呼吸，包裹著空氣里清淺的山茶花香氣。

    他等來一只柔若無骨的手，壓在guntang的額頭上，反復(fù)試溫。

    他賭贏了。

    謝宜安在心底默聲，就當(dāng)是償還上一世的魏疾對她的一點(diǎn)點(diǎn)好。

    將人推開，坐遠(yuǎn)了，從包里掏出手機(jī)。

    心虛地?fù)艽蚪omama，手指壓在唇上，示意魏疾噤聲。

    “喂，mama......嗯嗯......今晚也去Erica家睡......”

    謝宜安一向乖巧，做事有分寸，謝容自然不會懷疑，只說了讓她路上注意安全。

    掛斷前，謝宜安軟著嗓子，撒嬌般說了句：“小咩知道啦?！?/br>
    魏疾耳朵微動，黑漆的瞳珠轉(zhuǎn)過去，電話剛掛斷，就勾唇問她：“小咩是你的小名嗎?！?/br>
    “對啊，”謝宜安不疑有他，懵懵點(diǎn)頭。

    少年嘴唇無聲嚅動，喊了兩遍。

    張口時卻語氣惡劣：“怎么跟你一樣冒著傻氣。”

    聽見這話，謝宜安臉頰鼓圓了，像鮮剝的多汁荔枝，又氣又羞：“一點(diǎn)都不傻！”

    手臂環(huán)抱，臉扭捏轉(zhuǎn)向了另一邊。

    魏疾坐近，指節(jié)插進(jìn)她柔順微卷的發(fā)絲里，壓聲追問原因。

    一開始，她不肯說，直到被纏得沒法子了。

    纖粉的指尖點(diǎn)戳裙子上的波點(diǎn)，頭快埋進(jìn)胸口，悶悶解釋。

    “小時候，我說話比別的孩子晚?！?/br>
    “mama告訴我，其他小朋友都會喊爸媽了，我還只會咿咿呀呀，那個聲音很像剛出生的小羊叫喚，就叫我小咩了?！?/br>
    魏疾聽著，嘴角弧度愈來愈大。

    氣息撲在她暖玉似得耳朵上，哼笑道：“那你叫兩聲我聽聽。”

    謝宜安呼吸一熱，頸面都漫上羞臊的粉色，快氣哭了。

    “魏疾，你怎么這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