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場一意孤行的遠征，他們根本不必承受這些痛苦。

    深吸了一口氣，云莜伸手推開了門。

    然而當看清病房里的情況時，她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見亂糟糟的病房中，十幾個光著膀子的大老爺們兒正圍成一圈，中間擺著一張小桌子。

    桌子上是一疊散亂的紙片和銀色的鋼蹦，一旁的水泥地上還散落著啤酒瓶和煙頭。

    見到站在門口的云莜，幾個小伙子還在嬉皮笑臉地摸牌，根本沒反應過來，倒是纏著胳膊的沈銳臉色一變。

    別人不認得這位。

    但作為云松手底下的老兵，他可是認得的……

    注意到了宇峰瘋狂遞來的眼色，沈銳正打算開口說些什么緩解此刻的尷尬。

    然而沒等他開口，一聲從門口飄來的輕咳，便打破了房間里的嬉笑怒罵和插科打諢。

    看著這些小伙子們，站在門口的云莜緩緩開口說道。

    “你們……在干什么？”

    第416章 重新點燃的火種！

    當病房的房門再次打開，一眾“病號”們已經(jīng)回床上躺著去了，一個二個就像打了霜的茄子，絲毫沒了先前的生龍活虎。

    站在云莜旁邊的宇峰按了按眉心，感覺有些頭疼，然而他只是個商人學徒，又不好說什么。

    重新穿好了上衣，沈銳一臉尷尬地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本想說點什么轉移話題，面前的云莜卻先他一步開了口。

    “那個是什么？”

    “撲，撲克?！?/br>
    沈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著后腦勺解釋道，“就是……那些藍外套們發(fā)明的紙牌游戲，在這附近的酒館挺出名?！?/br>
    云莜微微皺了下眉，眼鏡的鏡片反射著銳利的光芒。

    “酒館？”

    “呃，酒精不會影響治療，而且還有干擾變種黏菌繼續(xù)蔓延的作用……這是醫(yī)生和我們說的。”被那銳利的視線看著，沈銳有些心虛地瞟了眼周圍，生怕走廊上有醫(yī)生正巧路過。

    云莜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

    “在來這里之前，我聽說了你們的事情，一直很擔心你們的安全……現(xiàn)在看來倒是我想太多了?！?/br>
    聽到那聲嘆息，沈銳連忙解釋道。

    “這，這也不能怪我們，城外面的生活太單調(diào)了，我們總得找些……呃，娛樂的途徑打發(fā)時間。”

    “所以你們打發(fā)時間的方式就是賭錢？”

    自覺理虧的沈銳不說話了。

    整肅紀律畢竟不是自己的工作，云莜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停頓片刻后說起了之后的安排。

    “兩天之后，你們將轉移到西洲市，乘坐返程的飛機返回云間行省。”

    聽到能回家了，沈銳的臉上終于浮起了喜悅的表情。

    雖然這兒的生活也挺有意思，但只適合旅居，不適合久住。上不了“端點云”，沒有沉浸式的虛擬娛樂空間，時間長了果然還是會無聊。

    否則他們也不至于玩什么紙牌。

    “……你們在這兒也生活了一段時間，和我說說這里的情況吧?！?/br>
    聽到云莜的詢問，回過神來的沈銳連忙說道。

    “你想了解哪方面？”

    云莜想了想說。

    “比如這個聯(lián)盟，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組織?！?/br>
    這個問題有點抽象。

    沈銳撓了撓后腦勺，思索了一會兒說道。

    “他們自己的解釋是……在避難所居民領導下的幸存者自救聯(lián)盟，全稱似乎是人類復興統(tǒng)一戰(zhàn)線，簡稱新聯(lián)盟?！?/br>
    人類復興還行。

    云莜輕輕抬了下左半邊眉毛，表情略有些怪異，不過也沒說什么。

    廢土上名字奇奇怪怪的幸存者聚居地多的去了，有三個人的王國，一萬個人的部落，還有十個小村子組成的聯(lián)邦。

    自稱要復興人類文明的“聯(lián)盟”，似乎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見云莜沒有說話，沈銳繼續(xù)說道。

    “……不管他們叫什么，總之這兒的人都挺和善的，不過民風彪悍也是事實。偶爾有搞不清楚狀況的廢土客跑來鬧事兒，很快就會被那些避難所居民控制住……”

    說到這兒，他忽然想起來什么，繼續(xù)說道。

    “哦對了，那些藍外套，不少還都是覺醒者！包括他們的管理者！他們的生物技術很強，應該是掌握了能穩(wěn)定培養(yǎng)覺醒者的技術。”

    云莜點了下頭，并沒有覺得很奇怪。

    類似的技術企業(yè)并不是沒有，只是和克隆人技術一樣，作為禁忌的技術不怎么使用罷了。

    畢竟覺醒并不是什么好事，其代價是犧牲誕生后代的概率，就社會整體生育率而言，也不適合在穩(wěn)定的社會大范圍推廣。

    理想城在一定程度上延續(xù)了人聯(lián)時代的法律和道德觀，雖然承認覺醒者的身份，但并不會像朝不保夕的廢土客們那樣推崇。

    通過機械外骨骼和仿生學器官一樣能變成“超人”，不但強化的方向更加穩(wěn)定可控，還不必犧牲個人幸福。

    不過，把避難所的居民改造成覺醒者也就罷了，那個管理者居然把自己也覺醒了。

    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那家伙的野心。

    “基本情況我了解了。”

    聽完沈銳的表述之后，云莜沉思了片刻之后，繼續(xù)說道，“看來這兒的情況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復雜……包括那個管理者。”

    沈銳疑惑道：“復雜？”

    “嗯，”云莜點了下頭，語氣平淡地繼續(xù)說道，“野心，城府，以及領導力……他具備一個野心家所需要具備的全部潛質(zhì)，并且比一般的野心家更善于偽裝和隱藏。他會讓自己看起來人畜無害，捉摸不透他的真實意圖。”

    沈銳撓了撓后腦勺，表情微妙地說道。

    “可是，我倒感覺他是個挺正直的人，這兒的居民都挺喜歡他……會不會是你想太多了？”

    不只是他一個人這么覺得。

    和那個男人接觸過的人都能感覺到，他是個很好相處的人，而生活在這里的居民們對他的評價，也根本不像是假意的迎合與奉承。

    這和他們在一路上遇到的幸存者聚居地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他見過把人生吞活剝的食人族部落，見過巧立名目吃人的幸存者社區(qū)，那些自稱文明人的村長為了換取他們手中的文明利器，甚至提出將十一二歲的少女送給他們當奴隸……當然，他們拒絕了。

    與其說是野心家，沈銳到覺得那個人和開拓者號的團長盧揚有些相似……更像是個理想主義者。

    不過，這只是他個人的看法。

    比如某個自稱豪斯先生的家伙，就經(jīng)常在廣播里詛咒他。

    “不是我想太多，是你把人想的太簡單了，”云莜淡淡地說道，“我不否認他有正直的一面，但這并不意味著我說的那些就不成立了?！?/br>
    頓了頓，她繼續(xù)說道。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見，根據(jù)‘智腦’的演算結果，這場戰(zhàn)爭有37%的可能性是聯(lián)盟挑起的?！?/br>
    智腦是理想城的主服務器，“端點云”網(wǎng)絡的核心，同時也是端點集團的業(yè)務核心。

    雖然其他四大集團很少依賴ai進行決策，但端點集團的智能化程度很高，甚至比大量使用仿生人員工的康茂集團還要高。

    沈銳露出了詫異的表情，朝著走廊左右看了一眼，接著重新看向云莜，謹慎說道。

    “我覺得……基于有限情報做出的判斷未必是可靠的，哪怕是智腦。說實話我不是很信那東西，而且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在別人的地盤上討論這個……他們畢竟是受害者，那天死了很多人?！?/br>
    云莜的表情并沒有任何變化，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只是合理的懷疑，開拓者號最初遭遇軍團的襲擊就是在清泉市的北郊，而在他們離開這里不久之后，緊接著又遭遇了軍團的攔截……諸多巧合讓我感覺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

    “當然，這僅僅只是懷疑，我不會將未經(jīng)核實的猜測作為證據(jù)，提交理事會審議。除非我們有足夠的線索能夠證明，他是為了騙取我們的援助，或者為了一己私欲主動挑起了這場戰(zhàn)爭。”

    這并非她一個人的觀點。

    在端點集團，也有不少持類似意見的人。

    往深處說，和銀翼、長戈集團不同，端點集團的業(yè)務主要集中在理想城內(nèi)，大多數(shù)幸存者聚居地根本用不上他們的ai技術以及云計算服務，“開拓海外市場”對他們而言毫無益處。

    因此即便拋開個人感情因素，完全從利益的角度出發(fā)，他們也不可能支持這場戰(zhàn)爭。

    即便他們最終投下了同意票。

    沈銳張了張嘴，最終無奈地聳了聳肩。

    “好吧，我沒法擔保他一定就是好人，我只是說我自己的看法……我對那個人的感官還不錯。”

    “理解，不說這個了，”云莜換上了緩和的語氣繼續(xù)說道，“對了，我差點忘了問，你們的治療費用是多少？”

    沈銳微微愣了下。

    他倒是沒仔細注意過這個。

    思索了一會兒，他用不確定的口吻回答道。

    “好像是……五百？”

    “這么便宜？”云莜略微驚訝地看著他。

    沈銳：“呃，應該是一天五百?！?/br>
    注意到云莜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不友善了起來，一直沒說話的宇峰干咳了一聲，連忙解釋道。

    “是銀幣，銀幣……不是cr?！?/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