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已經(jīng)掌握了自己想要了解的信息，李淑月忽然換了一副表情，擺出了認真的神色說道。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如月集團的ceo，這是我的名片?！?/br>
    纖細的指尖輕輕一劃，淡藍色的全息視窗呈現(xiàn)在潔白的茶幾上，漂浮到了方長的面前。

    只當是游戲特效的方長倒也沒有驚訝，食指拖著那名片挪到自己身前瞧了一眼。

    但很快他便發(fā)現(xiàn)看了也是白看，對理想城完全不了解的自己，根本看不懂這張名片上寫了些啥。

    如月集團？

    理想城不是只有五大集團嗎？

    “……我司由理想集團投資控股，主要經(jīng)營食品銷售以及加工相關(guān)產(chǎn)業(yè)?！?/br>
    看著注視著名片陷入沉思的方長，李淑月用悅耳的聲音繼續(xù)說道。

    “老實說，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這么有意思的商品，雖然不太健康，保存時間也算不上很長，但味道意外的不錯……這些新奇的烹飪方式，你們是怎么想出來的？”

    方長表情略有些微妙，思索片刻后，編了個聽起來像那么回事兒的理由。

    “對于我們而言，飲食屬于文化的范疇，吃飯不只是為了滿足營養(yǎng)的需求，同樣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滿足。”

    “這聽起來很有意思?！?/br>
    李淑月饒有興趣地說道。

    “我查閱過歷史文獻，歷史上倒也出現(xiàn)過類似的烹飪技術(shù)，不過在繁榮紀元早期便逐漸被科學(xué)的理念取代了，而后的飲食觀念就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按照你的說法，只是為了滿足營養(yǎng)上的需求?！?/br>
    “沒準是因為繁榮紀元之后的人們精神世界已經(jīng)足夠豐富，不再需要通過犧牲健康或者其他東西的方式獲得滿足。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

    方長只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那位叫李淑月女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倒是個挺有意思的思路，搞不好事實就如你說的那樣。”

    “可能吧，但我畢竟不是專家?！泵蛄艘豢诩t茶，方長用隨意的口吻說道。

    “但我感覺你很了解，我從你們的大使那兒打聽到，你的身份不只是軍人，還負責聯(lián)盟產(chǎn)品的推廣，”李淑月目光炯炯地看著他，“有興趣合作嗎？”

    搞了半天原來是因為這事兒找到自己。

    聽到李淑月的這番話，方長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他等的可不就是這個嗎？

    “當然，我們就是來尋求合作的，不知道您想通過哪種方式？”

    不再廢話，李淑月直入正題的說道。

    “根據(jù)我們的市場調(diào)研，我們認為未來的半年是聯(lián)盟產(chǎn)品進入理想城的最佳窗口期，這兒的居民對你們的文化產(chǎn)品很感興趣，我認為食品會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br>
    “我們這邊可以提供兩套方案，第1套方案是你們負責生產(chǎn)和運輸，我們負責銷售。第2套方案是我們合資成立一家子公司，你們提供人員和技術(shù)，尤其是相關(guān)食品配方，我們提供資金和場地，就在理想城本地進行生產(chǎn)和銷售?！?/br>
    安靜的聽完了兩套方案的詳細說明，方長輕輕點了點頭。

    “沒問題，你說的這些我們都可以提供?！?/br>
    李淑月心中一喜，不過并沒有表現(xiàn)在臉上，只是盈盈一笑。

    然而就在她正要用“合作愉快”將話題引到合同上的時候，對面那個男人卻忽然話鋒一轉(zhuǎn)說道。

    “不過，比起您提供的那兩套方案，我這邊有一個更好的提議不知您是否感興趣？”

    興奮的心情被澆了盆冷水，李淑月不由抬了下眉毛。

    “哦？”

    老實說，她并不認為一個商業(yè)落后的幸存者聚居地能夠冒出來什么比較新穎的點子。

    不過——

    姑且先聽他打算說些什么好了。

    并沒有在意那眼神中的不以為然，方長清了清嗓子，開始了他的忽悠。

    “無論是出口產(chǎn)品，還是出口配方，其實都不符合我們最大化的利益，畢竟那些配方說實話也不是什么很難的東西。如果我們的產(chǎn)品在理想城真的能賣到脫銷，恐怕用不了兩天時間，您的競爭對手就能參考您的銷售數(shù)據(jù)，做個更符合市場需求的競品出來?！?/br>
    李淑月立刻說道。

    “這個你放心，我們有完善的專利法，而且我們也有自己的研發(fā)實驗室，會根據(jù)市場和消費者的反饋改進配方。只要我們做的比競爭對手更快更好，就無需擔心被取代?！?/br>
    方長點了下頭，干脆的說道。

    “當然，你說的有道理，但我做一個假設(shè)，如果后續(xù)的配方如果是在如月集團完成，那和我們合資成立的子公司還有關(guān)系嗎？”

    李淑月的臉上浮起一抹驚訝，英氣的眸子微微瞇了瞇。

    “哦？你是擔心我們不守信用？”

    方長用溫和的聲音說道。

    “我當然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合理的假設(shè)。你們有技術(shù)上的優(yōu)勢，而且比我們更了解本地的市場和規(guī)則，完全可以在規(guī)則的框架內(nèi)將利益最大化……老實說，如果出現(xiàn)合同上的糾紛，我真沒什么信心能贏過你們。”

    李淑月不耐煩道。

    “所以你的提議是？”

    “用昂貴的運力運輸廉價的消費品不現(xiàn)實，配方本身也沒那么大價值，我們不打算出口產(chǎn)品，也不打算出口配方，而是出口標準?！?/br>
    “標準？”

    看著遲疑的李淑月，方長點了下頭，干脆地說道。

    “沒錯。”

    李淑月皺眉道。

    “能說具體點嗎？”

    “具體點兒，就是講故事。”

    看著她臉上茫然的表情，方長微笑著拋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那套說辭。

    “比如可樂，這東西其實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但核子可樂在巨石城賣的就是比維佳可樂或者其他可樂暢銷，因為聯(lián)盟的管理者更是在公開場合推薦它作為酒精的代替品，因為聯(lián)盟的覺醒者都在喝……那些傭兵們就會想，是不是喝了那玩意兒他們也能覺醒?！?/br>
    “再比如炸雞，技術(shù)含量就更低了，但只要我們愿意，它明天就可以殲滅軍團一個師……我的意思是萬人隊。再比如你手中的那包方便面，雖然老實說我不太喜歡吃，但只要我們需要，它也可以成為我們的軍糧……然后它們就會在端點云上暢銷，我這么說你能理解嗎？”

    聽這方長繪聲繪色的描述，李淑月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好家伙，連廢土客都知道品牌效應(yīng)了？

    不是用口味，也不適用營養(yǎng)，而是用文化附加值去掏空消費者的錢包。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的公司確實很難在開發(fā)完市場、完成產(chǎn)品的更新?lián)Q代之后將他一腳踢開，畢竟值錢的不再是專利和配方，而是消費者們心目中的固有印象。

    事實上，理想城的商品在廢土上暢銷，很大程度也確實不僅僅是因為技術(shù)，而是其背后的品牌影響力。

    而她也確實有考慮過這么做，打造一款具有聯(lián)盟特色的暢銷品牌，用更高的壁壘限制競爭對手入場，收割理想城居民的錢包。

    不過，這件事情她原本是打算在如月集團徹底消化了合作方的技術(shù)之后再去做的。

    畢竟這種會下金蛋的母雞，當然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比較好，根本沒有必要讓別人分一杯羹。

    只是她沒想到，眼前這人的野心居然如此大。

    才剛從那個窮鄉(xiāng)僻壤來到理想城，他就已經(jīng)想好了要把聯(lián)盟的產(chǎn)品打造成理想成暢銷的品牌了。

    “有點意思?！崩钍缭碌难壑懈∑鹆艘荒ㄙ澷p。

    她見過不少廢土客。

    那些人大多粗魯，目光短淺，狡猾成性，大聰明沒有，小聰明不斷。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

    畢竟在廢土這種朝不保夕的環(huán)境下，目光長遠的人可能連活到下個月都難。

    能考慮到那么長遠的東西，這家伙確實有兩下子。

    自己要不要同意呢？

    不過就算自己不同意，他們大概也可以找別人合作吧。

    以為她是在稱贊自己的提議，方長的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看來我們達成了共識，那么接下來我們就談?wù)労献鞯募毠?jié)好了……比如如何出售這個標準?！?/br>
    李淑月盯著那張臉端詳了一會，忽然拋出了一句與生意無關(guān)的話。

    “雖然我們一般不會給廢土客永久居留權(quán)，但某些情況例外?！?/br>
    自然的變換了坐姿，她的右腿輕輕搭在了左膝上，豐盈的唇角翹起了一抹微笑。

    “……我忽然有些中意你了，有考慮在理想城定居嗎？”

    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但那表情倒不像是在開玩笑。

    方長承認，這個提議確實很有吸引力。

    這兒的生活確實很美好，與廢土世界相比簡直像換了個游戲。

    不過——

    “能獲得您的欣賞是我的榮幸，但我已經(jīng)心有所屬?！?/br>
    看著眼前那個彬彬有禮的男人，李淑月微微愣了下，顯然并沒有想到自己的提議會被拒絕。

    不過她也僅僅只是愣了一下，隨即淡淡一笑，不以為意說道。

    “別誤會，我中意的只是你的業(yè)務(wù)能力。言歸正傳，我們來談?wù)労献鞯募毠?jié)吧?！?/br>
    欣賞歸欣賞，但也只是欣賞罷了。

    就像路過商店的櫥窗，瞧見了一件款式新穎的奢侈品。

    她不介意刷卡買下，但也不至于像暴發(fā)戶們一樣去那門口排隊。

    以她的資產(chǎn)、家庭和容貌，想要什么樣的男人沒有，也犯不著和誰去搶。

    不過這家伙毫不心動的那副樣子，還是讓她有些惱火。

    老娘一點吸引力都沒有么？

    并沒有將那句諷刺放在心上，方長只是淡淡笑的笑，十指在膝蓋上交叉，從容地說道。

    “當然，我說的心有所屬，指的是我的心已經(jīng)屬于聯(lián)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