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料之外的回答，讓老鷹有些措不及防，原本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迂回戰(zhàn)術(shù)，此刻完全沒了用武之地。

    不過，他腦子轉(zhuǎn)的很快，立刻切換了談判的戰(zhàn)術(shù)。

    “……你們這樣的報復(fù)看似徹底，但在我們看來更像是耍小孩子脾氣?！?/br>
    麥克倫并不在意他的激將，無所謂地說道。

    “我們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我們?！?/br>
    老鷹沒有放棄，繼續(xù)說道，“那你們總該在乎自己的同胞吧！那些死去的人。”

    麥克倫隨口糾正了一句。

    “死去的威蘭特人。”

    老鷹繼續(xù)說。

    “我要說的正是他們！西帆港是他們的心血，他們?yōu)榱四銈冏鹁吹脑獛洿笕艘约捌渌释柟庀峦恋氐耐m特人遠渡重洋，在陌生的土地上開辟新家園……當(dāng)然，我并不喜歡這種搶別人房子的說法，但這座從一無所有建起來的聚居地確實是他們的成果不是么？”

    麥克倫淡淡笑了聲。

    “無所謂，把這兒的血放干了，我們會再建一個新的西帆港?！?/br>
    老鷹咽下了一口唾沫，繼續(xù)說道。

    “那他們呢？這座新的聚居地除了名字叫西帆港之外，哪還有一丁點兒關(guān)于他們的痕跡？在我看來，你們正在做的事情和啟蒙會沒什么兩樣！新的西帆港不會有人記得那些死去的人，除了你們腳下那片猩紅色的泥巴，沒人會記得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往后再也不會有人去想，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然后在未來的某一天它一定會再來一次！”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麥克倫的表情總算有了些反應(yīng)。

    他放下了膝蓋上的報紙，從懷中摸出一只雪茄剪掉煙頭叼在嘴上，隨后一邊搓著打火機一邊說道。

    “那你說說，這事兒該怎么辦吧……呵呵，我姑且聽聽聯(lián)盟大善人的意見?！?/br>
    眼見事情出現(xiàn)了一絲轉(zhuǎn)機，老鷹立刻說道。

    “這好辦……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你們可以審判他們！”

    聽到這個異想天開的主意，麥克倫沒忍住嗤笑了一聲。

    “我們可沒那么多法官。”

    老鷹硬著頭皮喊道。

    “那就公審！讓他們互相指認(rèn)！”

    他其實并不想出這個主意，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錯殺一定會有。

    但無論最后錯殺了多少，都總比全殺光了好。

    聽到這個主意，叼著雪茄的麥克倫愣了下，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笑了足足有半分鐘才停下，他側(cè)身看著老鷹，咧了咧嘴角說道。

    “我直說吧，看你們?yōu)檫@些爛人求情真的很有趣。至于我，我并不認(rèn)為這座城里的其他人很無辜，在我們的哲學(xué)觀里沉默也是一種罪，是平庸之罪，并且罪無可赦。”

    “只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那群暴徒們鬧下去，將威蘭特人趕走，然后就能以受害者的身份坐享其成，獨善其身……嘖嘖，是什么讓他們產(chǎn)生了能夠獨善其身的錯覺？我們看起來像是很講道理的人么。”

    “我們已經(jīng)給過了他們機會，他們可以選擇像個為自由而戰(zhàn)英雄一樣光榮的死在戰(zhàn)場上，我們說不定會考慮放過他們的家人。然而他們寧可去挖用來埋自己的坑，也不肯把丟掉的槍撿起來，甚至躲在了自己家人身后，我們只不過是成全了他們?！?/br>
    說到這兒的時候，麥克倫頓了頓，看向了教堂的前方。

    “不過，我還是打算考慮一下你的提議。一方面你說的有那么點兒道理，得有人記住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再一個……這聽起來似乎比讓灰人折磨他們還要有趣。”

    麥克倫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樣子像極了魔鬼。

    “不如這樣吧，就以街道為單位，每人必須指認(rèn)‘一個’，然后再由城區(qū)里的其他人決定，被指認(rèn)的那個人是否該死。”

    “讓我想想……我們已經(jīng)殺了兩萬個，再挑一萬個出來應(yīng)該夠了，多的不退，少了按順序補，你覺得這種游戲規(guī)則如何？我又給了他們一次機會，呵呵?！?/br>
    看著這個輕描淡寫間便決定了上萬人生死的家伙，老鷹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br>
    雙方在各自的立場上各退了一步，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

    他記得郊區(qū)還有一批人在挖坑，最小的孩子并不比那個露比大多少，那些毛都沒長齊的小鬼總不可能也是兇手。

    如果自己再晚一點兒，說不定他們都得開始往里填了。

    至少……得把那些孩子救下！

    看著這個催促起自己的避難所居民，麥克倫忽然覺得很有意思，笑出了聲來。

    “其實我很想知道，插手這破事兒對你們來說有什么好處嗎？”

    “或者我換個問法，看我們把自己的殖民地毀掉不好玩嗎？”

    遠見的鷹本想說那樣一點也不好玩，而且這樣一來自己的任務(wù)就泡湯了。

    但這時他忽然又想起了玩家手冊的內(nèi)容，于是到了嘴邊的話又改了口。

    “……我們既然都已經(jīng)喊出了‘幸存者們聯(lián)合起來’的口號，總不能回頭又來一句婆羅行省的幸存者不算幸存者，或者幸存者死不死關(guān)我屁事兒吧。”

    麥克倫聞言愣了下，突然放聲大笑了出來。

    那笑聲在空曠的教堂里回蕩著，就像沙啞的鐘聲一樣。

    “……哈哈哈！有意思，你們把這稱之為‘好處’嗎?！?/br>
    遠見的鷹用手指比劃著，解釋著說道。

    “那是肯定的，利益有很多種，并不只是賺錢或者在地圖上涂色……”

    “嘖。”

    麥克倫撇了撇嘴角，取下的掛在肩上的對講機。

    “羅斯，讓你的人停一下，我忽然想到個更好的主意……把那些幸存者帶去港口集合。”

    就在麥克倫將軍下達命令的同一時間，一場聲勢浩大的戰(zhàn)役在獅州的中部地區(qū)爆發(fā)。

    進攻方是天王軍的主力，由亞努什親自帶領(lǐng)，約莫五萬人，號稱百萬大軍。

    至于防守方，則是雄獅城的城主桑賈伊大公，麾下足有四萬人，其中一半是從各個莊園里征召的農(nóng)奴，還有一半則是城防軍。

    雙方的數(shù)量差距其實并不懸殊，訓(xùn)練度、組織度和裝備也都是半斤八兩，甚至于桑賈伊還收編了一些麥克倫新訓(xùn)練出來的貴族軍官，理來說地方軍應(yīng)該是更占優(yōu)勢一些。

    然而當(dāng)亞努什喊出要廢除奴隸制，以及把貴族們的土地和財產(chǎn)瓜分了的口號時，桑賈伊的部隊瞬間便崩潰了一半。

    這場戰(zhàn)役雖然從天亮打到天黑，但結(jié)果根本毫無懸念。

    最終，桑賈伊大公在逃跑時被亞努什的親衛(wèi)隊追上一槍打死。

    進城之后的亞努什不但屠光了雄獅城中的所有伯爵以上的貴族和他們的一家老小，還將他們的腦袋堆在城門口筑成了一座塔。

    除了那些漂亮的女眷，被他自己留著或者賞賜給了部下。

    那血腥的手段嚇壞了所有人，整個雄獅城里人心惶惶。

    甚至不只是雄獅城。

    就在桑賈伊戰(zhàn)敗的消息傳回天都的同一時間，整個天都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出城的路被逃難的車隊堵的水泄不通。

    獅州的旁邊牛州，而天都就在牛州！

    尤其是從雄獅城到天都的一路上可謂是一馬平川，根本無險可守！

    這回巫駝是徹底慌了神。

    他怎么也沒想到，一群造反的奴隸竟然能掀起這么大的風(fēng)浪！

    天都的宮廷內(nèi)。

    看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的巫駝，迪利普親王一邊小心地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提議道。

    “陛下……已經(jīng)沒時間猶豫了，請您趕緊移駕吧！”

    巫駝瞪大了眼睛，又驚又怒地吼道。

    “移駕？！你讓我去哪里！西邊有獅子，南邊有餓狼！那個阿賴揚也信不得！他就是狼族人，和那個亞努什是同族！”

    而且聽說還是他的老部下！這事兒搞不好就是他指使的！

    巫駝氣的胡須發(fā)抖，咬緊了牙，恨不得將牙齦咬出血來，將這些背后生滿了反骨的家伙嚼碎了吞下去。

    都是jian臣！

    全都是！

    一點也不忠誠！

    迪利普親王心中也是著急，畢竟他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guān)系。

    如果王室倒了，他的下場恐怕比巫駝好不了多少。

    “蛇州虎州豹州鳥州馬州……也都信不得，地方勢力蠢蠢欲動，您去了那些地方想走就難了?！?/br>
    “那你說怎么辦！”巫駝咆哮著吼道。

    雖然這輩子干了不少草包的事兒，但到了性命攸關(guān)的時候，迪利普親王到底還是聰明了一回，急中生智地想到了一個地方。

    “……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br>
    巫駝慌忙問道。

    “哪兒？！”

    “金加侖港……”

    看著愣住的巫駝，迪利普親王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繼續(xù)說道，“雖然那里是聯(lián)盟的地盤，但他們總歸是守規(guī)矩的，而且吃飯也不成問題?！?/br>
    “眼下威蘭特人正在氣頭上……那兒搞不好是唯一能保證我們安全的地方。”

    第828章 行將就木

    坑就要挖好了，戈溫達本以為自己這下是死定了，卻沒想到在最后關(guān)頭，事情又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

    那些威蘭特人喊他們?nèi)ジ劭?，說要搞什么公平的審判，于是那張面如土色的臉頓時又煥發(fā)出了紅潤的光芒。

    鼠神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