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壁畫一樣。

    起初夜十以為那些紋路是自然形成的圖案，直到他親眼看見那棱角分明的紋路，隨著自己的到來緩慢的增長了一行。

    那似乎是同時發(fā)生的事情，很難區(qū)分孰先孰后。

    就像他在超空間通道中遇到的異象一樣……

    “圣樹，既是茵索夫之樹，萬物之母。祂的根系遍布整個森林，整個世界，乃至構(gòu)成了我們的世界……而此刻我們頭頂?shù)倪@顆圣樹，僅僅是祂露在外面的那一部份，或者鉆出土壤的一簇嫩芽?！?/br>
    朵拉用柔和的聲音講述著關(guān)于圣樹的事情。

    夜十驚訝的發(fā)現(xiàn)，隨著自己與她的不斷交流，她的人聯(lián)語水平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提高著，甚至比那個叫薩奎的老頭還要驚人。

    如果“靈能”存在等級的區(qū)分，那個老頭大概是10級左右的水準，而她至少也有個30級了。

    當(dāng)然，也沒準是年輕人學(xué)東西學(xué)得更快的緣故。

    “我大概理解了……如果將祂比做成高維生物的話，我們所看見的圣樹只是祂在三維世界的投影之一，而在我們看不見的維度上還有其他部分，是這個意思嗎？”

    朵拉愣了一下，起初似乎是沒有聽懂，不過很快她便反應(yīng)了過來，微笑著輕輕點了下頭。

    “這是最初的解釋?！?/br>
    夜十疑惑道。

    “最初的解釋？”

    朵拉輕輕點頭，聲音恬靜地說道。

    “維度，對于我們而言是很古老的詞匯了。很久很久以前您或者您的族人便是如此教誨我們……如何理解茵索夫之樹的存在，以及如何呼喚祂，如何喂養(yǎng)祂然后成為祂的枝芽。”

    夜十大致理解了她的意思。

    也就是說雙子號導(dǎo)彈巡洋艦或者殖民地幸存下來的那些人，在三年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的那段時間里發(fā)現(xiàn)了“茵索夫之樹”的存在，并且掌握了與祂進行溝通的能力，并用人聯(lián)的物理理論進行了解釋，然后將嚼碎了的知識傳給了他們的后人。

    可是令人費解的是，他們?yōu)槭裁床谎赜蒙w亞的稱呼，而是單獨發(fā)明了一個專有名詞，與原先的名字進行區(qū)分。

    他們是想表示蓋亞已經(jīng)死了嗎？

    還是說祂進化成了別的存在。

    亦或者，人聯(lián)最初對蓋亞的認知就是存在偏差的，他們對原來的理論進行了修補。

    見始祖大人沒有說話，朵拉將目光投向了面前那扇由樹木的根須組成的墻壁。

    漂浮在她周圍的螢火蟲就像受到了一股未知力量的牽引，慢悠悠地向前飛去。

    它們在空中聚成了一團，就像停在書頁上的食指，定格在了文章開篇時的第一行。

    “我們在長久的歲月中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式，后來我們又走向了森林，拋棄原來的一切重新開始。從第二次審判之日后，我們便用圣樹根部的生長紋記錄圣樹對我們的教誨，以及過去發(fā)生的事?！?/br>
    第二次審判日？

    夜十眉頭微微皺起，不解問道。

    “這種抽象的圖案不會導(dǎo)致信息的記錄出現(xiàn)偏差嗎？”

    “不會的，”朵拉搖了搖頭，用溫和的語氣繼續(xù)說道，“符號只是形式，我們能通過看不見的紐帶與過去建立聯(lián)系。”

    聽到這句話，夜十徹底的震驚了。

    好家伙。

    他在極度巧合的情況下，才在超空間航道里和同樣處在超空間航道中的獵戶號導(dǎo)彈巡洋艦艦員們建立了聯(lián)系。

    結(jié)果這些人一生下來就具備這種能力？

    可不對啊。

    要是能和過去建立聯(lián)系，把未來研究的技術(shù)挪到過去，然后再反過來作用于未來，那豈不是能左腳踩著右腳上天了？

    然而他看到的情況顯然不是這樣的。

    至少按照多瑪部落自己的描述，他們這些森林人的技術(shù)力是遠不如隔壁的“山谷人”的。

    似乎是看出了夜十臉上的困惑，朵拉用柔和的聲音繼續(xù)說道。

    “能夠傳遞的信息是有限的，必須是同樣相信的東西，同樣存在的困惑，以及同樣在思考的問題。因此當(dāng)這種聯(lián)系建立在不同時空之間的時候，我們從過去獲取到的信息往往會更具體，而從未來得到的啟示則趨近于抽象。”

    隨著交流的推進，她理解的語言似乎越來越多了，甚至能講出一些夜十自己都不是完全能理解的概念。

    聽完了她的陳述之后夜十由衷地贊賞了一句說道。

    “即使是這樣也相當(dāng)?shù)膮柡α??！?/br>
    得到始祖的肯定，朵拉的臉上浮起了一抹歡欣雀躍的笑容，用愉快的聲音繼續(xù)說道。

    “這些都是我們在您離開之后探索到的規(guī)律……如您所看見的那樣，我們并沒有停下探索的腳步?！?/br>
    夜十點了點頭，繼續(xù)問道。

    “這是多瑪部落的特異功能嗎？還是說……所有人？”

    “森林中所有的部落都是如此，”朵拉用柔和的聲音說道，“雖然我們暫時還沒找到讓所有人都覺醒這種能力的辦法，但只要我們生活在圣樹之下，擁有類似能力的族人就會不斷的從我們的族群中出現(xiàn)。少則十五六個，多則四五十個，而我便是其中一個?！?/br>
    夜十猛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最初對他們的印象是不準確的。

    他原本以為那些特異功能的出現(xiàn)阻礙了他們認識自身所處的宇宙，但如今看來事實似乎是截然相反的——

    他們的視野非但沒有被看不見的手遮住，反而因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得更遠，甚至提前接觸到了自己乃至人聯(lián)繁榮紀元都尚不完全了解的那部分宇宙。

    通過與植物溝通加速植物的生長，與過去溝通找回遺失的技術(shù)，甚至是與平行時空建立聯(lián)系以獲得來自未來的啟示……這些家伙搞不好其實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牛逼！

    只是起點低了一大截而已。

    誠然，這種“方便的能力”阻礙了他們對自然科學(xué)的發(fā)現(xiàn)。

    然而一旦等他們在長年累月對自然的觀察中建立了相對成熟的科學(xué)研究體系，這種感知上的強化搞不好反而會成為加速他們科學(xué)技術(shù)突破的催化劑，讓那些巧合之下的“靈光一現(xiàn)”更加頻繁的出現(xiàn)。

    甚至不只是科學(xué)領(lǐng)域。

    政治，經(jīng)濟，文化，軍事，工業(yè)……等等一系列的領(lǐng)域，這種能力都有成為催化劑的潛力。

    這天賦簡直吊爆了好嗎！

    夜十心中越想越是震撼，甚至產(chǎn)生了“此子斷不可留”的念頭，不過猛然間又回過了神來。

    話說跳出游戲本身的設(shè)定和框架，“玩家”特么的不就是類似的存在嗎？

    就事實上而言，玩家的存在確實推動了聯(lián)盟的科學(xué)、政治、經(jīng)濟、文化、軍事等等一系列領(lǐng)域的繁榮，而且是爆炸式的推動！

    在他們這些“玩家”的影響下，聯(lián)盟只用短短幾年的時間，就取得了其他幸存者勢力耗費十?dāng)?shù)年甚至數(shù)十年都未必能取得的發(fā)展成果。

    意識到這一點的夜十徹底的震驚了。

    好家伙。

    吊爆的竟是我自己？！

    朵拉一臉困惑地看著忽然間沉默不語的始祖，好奇的眨著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這家伙總是這樣。

    說著說著忽然就沒了聲音，或者一個人自顧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和誰交流。

    不過她并沒有等待太久，很快站在神殿“壁畫”前的始祖便回過神來似的，誠懇地看著她說道。

    “謝謝……這些資料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我們一直謹記您的教誨，和圣樹的溝通未曾懈怠過?！倍淅Ь吹匚⑽㈩h首，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

    在之后的時間里，夜十又問了許多問題。

    尤其是關(guān)于森林中各部落的由來，森林部落和山谷部落——也就是所謂“罪民”的恩怨，以及所謂的“來自天上”具體指的是什么。

    而對于這些瑣屑的詢問，這位名叫朵拉的神殿侍女，也都耐心地一一做了回答。

    據(jù)她所言，生活在這片大地上的人都是蒙受茵索夫之樹的恩典得以幸存的孩子們。

    而在此之前，也就是所謂的“舊紀元”，這顆星球曾一度屬于來自天上的“始祖”們。

    那時候的人們有著各式各樣的膚色、各不相同的信仰、說著幾乎一樣的舊紀元的語言，生活在現(xiàn)今無法想象的天堂……

    直到第一次“審判之日”的降臨，無數(shù)顆炙熱的太陽從天而降，將繁榮的地表世界化作焦炭，徹底摧毀了舊紀元的一切，整片土地上只有少數(shù)年輕的孩子們僥幸活下。

    就在世界陷入絕望的時候，茵索夫之樹的枝杈鉆出了土壤，向灰蒙的天空伸展了第一縷嫩芽。

    沒有人知道祂來自哪里，也或許祂其實一直都在，并且就生活在人們的腳下。

    只不過祂沉睡了太久，以至于忘記了時間的概念，直到最近才被吵醒。

    面對逐漸衰亡的世界，心懷慈悲的祂降下了神跡，賜予了諸信徒綠色的皮膚，讓他們得以沐浴在陽光中獲得溫飽，度過那段沒有食物的歲月。

    不止如此。

    在祂施展神跡的作用下，死寂的世界開始漸漸地復(fù)蘇，并只用了短短兩個十年的時間，便將整顆星球從一望無際的荒原變成了森林。

    新的紀元就此開啟。

    從審判之日幸存下來的人們因為某些原因忘卻了過去的一切，包括舊紀元的文字和歷史。

    甚至于就連這段關(guān)于審判之日以及“始祖”的記憶，都是來自于茵索夫之樹的敘述。

    當(dāng)然了，這些都是發(fā)生在后來的事情。

    剛剛進入新紀元的人們暫時還沒有意識到“茵索夫之樹”的存在，換了皮膚的人們雖然茍延殘喘的活了下來，卻更多是像動物一樣茍活著。

    也正是因此，朵拉將這段最初的時期稱之為“蠻荒紀元”。

    那時候的人們就像野獸一樣，和原始動物唯一的區(qū)別，僅僅是叫聲比較特別。

    聽到這里的時候，夜十背后已經(jīng)忍不住滲出了汗水。

    看得出來這幫家伙壓根不記得三年戰(zhàn)爭以及三年戰(zhàn)爭之前的事情了，以至于對他們這些“始祖”還帶著一層崇拜的濾鏡。

    如果讓他們知道所謂的“審判之日”其實就是殺紅眼的人聯(lián)空天軍射出的中子羽流，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地球上的同胞們。

    不過另一方面，此刻的夜十幾乎已經(jīng)可以確認，這些“小綠人”們就是地球人變的。

    那個“茵索夫之樹”大概是改變了他們的基因，疑似讓他們獲得了光合作用或者類似的能力，從而度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歲月。

    可話說回來，光合作用這種事情真的是人類能辦到的嗎？！

    地球上的話，他只聽說有些裸鰓類動物能進行光合作用，比如某些海蛞蝓……然而即便是海蛞蝓，也是在藻類細胞的幫助下辦到的，并不是完全靠自己獨立進行的。

    不過這些小綠人們顯然也不是完全靠自己的力量進行光合作用，他們同樣需要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