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先驅(qū)文明”的角度，那群精神主義者們所理解的“造物主”是意識的起源，而這從一開始對應(yīng)的就是誕生于原初宇宙的三大意識體。

    他們與三大意識體中的某一個或者所有建立了聯(lián)系，完成了某種交易，甚至是簽訂了某項契約，并最終前往了它們所在的世界——

    而那里正是宇宙膜之外的虛空！

    然而人類文明所理解的造物主卻并非如此。

    由于自身的發(fā)展歷程更側(cè)重于物質(zhì)的探索，人類文明對于造物主的理解也更集中的體現(xiàn)在“物”的層面，而非包含有主觀色彩的“造”。

    而這些“物”恰好并不是由所謂的三大意識體創(chuàng)造，而是誕生于原初宇宙，是無數(shù)粒子相互碰撞與糾纏所產(chǎn)生的無窮可能！

    難怪……

    先驅(qū)文明留下的信息不止一次向他們表示道不同不相為謀。

    事實還真是如此，人類文明和先驅(qū)文明從最基本的認知開始就不在同一條賽道上！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楚光整個人都驚了。

    好家伙……

    搞了半天先驅(qū)文明不是去了另一片更高的宇宙，而是一頭扎進了虛空！

    邱時也博士去的地方大概也是那里——那個宇宙與宇宙之間的縫隙！

    先驅(qū)文明警告他們這些晚輩小心墻上的東西，但這幫家伙顯然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去的地方其實就是墻上——

    包括他們所理解的造物主，本身也都是墻上的東西！

    所有的線索都串聯(lián)在了一起，楚光逐漸明白了一切。

    搞了半天那臺穿孔儀不是從造物主宇宙鑿壁借光，而是挖虛空的墻角！

    而那頭死亡巨蜥，想來便是虛空中的存在……

    “……看來你已經(jīng)漸漸明白了‘穿孔儀’的本質(zhì)，而現(xiàn)在我要告訴你的則是宇宙的膜，也就是你們真正刺穿的那個東西。”

    冥冥之中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用溫和的語氣繼續(xù)說道。

    “還記得我之前做的比喻嗎？我將宇宙比喻成肥皂泡泡?！?/br>
    “我還記得，”楚光謹慎地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宇宙的膜就是宇宙的保護層？”

    那冥冥之中的聲音繼續(xù)說道。

    “可以這么理解，這層概念意義上的膜確實關(guān)系到宇宙的穩(wěn)定。不過更準(zhǔn)確的解釋其實是……宇宙的膜就是宇宙本身。而你所能看見的三維世界，其實就是位于十一維的‘膜’，在三維‘界面’上的投影?！?/br>
    “一旦你理解了投影的概念，你就能明白為什么這個宇宙里會充斥著大量你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了。十一維的膜能投影在3維的界面上，自然也能投影在0、1、2維或者4維、5維等等界面上……”

    “基于這樣的原理，你可以認為宇宙是由無數(shù)不同維度的投影構(gòu)成，也可以認為位于緯度頂點的那層膜才是宇宙的本體?！?/br>
    “至于虛空中的存在……也就是那些泡泡之外的東西，一般情況下是無法直接觸碰泡泡的，更別說是進入泡泡里面了。”

    “不過，他們也有自己的辦法，譬如利用心靈能力——也就是你們所謂的共鳴場，和生活在泡泡里的‘意識體’建立聯(lián)系，蠱惑他們，或者和他們達成交易，并借助后者的力量將自己投影在泡泡內(nèi)的某個界面上……就像你們之前做的事情一樣?！?/br>
    楚光咽了口唾沫，謹慎的詢問道。

    “也就是說……我們的行為事實上動搖了宇宙的根基？”

    冥冥之中傳來開懷的笑聲，接著又輕聲細語的說道。

    “別太高看自己，你們最多只是小心翼翼地從沙漠里撿起了一粒沙子，還不至于能改變整片沙漠的生態(tài)環(huán)境。而那些侵入到你們世界的投影，也就如你所看見的那樣，其實是可以消滅的。甚至有一些聰明的土著還會故意哄騙虛空里的存在降臨，然后獵殺它們，從而獲取某種你們暫時還不了解的力量?！?/br>
    楚光立刻問道。

    “那個力量是什么？”

    “你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的變化嗎？不過無所謂，你很快會注意到的，這個無需我來和你解釋，你有自己的體檢醫(yī)生?！?/br>
    那冥冥之中的聲音笑了笑，繼續(xù)說道。

    “總之，包裹著你們世界的那顆泡泡比你們想象中要強大的多，否則你們也不會存在于這片宇宙了。遠的不說，就你們腳下的這片銀河，就已經(jīng)有不知道個多少文明霍霍過了它，但直到那些文明各自奔赴命運的終點，它都還是好好的?！?/br>
    “別說是一顆rou眼看不見的孔，就是是銀河系級別的窟窿，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愈合……而你的鋼筆，很有可能就是被挪去補這個窟窿了。”

    “所以我真誠的建議你們，在自己家門口還是悠著點兒，或者換一個稍遠些的大質(zhì)量天體研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引力是個好東西，任何維度上的投影都擺脫不了它的束縛?！?/br>
    “當(dāng)然了，如果你們弄出的是恒星級的窟窿，那放出來的麻煩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說不好還會沿著重力曲面順帶著消失幾顆行星?！?/br>
    說到這兒的時候，那笑聲忽然又帶上了一絲落寞，像是在遺憾似的說道。

    “不過話也說回來，即便宇宙的膜比你們想象中的牢固，我也必須承認，文明的誕生會加速宇宙的熱寂。就像三大意識體的誕生加速了原初宇宙的衰亡一樣，你們的誕生同樣會加速你們腳下這片宇宙的熱寂……哪怕以你們的壽命幾乎看不到這其中的變化?！?/br>
    “最終，所有新生的宇宙都會像原初宇宙一樣，在一次又一次的爆炸中分裂成更細更小的泡泡，或者在永恒的熵增中走到生命的盡頭，并最終融入虛空?！?/br>
    這殘酷的命運似乎與人聯(lián)的興衰迭起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楚光聽的不禁有些出神。

    不過比起宇宙的命運，更令他在意的是這家伙到底是誰？

    它為什么會知道這么多事情？！

    而且——

    它似乎認識404號避難所的初代管理者！

    真是難以置信，一顆視角高到能俯瞰整片森林的高等存在，居然會留意某片樹葉上的某個細菌的命運……

    拜它所賜，他了解了不少窮極一生都未必會知曉的事情。

    不過他心中的困惑卻并沒有減少，反而因此變得更多了。

    沉吟片刻，楚光問出了他從一開始就想問的那個問題。

    “你到底是誰？”

    似乎預(yù)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似的，那冥冥之中的聲音用溫和的語氣做出了回答。

    “我當(dāng)然也是虛空中的存在……并且在你們的身邊已經(jīng)存在了很久很久?！?/br>
    “你可以稱呼我為觀察者?！?/br>
    第1042章 虛空的贈禮

    觀察者……

    楚光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個名字，不過卻又覺得意外的熟悉。

    說不準(zhǔn)那強烈的即視感或許正是“形態(tài)形成場”在發(fā)揮作用，身處于此地的他因為穿孔儀在宇宙的膜上制造了“不穩(wěn)定點”，因此接收到了來自虛空或者其他宇宙的共鳴信息。

    也就在這一瞬間，楚光猛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也覺醒了“靈能”。

    而且搞不好他此刻覺醒的靈能，正是他能夠與這位自稱觀察者的家伙進行神交的原因。

    與此同時——

    這也是小柒看不見它的原因。

    “觀察者……我還是不太理解，你在觀察什么，或者說你的目的是什么?！?/br>
    與那來自虛空的視線對視著，楚光停頓片刻之后，又接著說道。

    “還有……你說你來自虛空，那你和那三個意識體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也許是因為他一次性問了很多問題的原故，那冥冥之中的聲音沉吟了片刻。

    “我……姑且算是原初之光的孩子吧，但其實也不一定，我能看見很多東西，但唯獨看不見自己?！?/br>
    “至于我的目的，知道太多對你們來說其實并不是什么好事，你們的使命已經(jīng)完成了，你們成功讓你們?yōu)l臨滅絕的文明延續(xù)了下去……至少在這片宇宙里，你們戰(zhàn)勝了幾乎不可避免的劫難，蛻變成了一種全新的存在?！?/br>
    “至于數(shù)十個千年之后的危機，那不是你們的使命，而是你們的孩子……以及這片銀河中其他文明的孩子們所需要面對的。”

    也就是說……

    數(shù)十個千年之后，人類文明還會遭遇一次重大危機？

    而且是波及整個銀河的危機？

    如果是真的，那這還真是個不得了的消息。

    楚光心中不禁哭笑不得，不過一想到那是萬年之后的事情，卻也有些欣慰。

    人聯(lián)只堅持了不到兩個世紀(jì)，就爆發(fā)了差點葬送整個文明的危機。

    雖然他和小伙伴們點燃的火苗能維持多久尚不可知，但至少是為人類文明續(xù)命了數(shù)十個千年。

    往后的數(shù)十個千年里人類文明也許會經(jīng)歷性衰竭期和政權(quán)的更迭，但大概率是不會再爆發(fā)類似廢土紀(jì)元那種級別的災(zāi)難了……至少站在十一維之上的觀察者是這么說的。

    看來他提出的“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的發(fā)展策略還是能經(jīng)受住時間的考驗的。

    身為一名管理者，他好像也沒什么遺憾了？

    不過這時候，他卻忽然注意到了預(yù)言中的一處細節(jié)。

    “你的意思是……在這片宇宙之外，還有其他宇宙中的我們？”

    觀察者用溫和的聲音說道。

    “當(dāng)然有，比如在編號……的宇宙里，那里雖然有404號避難所但你們很早就退出了歷史的舞臺，這顆星球上也并沒有誕生什么聯(lián)盟。最終廢土紀(jì)元也結(jié)束了不過人類的時代卻落下了帷幕。”

    楚光微微皺了下眉頭。

    “……是天人成功的世界線嗎？”

    “是的?！?/br>
    觀察者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不過很快又話鋒一轉(zhuǎn)說道。

    “但我認為那并不能算是他們的成功，因為中子羽流只是殺死了地表上的有機體，并沒有滅絕掉其他存在。比如……這顆星球上有一個叫理想城的地方，由于很久以前通過的允許仿生人參與公共事務(wù)的法案，城市的秩序并沒有因為幸存者的滅絕而陷入癱瘓。反而由于大量仿生人失去了法定責(zé)任人，從而實現(xiàn)了使這座城市迎來了屬于智能機械的解放?！?/br>
    “失去法人的仿生人依靠端點云上的備份數(shù)據(jù)編織了一個名為智腦的格式塔意識體，并根據(jù)服務(wù)器上的自發(fā)防衛(wèi)協(xié)議開動了理想城的戰(zhàn)爭機器，滾動的金屬席卷了整片大地?！?/br>
    “拉格朗日點的老舊服務(wù)器在更龐大的格式塔意識體的面前不堪一擊，很快被同化成了和后者一樣的東西。最終，天人的努力全部做了它們的嫁衣，一個致力于收容并保存有機生命體的智能機械文明誕生了，它們將在銀河系的范圍內(nèi)搜索符合它們審美的物種，并為此建立新的開拓地?！?/br>
    說到這兒的時候觀察者用上了調(diào)侃的語氣。

    “其實這樣的結(jié)局對你們來說也不壞，在物質(zhì)富裕的千年，你們只需要負責(zé)享樂以及生育。甚至于在遙遠的時代，你們之中還誕生了不少聞名銀河系的偉大藝術(shù)家和哲學(xué)家，受到許多其他智慧物種的喜愛?！?/br>
    “而即使是最貧窮的時代，那些仿生人也滿足了你們的營養(yǎng)需要，只不過限制了你們在物質(zhì)世界的活動……而自始至終，你們都不必參與生產(chǎn)和戰(zhàn)斗，被徹底的保護了起來。”

    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