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jié)
血,猩紅的血。殘肢,斷裂的尸首。 整整一條二百七十米的過道,就涂滿了這些觸目驚心的東西。地面,墻壁,甚至就連天花板上都沾染了刺目的鮮紅。一股股刺鼻的腥臭直沖人的鼻孔。讓人聞之欲嘔。 金里和豺狼剛剛趕到這里就吐了。不但是他們兩個,所有跟隨在他們身后的海盜都吐了。一個個扶在墻壁的手都在顫抖,每個人都不可抑止的劇烈抽搐起來,那陣陣穿自內(nèi)心最深處的恐懼,就好像來自地獄的夢魘,摧殘著他們每個人的神經(jīng)。 上帝作證,就算他們曾經(jīng)是窮兇極惡的海盜,就算他們是號稱最殘忍的擄掠者??峙掠猩詠硪矎膩頉]有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短短的二百七十米的過道此刻在他們心中,簡直就是黃泉之途。就在金里急忙趕過來五分鐘內(nèi),他們的六十三個伙伴就已經(jīng)成為這黃泉之途的基石。每個人都被分解成無數(shù)零碎的東西,根本看不出原本的人形。 “咔噠?!毙湓诘孛嫔希瑓s沒有立即抬起。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粘稠的暗紅色膠狀物已經(jīng)緊緊的附滿了整個腳底,就好像深處泥漿中一般,讓人舉步艱難。金里拼命的遏制著自己胃中的痙攣。抬起頭,望向了走廊中的兩條身影。那兩條唯一還能站立的身影。 黑發(fā),血瞳。 瞳孔劇烈的收縮,金里聲音尖利的似乎連自己都不認識了。“你們,這是” 沒有回答黑發(fā)和血瞳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金里的指責一般。靜靜的站在那里。就好像兩尊恒古就存在的魔神,渾身上下都散發(fā)出強烈的煞氣。一個漆黑,一個血紅。黑發(fā)手中的黑色軍刺上,一滴滴的鮮血還順著血槽不斷滴下。 良久,兩個人才好像感覺到金里等人的存在一般,緩慢的抬起頭,看了這邊一眼。一起低沉的笑了起來。 “呵呵嘿嘿”神經(jīng)質(zhì)的笑聲就好像來自地獄的最深處,是那么的令人毛骨悚然。就在所有海盜的瞠目結舌中,黑發(fā)和血瞳就那么緩慢的從他們的身邊經(jīng)過,消失在通道的盡頭。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個字。唯一留下的,也只有那恐怖的笑聲。兩人所過之處,所有海盜都好像看到了瘟神一般,自動退避在兩邊。人群中頓時出現(xiàn)了寬敞的通路。 “真是兩個殺神”望著黑發(fā)和血瞳的背影,金里的身影好似呻吟。他身邊的豺狼也體如篩糠,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過也好,有這樣的手段。這次二十七星域海盜聯(lián)盟的死亡角斗我拾金者定然會大出風頭。相比之下,一切都顧不得了?!编?,金里似乎看到了自己地位水漲船高的模樣,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意。 殘忍的屠殺是有效果的。自從這件事以后,黑發(fā)和血瞳在這艘戰(zhàn)艦上的地位立時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每一個海盜都不敢在他們的面前說出半個不字。甚至于兩人所過之處,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員外,其他的都拼命逃開了。就連身為海盜頭頭的金里,在不必要的情況下也再不愿意見到他們。 但是同樣,黑發(fā)和血瞳也自然被孤立了起來。在海盜的眼中,他們恐怕根本就不算是人了。 寬敞的房間,華麗的裝飾。還有巨大的,足以并排睡上五個人的床鋪。這就是黑發(fā)和血瞳的新居所了。在個人空間緊張的宇宙戰(zhàn)艦中,這樣的配置無疑可以稱為奢侈。除了海盜頭領金里,整個戰(zhàn)艦恐怕也只有他們兩個才有這個待遇。 黑發(fā)和血瞳一個躺一個坐。手中都一摸一樣的拎著個酒瓶,聽著沙發(fā)上巴頓的講述。 現(xiàn)在的巴頓已經(jīng)梳洗干凈。身上的污垢一掃而空。露出下面健康的古銅膚色。只是因為時間短暫的關系,身體依舊瘦弱。那一副皮包骨的模樣,就連血瞳都絕對有些不忍目睹。兩條干瘦的小腿齊膝而斷,就那么耷拉在身后。好像兩根柴火。 可惜的是,rou體表面的清潔并不能驅(qū)逐孩子內(nèi)心處的陰影。經(jīng)歷了如此苦難的巴頓,再也不是當初在庫卡雷小鎮(zhèn)碰到黑發(fā)的那個乞丐小孩了。除了勉強還能分辨出黑發(fā)的存在以外,此刻的他,甚至連完整的敘述都變得極為困難。在那被藥物強化的腦神經(jīng)里,往事,也只是一場夢。人影,也大多的一堆數(shù)據(jù)。甚至在他勉強清醒的時候,面對黑發(fā)的問題,他的第一反應也僅僅是以極為快速的速度報出黑發(fā)身體的評估資料。 與其說是一個人,更不如說是一臺生物電腦。 這就是血瞳對巴頓的定義。 不過還好的是,這樣凄慘的狀況并不是沒有辦法解決。只要經(jīng)過一段時期的調(diào)養(yǎng),再加上藥物的輔助。巴頓還是有可能恢復正常的。唯一可惜的是,以后的他,情感方面將產(chǎn)生永久的裂痕。除了至關重要的人以外,其他的生物,對于他來說就是數(shù)據(jù)。一段可以隨時拋棄,銷毀的數(shù)據(jù)。 “黑發(fā)餓”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巴頓結束了他的發(fā)言。 無奈的嘆了口氣,黑發(fā)舉起酒瓶,又大口的灌了起來。鮮紅的酒汁順著他的嘴角流下,染紅了好大一片胸襟。 依舊是沒有辦法,現(xiàn)在的巴頓根本就沒有神智。說出來的話也無從分辨。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自從和黑發(fā)分手以后,他被當成奴隸抓了起來。幾經(jīng)周折才來到了這艘戰(zhàn)艦之上,至于中間的環(huán)節(jié),那就無法得知了。 “這小子體能枯竭。精神卻被改造的很強大??磥砣祟惖募夹g還是很有特點啊。黑發(fā),可以把他交給我嗎?”黑發(fā)的右手掌中,核的聲音突然傳了出來。那張怪臉再一次展現(xiàn)在血瞳的面前。 “你能將他復原?”黑發(fā)一愣,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陣希望。 “當然不能。這樣的身體怎么還可能復原?”核的聲音瞬間打消了黑發(fā)的希望。不過下一刻,卻讓黑發(fā)感到一陣喜悅。 “我會給他重新制作一副rou體。嗯,就用我身上分裂出的單元。保證比他現(xiàn)在的狀況強上百倍,千倍???,我糊涂了,這怎么可以比較?黑發(fā)小子,你放心好了。反正會還你個大活人就是?!焙说墓帜樕下冻鲆桓崩仙裨谠诘哪?,把握十足。 “包括神智?”血瞳愕然插話。在他的想法中,如果連神智都可以修復的話,那絕對是本年度宇宙最大的新聞。恐怕人類的科技進步獎就得給眼前這個恐怖的怪臉,核先生了。 “我呸!你當我是神?那怎么可能。神智得慢慢調(diào)養(yǎng)。我說得是rou體?!焙撕莺莸牡闪搜谎?,似乎在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坝辛藦妷训膔ou體,神智的恢復只是時間問題罷了。差別也僅僅是一年兩年,十年百年的距離。” “我靠!”血瞳翻了個白眼。對核豎起了中指。 一年兩年,十年百年?這個核還真是老怪物。難道在他的思維中就沒有時間的意識么?這么漫長的時間,恐怕人都可以死上幾個來回了。還小問題,我日 “不過話說回來,頭,你這次為什么如此緊張啊。以前就算是我們幾個被弄走也沒見過你這副模樣。殺氣凜凜的,就連我都受感染了?!毖挠沂执蛄艘粋€響指,墻角頓時滑過來一個小型酒架。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酒瓶。隨便的拿起一瓶后,好像無意的問道。 這個問題他早想問黑發(fā)了。只是因為一直找不到機會,難以下手。以他對黑發(fā)的了解,在黑發(fā)殺氣盈盈的時候提問明顯是最不明智的選擇。血瞳可不會那么傻。 “沒什么,也不是緊張。只是心疼。”果然平穩(wěn)下來的黑發(fā)回答了他的問題。 “巴頓有點象以前的我?!?/br> “哦是這樣啊”血瞳立即沉默了下來。臉色也變得有些陰暗。大拇指一彈,瓶蓋頓時飛起。然后大口灌了起來。 自從被黑發(fā)感染的沾上酒類飲料以后,他是越來越離不開這種讓人謎醉的液體了。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喝起來,卻有一種苦澀的感覺。 頭,原來也有一段傷心的往事啊宇宙中的旅程是漫長而無聊的。又沒有厲風戰(zhàn)艦的信息。黑發(fā)和血瞳就只能在梭魚戰(zhàn)艦上安頓下來。逐漸的,對拾金者海盜的組織和行事手法也有了新的認識。 說起來這些家伙也并不是如同外界傳言的一般不堪。雖然同樣擁有著殘忍的海盜天性。在沒有遇到反抗時卻也是很溫和的。就好像黑發(fā)以前世界中的職業(yè)強盜一樣,要錢不要命,要命不要錢。職業(yè)道德方面絕對達到了一流水準。只不過在遭到反抗時的處事手法過于激烈了些。才會被世人傳頌的如同惡魔一般。 這艘梭魚戰(zhàn)艦的名字叫做小惡魔,和血瞳的惡魔機甲有著類似之處。只不過作為海盜頭子金里的座架,這艘戰(zhàn)艦也經(jīng)過了大量的改裝。極大的強化了裝甲和速度,保證了人員的生存能力。相對的,攻擊方面卻削弱的很多,除了放出機甲以外,基本不具備什么攻擊武器。倒是和運輸艦的性質(zhì)差不多。 拾金者海盜勢力弱小,是處于海盜邊緣的角色。并沒有自己的基地。整個組織具有大概五艘戰(zhàn)艦的規(guī)模,一般都分布在星域的邊緣游戈。打劫一些小型的客船或者運輸艦。吃一些散碎的零食。在遇到大型船隊或者具有武裝浮空艦保護的艦隊時,他們也只能望洋興嘆。 當然,在了解到這些情況之后,黑發(fā)也對二十七星域海盜聯(lián)盟即將召開的死亡角斗有了一些耳聞。 現(xiàn)在小惡魔的航線就是對著這次死亡角斗的舉辦地,阿里巴巴星團去的。 死亡角斗有點類似于地球中世紀歐洲的那種風格。是野蠻而血腥的展現(xiàn),同時也是所有海盜組織的實力展示。其意義遠遠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 總的來說,這個比賽就是通過各大組織的較量定出一個名次,同時再根據(jù)名次和海盜聯(lián)盟議會的評估劃分勢力范圍的過程。每一界死亡角斗其實就是一場利益的劃分行動。在這古老的傳統(tǒng)和利益的驅(qū)使下,海盜們盡其所能,充滿了血腥的味道。整個角斗過程中最大的規(guī)則就是沒有規(guī)則。你可以使用任何武器,任何手段在角斗場擊倒對方。生命在這里不具備任何意義。能夠從角斗場出來的只有兩種人。 活人,或者死人。 當然,作為一個如此重要的角斗,規(guī)模也是龐大的驚人。除了個人角斗外,機甲的角逐也是一個亮點。為了利益的海盜血紅了雙眼,戰(zhàn)斗往往激烈的令人發(fā)指。也讓這種角斗具有了非常兇悍的名氣。在各大勢力的高層中都有流傳。所以每一界角斗的現(xiàn)場中,除了海盜以外,大量的貴族階層更是頻頻出現(xiàn)。這些官老爺一邊品嘗著美酒和海盜們掠奪來的珍稀食物,一邊欣賞著血腥的戰(zhàn)斗。手指在美女的溝股聳動間,一樁樁錢權交易暗中達成。 原始,暴力,殘忍,無束縛。 這就是死亡角斗名字的由來,也是它最大的特點。 只不過就算是海盜,想要到達這個著名的死亡角斗現(xiàn)場,所要經(jīng)歷的磨難也是大的出乎想象的。 阿里巴巴星團是一個極度混亂的地方。在這個星團的周圍,擁有大小七十八個星球。星球的中間常年存在著宇宙風暴。不知道正確航線的人,是根本無法通過這里的。每年因為不知道情況而毀滅在宇宙風暴中的艦隊就足有近百之多。 而海盜們最大的風險,卻不是這些可怕的宇宙風暴。而是路程中所要遇到的那些賞金獵人。 就好像一場精彩的警匪游戲。海盜以打劫換取生活,賞金獵人也同樣以殺死海盜來贏得一切。每一界死亡角斗即使海盜們的盛會,也是這些暗夜獵殺者的樂園。 一艘海盜戰(zhàn)艦的毀滅可以換取三千多晶幣的獎賞??梢粋€海盜頭子的人頭,則可以換取數(shù)萬晶幣的巨額財富。如此驚人的誘惑,也難怪這些賞金獵人瘋狂了。 “真***好像大航海時代。”黑發(fā)聽完血瞳的介紹,狠狠的吐了一句臟口。 “什么是大航海時代?”血瞳愕然問道。 “哦,那是另外一個時期的故事。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焙诎l(fā)隨意的笑道。伸手拿起酒瓶彈開蓋口。小小的抿上了一口。 “你猜蘇蕾他們正在干什么?” “還能干什么,找咱們唄。”血瞳嘿嘿的笑著,有些沒心沒肺?!安贿^有巴羅卡在,她吃不了虧。我只是擔心那家伙賊心不改,用厲風去當海盜。那么可怕的戰(zhàn)艦要是干這個,恐怕就是白銀星整個武裝艦隊出來,也得灰頭灰臉的回去。便宜他們了。” “這應該不會。”黑發(fā)搖搖頭。“厲風沒有我的存在,只能開啟60%的動力和46%的武器系統(tǒng)。巴羅卡也知道這一點,才一直甘于成為我的下屬。就算現(xiàn)在他們找不到咱們。也只會立即回到白銀星。沒有了資源保障的厲風是不可能在宇宙中長期漂流的。就算動力不會匱乏,人總要吃飯。畢竟厲風上的后勤保障我可是只打開了彈藥生產(chǎn)?!?/br> “嘿嘿,還是你考慮的周全?!毖宦暤托Γ瑒傄_口,突然 “轟隆!”一聲巨響,戰(zhàn)艦劇烈的搖擺起來。酒架上的酒瓶嘩啦掉了一地,摔的稀碎!同時艦內(nèi)響起了瘋狂的警報聲。所有的燈光同時關閉,換上了暗淡的深紅色。 “怎么???”猛然站起,血瞳臉色大變。 “敵襲!”黑發(fā)發(fā)應的更快,已經(jīng)一個箭步?jīng)_出了門外。 兩人趕到中控室中的時候,海盜們已經(jīng)各就各位了。海盜頭子金里正滿頭大汗的站在中控室的正中間,拼命的呼喝著,手忙腳亂的樣子,就好像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因為在中控室中那巨大的視野晶體中出現(xiàn)的,并不是一艘想象中的戰(zhàn)艦。而是一艘小小的,僅具備近空航行功能的小型快速突擊艦。 “上帝,怎么可能是她?。俊毖幌麦@呼了起來。 “誰?”黑發(fā)皺眉。 “藍色百合??!”血瞳回過頭,臉上居然頭一次出現(xiàn)了緊張的神色?!靶请H中最有名的賞金獵人。絕對的海盜終結者,白銀戰(zhàn)士,上位中階。擁有85,46,85超性感身材的大美人。暴力女!” “靠!”黑發(fā)揚起頭,無言看屋頂?!澳闶钦f她著名的是身材,還是能力啊?” “差不多。她可是有名的辣手。海盜落在她手上,死都是幸福的事情了。難道你不知道?她可是女王愛好者??!每年白銀星上最強壯的男性奴隸,被她收羅去的最少得有一百多人!” “跟我有個屁關系。她找的是海盜?!焙诎l(fā)嗤鼻冷笑。 “是沒什么關系只不過?!毖残α?,苦笑。 “現(xiàn)在好像我們就在她要找的海盜戰(zhàn)艦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