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罵陣也是一種學(xué)問
閔一腳踩實在了灘涂上,接著又狠狠地跺了幾下,才回頭看向身后的陳慶之道,“下次打死我也不坐船了,我寧可帶人從小亞細亞繞個大圈進入希臘。” “那起碼得多走三個月,而且給養(yǎng)也是個麻煩?!标悜c之絕對不認為冉閔的話是在和他開玩笑,所以他頗為認真地回答了這個老友。 “那些羅馬人的烏龜殼看上去還不錯?!笨粗悜c之無表情的臉孔,冉閔扯開了話題,越接近希臘,他這個老友似乎就變得越可怕了。 赤龍的艦橋上,周壑眺望著灘涂遠處的羅馬人修建的石堡要塞,一臉的失望,他沒想到羅馬人居然放棄了灘涂,讓赤龍可怕的火力優(yōu)勢難以發(fā)揮,“還真是和烏龜一樣?!币娏_馬人對于陳慶之和冉閔他們的登陸無動于衷,周壑不由自語道。 距離灘涂不遠處的樹林里,羅馬人駐扎于此處的軍團長凱爾看著海面上龐然巨物般的赤龍和其余艦只,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還好將工事修建在了遠離灘涂的地方,否則的話,想到海軍對于唐軍巨艦火力的形容,凱爾認為尤里烏斯立足于防守的目標(biāo)是明智的。 沒有海軍,凱爾只有眼睜睜地看著敵人的軍隊有條不紊地在灘涂集結(jié),修整,盡管他很想帶著部下來一次偷襲,不過當(dāng)陳慶之手下的斥候出現(xiàn)在樹林附近的時候,他只有選擇撤退。防守才是他該干的事情。 灘涂臨時搭建地營帳里,孔特里亞諾一聲戎裝,跟著陳慶之和冉閔還有其他將領(lǐng)一起圍著希臘的地圖,“拿下前方的石堡和要塞群以后,就是溫泉關(guān),聽說羅馬人在那里重兵布防,打算給我們來一個下馬威?!标悜c之手里的帥鞭指著地圖上某一處道,然后跟著冉閔的幾個斯巴達人將領(lǐng)跳了起來。當(dāng)年他們的祖先就是在溫泉關(guān)狙擊了波斯的大軍。對斯巴達人來說。溫泉關(guān)就是他們的圣地,現(xiàn)在該死地羅馬人居然在他們祖先戰(zhàn)死地地方想要擊敗他們,是對他們最大地侮辱。 陳慶之很滿意斯巴達人的反應(yīng),目前他手底下可用的最強部隊就是冉閔的這支斯巴達人和漢人混編的重裝步兵,適時地煽動一下他們的士氣很重要。 “在抵達溫泉關(guān)之前,我們還得面對羅馬人一個步兵軍團防守的陣地?!标悜c之將斥候偵查得來地消息告訴了在座的眾人,“我得承認。羅馬人修建工事的水準(zhǔn)是一流的,所以我們不能浪費時間,在他們更多的軍隊過來增援之前,我們得干掉這支礙事的步兵軍團?!?/br> 陳慶之召開的軍事會議時間并不長,畢竟羅馬人近乎無恥的死守作風(fēng)他早有耳聞,他不認為他能讓羅馬人離開他們那烏龜殼一般地工事出來和他們正面決戰(zhàn),在這樣地情況下,除了猛攻。他沒有別的選擇。 三天之后。陳慶之麾下的希臘人部隊開始對羅馬人修建地防御工事帶展開了進攻,他們先是用弩炮和投石機對羅馬人的工事進行轟擊,不過很顯然。羅馬人修建的工事足夠堅固,竟然抵擋住了密集的轟擊。 “該死的羅馬人,他們到底把墻體加厚了多少?!笨粗笈诘氖瘡椫荒茉诹_馬人修建的工事上留下一些凹陷的坑洼,而非擊穿毀壞,指揮部隊的孔特里亞諾嘴里咒罵著,他討厭羅馬人這種無恥的死守作風(fēng)。 “看起來,我們的弩炮威力還不夠?”一直沒有參戰(zhàn)的冉閔和同樣悠閑的陳慶之觀察著戰(zhàn)場,在見到弩炮和投石機難以破壞羅馬人的防御工事以后,冉閔這樣說道。 陳慶之沒有回答,因為他覺得與其說是他們的弩炮威力不夠,倒不如說是羅馬人的防御工事修得比烏龜殼還硬,如果能把‘赤龍’拉上岸,憑借上面的巨型投石機,倒是能破壞掉羅馬人的防御工事,不過這個設(shè)想顯然不太現(xiàn)實。 防御工事前,躺滿了進攻的希臘步兵尸體,羅馬人在攻城器械上并不比陳慶之他們差太多,盡管弩炮,投石機這類技術(shù)兵器在射程和威力上還有些差距,不過很小,對于進攻的希臘步兵而言,一切就簡直像噩夢一樣。 最后,數(shù)次進攻無果的孔特里亞諾不得不停止了這種無謂的進攻,鳴金收兵了。 夜晚,帥帳里,孔特里亞諾找到了陳慶之,作為希臘步兵的統(tǒng)帥,頭上又頂著希臘英 號,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第一仗在羅馬人無恥的死守中束。 “羅馬人的工事已不是單純用弩炮和投石機的攻城武器就能破壞的,你必須調(diào)動他們的軍隊出來,或者試著集中火力壓制住他們其中一段防御工事,然后派步兵進行突擊,由點到面來占領(lǐng)他們的防御工事。”看著來討教的孔特里亞諾,陳慶之詳細地解說著,畢竟希臘人一直以來就是大秦的盟友,而且在希臘議會倒向羅馬人以后,大批的希臘學(xué)者和商人都是逃亡到唐國,尋求李昂的庇護,而希臘本土,大部分的希臘人都是傾向于他們,有關(guān)羅馬人的情報都是由希臘密探提供的,再加上希臘的人口并不算太多,他們完全可以以和平的方式融合掉希臘人,所以李昂才讓孔特里亞諾統(tǒng)帥陳慶之訓(xùn)練的希臘人部隊,日后好借他的身份大舉招降希臘人。 第二天,得到陳慶之指點的孔特里亞諾先是派出部下中能言善辯的士兵去羅馬人的防御工事前罵陣,想要激怒羅馬人,盡管希臘人以雄辯聞名于世,不過說到罵陣,他們?nèi)耘f不及漢人,一時間羅馬人和希臘人隔得老遠對罵了起來。 “你確定他們是在罵陣嗎?”和陳慶之一起的冉閔看著那些工事前一個個抬頭挺胸,像是在吟誦詩歌的希臘人,看向身旁的幾個斯巴達人部下問道。 “是的,大人?!睅讉€斯巴達人回答道,他們有些詫異于冉閔的反應(yīng),盡管他們不喜歡那些雅典出身的家伙,不過以雄辯而言,那幾個家伙的罵詞,無論邏輯,還是詞藻和發(fā)音,都稱得上完美。 “看起來讓他們自己去罵陣是個錯誤?!标悜c之比冉閔更了解希臘,看著孔特里亞諾所派出的罵陣之人一個個化身變成了口若懸河的雄辯家外加吟游詩人,陳慶之搖起了頭。 “你們一起過去,告訴他們該怎么罵陣?!标悜c之終于看不下去了,于是讓身旁的馬其頓親兵和幾個跟著自己的漢人老兵去陣前幫一下忙。 于是羅馬人的防御工事前,原本滔滔不絕地幾個希臘人忽然啞火了,他們聽著馬其頓人的轉(zhuǎn)述,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對于吹求邏輯和詞藻的他們來講,他們很難理解諸如‘**你十八代祖宗,***,你媽是個婊子。’這些話里的邏輯關(guān)系,也不知道該如何給這些詞添上修飾詞。 “告訴他們,不要廢話,用他們的話照著說就行了。”在第三次被問所謂的話語邏輯和修辭問題以后,陳慶之的幾個漢人老兵爆發(fā)了,他們幾乎咆哮著對身旁的馬其頓同僚說道,讓那些希臘人停止無聊的問題。古希臘人的確無聊而奇怪,他們可以為了看運動會,而在敵人攻打過來的時候拒絕服兵役,就連和波斯人打仗的時候也一樣。 在馬其頓人的厲聲警告和漢人老兵恐怖的表情下,幾個希臘人屈服了,他們用最直白的方式將幾個漢人老兵說出的臟話說了出來,盡管他們自己覺得很別扭。 在一連串的在希臘人看來毫無美感和抑揚頓挫的罵聲中,防御工事里的羅馬人卻被激怒了,于是城頭上,羅馬人在被軍官們壓制住以后,開始學(xué)著希臘人反罵了起來,于是原本認為這些話語毫無邏輯可言的希臘人體會到了那其中巨大的殺傷力,罵陣也是一門學(xué)問,那些粗俗的,毫不具邏輯和美感的詞語組合在一起之后,卻能讓人難以抑制的憤怒,毫無疑問,希臘人意識到了罵陣和他們修辭學(xué)以及雄辯是截然不同的。 “我可憐的母親,我要殺了那些希臘佬!”很明顯,當(dāng)希臘人意識到什么是真正的罵陣以后,他們那得益于練習(xí)雄辯所得到十足中氣和高亢的發(fā)音讓羅馬人完全處于了下風(fēng)。 “該死的希臘佬?!绷_馬的軍官們彈壓著憤怒的士兵,嘴里咒罵著下流無恥卑鄙的希臘人,那些混蛋骯臟的語言就連上帝聽了都會發(fā)怒的。 盡管羅馬士兵群情洶涌,可是凱爾還是壓制下了他們,他知道希臘人是在激怒他們走出工事,他不能上當(dāng),我可憐的母親,我發(fā)誓我總有一天會把那些該死的希臘人全宰了。凱爾在心里默默道,臉上的表情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