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兩人正好都在川北,比試一場便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和倪涯后來的事跡相比,那一場不過是小打小鬧。但對她和蔣瑛來說,那卻是一個轉(zhuǎn)折點。借由倪涯,她們結(jié)識了謝天影,并因之去了平澤,而后是青州。 說來也是奇怪,后來聲震三洲的瀟湘四杰竟然是在川北初識的。 算起來,那不過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但現(xiàn)在看來,卻似乎已經(jīng)隔了很久很久,久到聞世芳已然記不得倚山城的模樣。 良久,王平君漠然伸手,倒了滿滿一盞酒,一飲而盡,仿佛是快凍僵的人咽下了一團烈火,慢條斯理道:“遠(yuǎn)春君打算如何?” “自然是去顧家?!?/br> 顧家在抱水城號稱“顧半城”,顧府占去了將近一半的面積,其余的倒像是陪襯一般。 望不盡的碧瓦高墻順著地勢綿延而去,重重禁制將顧府罩得有如鐵桶一般,驚雷木大門熠熠生輝,這等氣派,放在世家門派遍地的平澤、云州都顯得富貴。 只有一點不好,如今顧家門頭緊鎖,不見一人。 感應(yīng)到有修士來了,門外的應(yīng)聲石上緩緩浮現(xiàn)四個大字——恕不待客。 聞世芳視若無睹,從袖子里掏出一塊雪青色的方牌,輕輕一拋,朗聲道: “我乃杏花洲謝府客卿,特來送落花詩會帖?!?/br> 蘊含靈力的聲波遠(yuǎn)遠(yuǎn)蕩開,無數(shù)符文一下都浮了起來,發(fā)瘋似得運轉(zhuǎn)著。一時間,靈光閃爍,幾乎耀得人眼花。 幾乎有挑釁之嫌。王平君和林和對視一眼,痛快一笑。 倪霽卻是一呆,那玉牌樣式十分熟悉,確實是落花詩會專用請?zhí)诲e,但…… 況且,落花詩會就算是三洲盛事,到底還有兩年,就算是送帖子,也萬沒有這么早的道理。 但這一招卻很管用,不多時,一個蒼老遲緩的聲音傳來,“貴客遠(yuǎn)道而來,自當(dāng)接風(fēng)洗塵?!?/br> 大門轟然打開,滾滾雷聲應(yīng)和著響起,隱約雷光中,一位錦衣玉冠的中年男子闊步而來,拱手道:“在下顧修文,如今是顧家家主,有失遠(yuǎn)迎。” 聞世芳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這人正正好好是觀我境,不過修為虛浮,像是用丹藥堆起來似的,不比王平君和林和二人的堅實,但周身氣勢卻極盛,很不相配。 顧修文滿面笑意,眼神微微一掃,也不多問直接讓開身子說道:“請。” 一入顧府,四人才發(fā)現(xiàn)顧府不僅外面看著大,里面也設(shè)了重重空間陣法,更有無窮無盡之感。在將曲徑回廊過了無數(shù)道彎后,幾人到了一處小院。 小院不大,院里只種著一棵極高大的梧桐,院墻邊修竹搖曳,倒是十分簡樸自然。 “父親?!鳖櫺尬膶χ锹淅锸膛ú莸暮峙劾先税萘艘话?。 老人回轉(zhuǎn)過身,衣衫下擺還系在腰間,緩步而來,眼神凝在聞世芳身上,“抱水城好久沒有謝家客卿來過啦,怎么杏花洲突然想起了我這小小顧家?” 聞世芳淡淡道:“落花詩會廣邀天下才俊,貴府子嗣旺盛,人才輩出,哪里算得上是小小顧家?” “哈哈哈,聞道友過譽了,”顧大山笑了兩聲,喑啞聲音中摻雜著明顯的呼吸雜音,“在下顧大山,各位稱呼隨意。” “距離下一次落花詩會還有許久,怎么這時候就來送帖子了?可是時候改了?” “并未更改,”聞世芳?xì)舛ㄉ耖e,一手招出了一塊玉牌,玉牌上雪青色的忘歸猶自綴著一滴露珠,有如活物,“只是這玉牌已經(jīng)做好了,名錄也定好了,我又喜四處游歷,便提前帶了出來,正好路過寶地,便送了過來?!?/br> 顧大山摩挲了下玉牌,毫不掩飾地探查了一遍,挑了挑眉,滿意地收進了口袋,“只是,道友此時上門,怕不是別無他意吧?!?/br> 聞世芳微微一笑,半點客套話也無,直截了當(dāng)開口道:“在下粗通觀氣之術(shù),偶觀貴府煞氣頗重,不知為何?” 老人長嘆一聲,聲音愈發(fā)粗糙,近乎沙礫,“這可要去問我那不成器的后輩了?!?/br> 顧大山相貌只能說周正,看著和顧修文沒什么相像,作風(fēng)卻像從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直接對著顧修文道,“這事卻也蹊蹺,說不定這幾位貴客能看出些什么,帶他們?nèi)タ纯窗??!?/br> 說罷便轉(zhuǎn)身,又拖著步子走向了尚未整平的花壇。 顧修文也不言不語,行了一禮后便帶著四人出了小院,一直走到了岫玉鋪就的小道上才開口道:“家父避世已久,又喜靜,便是我一年也見不了他幾次,此次會面實屬罕見,他還特意囑咐我備下幾間廂房供幾位使用。” 聞世芳惜字如金,“多謝款待?!?/br> 顧修文見冷了場,也不惱,仍舊親熱地開口問道:“幾位都是中陸城而來么?” 聞世芳點點頭。 王平君冷聲道:“顧家主莫不是在懷疑我等?” 顧修文哈哈一笑,“道友何出此言?只不過抱水城實在離中陸城太遠(yuǎn)了,我極少見到謝家修士而已。幾位道友若是心生不快,我晚些再來賠罪!” 他微不可察地一頓,腳下一邊拐進一條小徑,一邊惋惜道:“說起來,我早年也曾在中陸城住過幾天,如今見幾位道友來了,倒是想念起云霧茶肆的茶來,可惜了,我瑣事纏身,怕是再去不得了?!?/br> 王平君神色一寒,直接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