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自信滿滿地想著。 日上中天,又逐漸西落,陣法中顧家子弟越發(fā)僵持。那些修為低微的弟子除卻少數(shù)身法特別靈活的,已然出來了大半,剩下的都算得上是精英弟子了。 而自從入了席便一言不發(fā)的王平君、林和夫妻倆不知什么時候只剩下了林和一人——王平君借故先告退了。 眼下,林和一臉冷漠地看著水鏡,手邊的茶水一口都未動過。 而天河劍客自從寒暄了一番后便再度安靜了下來,若是忽略方才她過分燦爛的笑容,看上去頗有些前輩大能風(fēng)度。高文真人如其名,十分安靜,倒是李長熙跟她師傅一般,很能聊。 沒過多久,李長熙就已經(jīng)掌握了倪霽是個劍修,且在青州歷練過、不吃魚、父母雙亡師傅也死了等等信息。 不過,與此相對的是,倪霽和聞世芳也知道了李家人此次來的目的名義上是為了互通有無。 不同于川北和另外另外兩洲交匯處的錦城,倚山城靠著的山并不是橫貫三洲、物產(chǎn)豐富的半天山脈,只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高山,靈氣多些而已。交通便利上來說,和抱水城邊的寒川自是不可相提并論的。 那位收了不菲小費的店小二確實沒說錯,兩家在許久以前確實關(guān)系頗好,商隊往來不絕。 “都是些陳年舊事了,家主也不想因為這些影響了兩家關(guān)系……”李長熙壓低了聲音、幾乎用唇語向倪霽說道。 至于是什么陳年舊事,那自是不可在這里說的。 咚——咚——咚—— 金烏西沉,天邊是一片璀璨的艷紅色。又是三聲鼓聲漸次響起,顧大山漠然地起身宣布第一日結(jié)束。 所有留到最后的顧家子弟都被陣法傳到了這高臺之上,那黑衣少女就是其中之一。 聞世芳不慎與她對上眼神,不由一怔,心頭忽地升起一股怪異。 那眼神更像是獸,野性又無情,而不是人的眼神。 顧念琴。 這是李長熙不慎說漏嘴的名字,聽上去很是溫婉,但這修士劍招狠辣,落點極準,幾乎每一招都是奔著致人于死地去的。 這招式她只在某些殺手身上見過,放在一個小輩上未免太過奇怪。 一日苦斗,小輩們盡是衣衫襤褸、血跡斑斑,只是都勉力支撐著,盡力顯出一副從容模樣。那顧念琴倒是極為冷靜,或者說是無所謂,隨手就將配劍往地上一插,撐住了自己。 顧大山此時也管不上他們了,徑直走向那少女,只是被人捷足先登,不由臉色一沉,卻是李長熙和高文真兩人。 聞世芳微微瞇起眼,只聽得李長熙親親熱熱地喚她,“念琴,你的劍法使得越發(fā)好了!” 聞世芳不由看向天河劍客,看那驚愕的神色,原來她也不知道這二人有舊。 “高道友,這位是?” “嗯……”高明一時語塞,尷尬地哈哈笑了兩聲,拼命朝高文真使眼色,卻只得到了一臉茫然的回望。 顧念琴反應(yīng)十分冷淡,只嗯了一聲便欲離開。 李長熙無奈地搖搖頭,似乎早已料到了這反應(yīng),塞給她一個小袋子,“念琴,這些你拿著,或許派得上用處。” 顧念琴極自然地接過了袋子,道了聲謝,隨意掃了眼眼神便定在了聞世芳這邊。 準確地說,是王平君身上。 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下,但眼中殺意未散,那點笑意一閃即逝,幾乎像是旁人的幻覺,平添了幾分怪異。 她只沖著李長熙點點頭道:“多謝。” 身形交錯間,李長熙微微一怔,再回神時,那道黑衣身影已然遠去了。 倪霽終于想起來了——這正是昨夜引她出去的那道氣息。 17 ? 第 17 章 ◎觀戰(zhàn)◎ 月落日升,第二日的比武仍是早早開始。 聞世芳人在場上,看似盯著水鏡,暗中卻注意夫妻兩人。這回,卻是王平君開始不久后便離場,而后便悄悄回了城內(nèi),竟然在顧家的重重陣法中穿梭無阻。 聞世芳只能想到一個人——顧念琴。 但眼下,這個人卻在比試。 劍光劃過,氣機恰被攪散,倪霽眼底興奮更盛,半分也沒有發(fā)現(xiàn)聞世芳望過去的眼神。 顧念琴是個奇怪的人,明明修為在同輩子弟中數(shù)一數(shù)二,但顧修文對她卻不聞不問,便是弟子們也對她諱莫如深,聞世芳套了幾次話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這全然不是因為她平時深居簡出的緣故。 昨夜 二人跟著顧念琴走了長長一段路,最后停在了一片寬廣的水面邊。 湖面仍舊波光粼粼,如鉤彎月在水波中折了又折,直到縮成一道誰也分不清的光暈。岸邊,一人高的蘆葦生得密密麻麻的,連半分影子的空隙也容納不下。 聞世芳當即心頭一動,某種被遮蔽已久的氣息緩緩浮現(xiàn),一線牽呼之欲出。 剎那間,顧念琴感應(yīng)到了二人存在似的瞥了一眼,那一眼包含殺氣,簡直像是剛從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一般,便是聞世芳也心頭一驚。 與此同時,一道巨大的影子浮現(xiàn)在聞世芳身后,幽幽藍焰瞬間沖天而起,猛地向她撲過去。 那是幾乎凝為實質(zhì)的煞氣。 寒風(fēng)呼嘯而過,湖面頓時掀起滔天巨浪,冷如寒冬臘月,但熊熊烈焰仍在燃燒,飽含怨恨的煞氣甚至讓原本郁郁蔥蔥的蘆葦顯出了衰敗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