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族的一點小伎倆而已，你若想學(xué)我也可以教你?！甭勈婪荚俣韧^來，雖是尋常，倪霽卻看出了一股不可直視的味道。

    年輕的心猛地一跳。

    蔣瑛一看就覺得二人徒有名分，實則最多八成熟，作亂的心立刻又開始蹦跶，眉毛挑得快飛起來了，一臉控訴地看著聞世芳，挑撥離間道：“你們師叔侄兩個關(guān)系可真好?。【透菓液蛹軜蛩频?，河是河，橋是橋?！?/br>
    話音剛落，倪霽就不樂意地瞥了她一眼，“若沒有河，架橋做什么呢？”

    聞世芳看熱鬧看得很是舒心，笑瞇瞇沖著劍客道：“海國傳承悠久，奇術(shù)眾多，很多術(shù)法得要是鮫人或海靈才能施展，我不過是粗淺學(xué)學(xué)，真要學(xué)起來，還是你比較合適?！?/br>
    倪霽哦了一聲，倒也不是十分感興趣，“海國偏遠，凡人難至，是師祖興致所至突然上岸，然后碰見師叔了么？”

    聞世芳搖頭，“我是紅撿到的孤兒，江潮生覺得好玩兒，便把我要走了?！?/br>
    “紅？”

    “它是珊瑚成妖，外人也稱紅先生?！?/br>
    倪霽點點頭，茶盞端起又放下，遲疑道：“師叔為何姓聞？”

    蔣瑛眼睛一眨，一手支著頭，臉上滿是期待。

    聞世芳很熟悉這模樣——蔣文卿的看戲?qū)Ｓ米藙荨?/br>
    “我那時無名無姓，紅沒有姓，而鮫人族姓為江，都不妥，所以你師祖便隨便翻了本書，看到的第一個字是聞，我便姓聞了。”

    蔣瑛狂笑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號了一嗓子：“妙！”

    倪霽也憋不住笑，拼命眨著眼才勉強道：“那、那名也是這么取的么？”

    “第二本是《洞冥記》*，江潮生一眼便相中了懷夢草，偏又覺得懷夢二字做名不吉利，便找紅讓她起了一個名?！?/br>
    聞世芳說得波瀾不驚，年輕的劍客卻在她眉眼上看出了幾分微妙的窘迫。

    那點窘迫像是綴在花骨朵上，將墜未墜的露珠，一下襯得聞世芳整個人都生動非常。

    倪霽看得心神一動，立刻移開眼卻看見蔣瑛猶自一副發(fā)癲模樣，便接口道：“如此也算是天賜之名了?！?/br>
    黑衣酒客頓時嗤笑一聲，暗道這是什么爛到家門口的恭維，一挑眉梢便毫不留情開始揭短：“別看你師叔現(xiàn)在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她剛上岸的時候可呆了?！?/br>
    一下子，蔣瑛平平無奇的聲音變得誘惑起來，倪霽情不自禁看向了她。

    聞世芳抿了抿唇，看著愈發(fā)窘迫，立刻打斷了蔣瑛：“不必每個人都說上一遍的?！?/br>
    她轉(zhuǎn)向倪霽，不自在道：“無非就是一些依樣畫葫蘆的事?！?/br>
    倪霽心里如小貓抓撓一般，好奇心難得蹭蹭長起來。聞世芳越是藏著掖著，她就越是好奇。

    倪霽模樣生得很好，周身又是凜然純粹的劍意。此時燈下看美人，更添幾分意境，特別是美人還眼神亮晶晶地看著她，眼中滿是毫無掩飾的盤算。

    聞世芳呼吸一窒，沒頭沒腦道：“你該換一柄劍了?！?/br>
    見月是柄好劍，又是故劍，十分趁手。但是，快不夠用了。

    酒樓那一日，她就發(fā)現(xiàn)，若是鄭衫修為再高一些，那銀鞭就可以直接將長劍擊出些豁口來。

    再者，按照她小師侄的天資，到觀我境綽綽有余，劍修的劍是半條命，新劍還要磨合些時間，早些磨合早些適應(yīng)。

    倪霽：“……確實?！?/br>
    她不傻，現(xiàn)在說這個明顯是在轉(zhuǎn)移話題。不過，看著聞世芳這幅渾身不舒坦的模樣她也滿足了。

    倪霽道：“我打算去一趟天心劍域?！?/br>
    聞世芳沉吟不語。三洲有兩大藏劍之地，一為瑯?gòu)指５?，二為天心劍域，前者在東，后者在西，兩者成鼎立之勢。

    不同的是，瑯?gòu)指５孛麆Ρ姸?，十大名劍里有九柄都在這里，是劍修的正統(tǒng)之地。長洲劍仙的三圣劍便是出于此處，而長生劍在倪涯身殞之后，亦是歸于此處。

    相比瑯?gòu)指５?，天心劍域近乎是劍修的外道，詭秘兇險，雖在南陽夏家管轄之下，但夏家對它的掌控力究竟有多少卻也難說。

    即便如此，每年付出巨額請求夏家開啟天心劍域的修士卻不在少數(shù)，他們都是為了那一柄天心劍。

    天心月圓，花枝春滿（**）。

    那是一柄神魂之劍，若心智不堅，執(zhí)劍人便是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也碰不到它一絲一毫。

    “你想好了？”

    “我覺得，我該去那里?！?/br>
    聞世芳一愣，不再說什么，只點點頭。

    蔣瑛垂下眼，一心消滅著眼前一碗白玉翡翠湯。

    “那便去謝家之前轉(zhuǎn)道夏家一趟?！甭勈婪加淇斓嘏牧税?。

    【??作者有話說】

    *：郭憲《洞冥記》

    **：弘一法師偈語

    57 ? 相逢（二）

    ◎歸去◎

    修士體力好，也難能喝醉，這宴席便從日上中天一直持續(xù)到夜色漸深時分，燈火越發(fā)輝煌，大有再戰(zhàn)三天的架勢。便是城主府外，也因為城主的一句“大慶三日”而一片明亮。

    蔣瑛心滿意足，rou吃膩了喝酒，酒喝寡淡了吃rou，有條不紊，吃得紅光滿面，猶如一個無底洞。

    而聲色閣修士之外，宴席的傳統(tǒng)項目——串門交際——也越發(fā)熱鬧。因著剛剛謝棠和倪煦兩位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輪番來過一遍，這一塊偏僻的小角落也越發(fā)惹人垂涎，明里暗里的打量目光快把這里掃了個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