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如此至寶,不見得會被一個修為平平之輩收入囊中,而此人至少在十二年前便已有一定修為,還和云棲有仇。 這樣的修士沒幾個,聞世芳幾乎第一時間就鎖定了一個人——黎元。 九黎門門主,當世人族六大元君之一。 或者,藏鋒道人和碧霄君也有可能,只是這兩位都一個常年鎮(zhèn)守虎林,一個長居天麓山,且都是成名已久的前輩,似乎沒什么必要做這種事。 三洲之界,九黎之邊。 九黎門只是一個在三洲交界處的毫不起眼的小門派,據(jù)說跟造化門一樣,曾經也輝煌過,只是到了近世,卻只剩一副破破爛爛的空架子了,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句話都用不到它身上。若非出了一個九黎元君,怕是沒人會注意到。 雖然這位直接以門派名為尊號的元君聽著雄心勃勃,但他實際上卻很少露面,便是最捕風捉影的人也說不出九黎元君個一二三來。他就像是被完全忽略了一般。 若并入天工閣的那幾個弟子只是掩人耳目的煙霧彈,那些隱姓埋名的弟子真正進的是九黎門…… “仲平身上沒有天南火,只是隱約有一股氣息,他應該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但聞道友……”了塵忽的開口,又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再開口時已多了幾分慎重,“你有沒有想過,世間神魂類的法器一向不多,而明燭消弭神魂,歸去來燈引魂渡邪,兩者也許有什么關聯(lián)?!?/br> 青衣人深深地看了眼了塵,“一生一死,正是造化門榮枯不息之道,若是兩者同出一源,那我能感到云棲陣法有異便也說得通了?!?/br> “……可明燭傳承已久,從來都是造化門至寶,若同出一源,那造化門中為何從未聽說過歸去來燈?” 失聲已久的倪霽終于出了聲,聲音中帶著被強壓著的顫抖。 上一次撫舟崖之戰(zhàn)的余波尚未完全消散,如今明燭疑似出世,四洲再亂一次,怕是不成問題。上古大派尚能灰飛煙滅,何況是血rou之軀的人呢? 若是,若是…… 劍客陡然心亂,殺機幾乎在血脈中暴沸。 無從來,無處去,亦無可奈何。 聞世芳心頭一凜,迅速和了塵對了個眼神,不能繼續(xù)下去了——倪霽如今半只腳在觀我境內,將明未明,正是最要緊、最兇險的時刻。 “上古之事真假難辨,造化門之事如今也快成老掉牙的陳年舊事了,還是先找到仲平才是?!?/br> “正是如此!”了塵點頭。 青衣人微妙地轉了個身,一下便和劍客拉到了觸手可及的程度,但還未來得及做什么,劍客的陰冷眸光便消散,再抬眼時,已如尋常清明。 “阿彌陀佛!”了塵語氣一變,頓生懊惱,“我都忘了正事!” 了塵摸出一枝杏花,遞給聞世芳,“多年前經過平澤時,偶遇謝家主,她說若是碰巧遇到了聞道友出關,便將此物贈與?!?/br> 這杏花開得正好,花瓣雪白,花蕊嫩黃,最接近花心的部分泛著微微的紫色,正是謝家特有的品種。這不知是用什么東西保存的,聞世芳接過之時,還能感受到其上的幾分濕意。 十二年光陰匆匆如流水,倏忽便成了這支花。 她錯過了太多。 “阿彌陀佛,”了塵又念了一聲,嘆道,“謝家主仍是舊時模樣,只是諸事繁雜,常在杏花州?!?/br> “好?!?/br> 了塵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片刻后,芳園里就只剩兩個木頭人。 風卷落花,已是落日時分,透過雕花窗的日光一片斑駁,劍客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像是一尊古舊的木雕。 聞世芳有意打破沉默,便捏了一片紙,一邊折一邊開口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認識了塵的么?” 倪霽的眼珠動了動,停在了青衣人身上的紙片上,片刻功夫,那已經初具雛形,大概是只…… 四腳生物 “這還要多虧一頭妖虎。那時,我無事可做,整日與蔣瑛游山玩水。一日,她帶著我在一個偏僻小山村落了腳。她說,這里有位奇人。你也知道,她向來喜歡胡說八道,所以我并未在意。只是后半夜,山里有戶人家起火了,火勢蔓延得很快,幾乎整個村子都燒了起來。那種火不是凡火,會追著一些特別的人燒?!?/br> 青衣人聲音一頓,表情微妙,“我不知就里,她胸有成竹,便由著她來。她找了一處干凈些的地方,擺上了一壺八十年的白山酒和整整一盆的玄虎rou,然后開始看火?;饻缌艘院?,一個身著百衲衣的尼姑突然出現(xiàn),毫不見外地吃喝了起來?!?/br> “……慈悲心焰?” 聞世芳:“不錯。只有那些孽障特別重的人才會被慈悲心焰燒傷。那整個村子都是被妖虎挾持的倀鬼。” “那蔣……前輩是怎么找到了塵大師的?” “不順口的話,”聞世芳笑著瞥了一眼倪霽,“不如直接叫她蔣瑛,料想她也不會介意?!?/br> “……不妥?!蹦哽V情不自禁摒住了呼吸,略顯狼狽地垂下頭,直勾勾地盯著片塵不染的白瓷杯猛瞧,但那雙含笑的眼卻像是生了根,怎么也忘不掉。 也許,聞世芳先前說得很對,她確實該小心些。 似乎,哪里都不太對。 “蔣瑛是怎么找到了塵的,我并未過問,不過這兩人雖然一個是俗家人士,一個身在佛門,但性情卻頗為相投,想來也是有緣,”聞世芳斟酌片刻,自覺這點料還不足以先糊弄過劍客,便繼續(xù)道,“慈悲心焰雖然可怖,但我和蔣瑛都曾試過,摸上去是溫溫涼涼的,倒像是水?!?/br>